《念念不忘》余小跃

62、面不红心不跳

　　ADD：——YF帝国设计部
　　新的一天来临了，天气预报上说：A市今天的雾霾指数严重超标，不宜出行。
　　我双手往自己西装口袋里插着，挪动着脚下的高跟鞋，悠然自得的将老板椅，缓缓的转到面对双层真空玻璃窗前。
　　透过商务大楼的第33层，如猎鹰般往下俯瞰去，这座城市显得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它的轮廓，灰蒙蒙的天空与地面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融合在了一起。
　　我心里清楚，那些用肉眼无法看到的千千万万个微小颗粒和有害因子，若是长时间将它们吸入肺部，可能对身体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惨重后果。
　　所有参与这季度服装设计的员工，都自觉的按照各自的地位，有秩序的坐在会议桌的左右两排；见到坐在会议桌最右端中间的我后，每个人的表情都蓦地变得肃然起敬，用如临大敌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将椅子转了过来，严肃的说：“如果大家没有什么事的话，那会议就开始了。”
　　正在所以人都万分恐惧的时刻，难得有位“不怕死”的高材生，胸有成竹的用手把她的设计稿从桌子上滑到了我面前。
　　并自认为不可一世的对我开口道：“这是我这季度设计的服装，以希腊神话中的各个神仙为灵感，凸显出婀娜多姿的体态。”
　　我拿起她的设计稿，才瞄了下刚翻开的第一页，就不假思索的把它退了回去。
　　“总监，您什么意思”，高材生僵直的坐在那里，接过设计稿匪夷所思的问。
　　我回答：“你设计的这些款式与19XX年某瑞典大师设计的某件作品神似，所以这份设计稿重新做一份，明天天亮之前，请务必交到我办公室。”
　　高材生说话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她对我苦苦诉说着：“可是，别的好多公司都还让设计师故意高仿时装秀上的衣服，我也就只是借鉴而已……”
　　“你怎么就不去别的公司”我不悦的瞪了那位高材生一眼，劈头盖脸的数落道。
　　“要么把着份设计稿干完，要么就赶快走人！如果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天天就只是靠剽窃别人的作品为生，那还叫服装设计师吗你不如改行做小偷得了。”
　　那位向来把头高高抬起的高材生，瞬间被我骂得无地自容，她用头发遮挡着自己的面容，羞愧难当的跑出了会议室。
　　负责采购的组长快步走到我面前，更加谨慎的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我：“总监，这是新一季度的采购布料项目明细表。”
　　我平淡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份文件，冷声质问道：“你确定？”
　　项目组长紧张的将双手缩进袖子里，额头溢满了冷汗，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
　　“你这也太缩减成本了吧竟然还采购密度这么低的棉混纺面料，不知道这种布料放在水里洗久了容易起球吗”
　　项目组长挠着头，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回答我说：“我是在节约公司的成本，再说用这种布料，一般消费者也看不出端倪。”
　　“你这样做有损公司信誉，势必会流失掉好多顾客的！摆明了在拿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花钱要花在刀刃上，我们要做好长远打算，OK”，我没好气的对他说。
　　“这些布料能退掉就快点给我退掉，不能退掉就给我全部扔掉！记住，我要质量看起来最好的丝光棉，成分100%涤纶。”
　　项目组长立刻换了种态度，哈腰屈膝的频频答应道：“是，总监教训的是。”
　　奔波忙碌了一天后，我忙里偷闲，手里提着礼品，赶到了市中心的医院。
　　在此之前，南希还十分迷惑的问我，来这儿要看谁然后我和颜悦色的回答她，去见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
　　因为周寅的电话总是打不通，所以我便直接打给他们系教授的电话，询问周寅近况如何，教授满是自豪的告诉我，周寅已经考上医师执照，并在市中心的医院心脏外科实习了。
　　我迈着愉快的步伐，看着医院里的方向标记，赶到了心脏外科。
　　忽视掉刺鼻的消毒水味，因为这里是急症室，所以就算是在晚上，周围还有好多排着队伍焦急等候的病人。
　　前台护士跑过来，拉起我的手问：“这位小姐，请问你找那位？”
　　我礼貌的回答她：“周寅，周医师。”
　　“周医生现在还在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呢！要不你在手术室门口坐会儿吧。”前台护士低头，看了一下腕表。
　　“大概再等待个四小时，他就做完了。”
　　“好。”我将手里的礼物轻轻放下，安静的坐在手术室走廊门口的椅子上。
　　那名前台护士离开后，我双手轻轻的托着脑袋，脑海里回想起小姨刚世逝不久时的画面，那种绞痛的无助感，亦如发生在昨天一样。
　　“请问。”，少年般清脆的声音，忽然从我耳畔旁回响了起来。
　　我抬头，他那眼角微微上扬着的丹凤眼，虽然是单眼皮，但看起来却特别富有魅力，那小伙直愣愣的盯着我看，白皙的皮肤，粉若樱花般的嘴唇。
　　打扮的也很时尚，他身着露锁骨的黑白宽松卫衣和破洞黑色牛仔裤，再搭配着一双阿迪达斯的小白鞋。
　　“您是YF帝国的设计总监——Haily吗”
　　我点头问他：“有事”
　　“哇！您真的是Haily”，他惊喜的看着我，激动得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我几天前在电视剧见过你！”
　　他立即深深的对我鞠了一躬，随即便泪眼婆娑，哽咽着解释道：“您好！我叫顾唯安，今年在读大四，可是我妈妈不幸得了重病，医生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面对眼前这位趴着墙壁，大声痛哭的小伙子，我也不好对他说些什么，只得缓缓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着他。
　　他说：“Haily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我直言不讳的问。
　　顾唯安黯然的垂下头：“我妈妈说她临走之前，想穿国际设计师亲自设计的裙子。”
　　我握住顾唯安的手，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心里也知道不能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但就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帮他：“行！我愿意帮你设计。”
　　顾唯安意外的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半朽都没有说话。
　　我低头，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所以只能从包里草草掏出了本长度将近五厘米的活页记事本和一只黑色水笔。
　　我继续问他：“你妈妈的三围是多少？”
　　顾唯安第一时间跟我反应道：“哦……她胸围90cm，腰围60cm，臀围9Ocm。”
　　“哟，你妈这身材真好。”我嘴里叼起笔头调侃他，这不是标准模特的身材吗
　　顾唯安神色慌乱的看着我，踌躇了片刻后，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故作轻松的大笑：“可不是吗！我妈平时超爱打扮，自然也很注重塑造身材。”
　　我懒得搭理他，提起笔便对着活页记事本熟练的画了起来，仔细认真的画了件雕花抹胸长裙，然后还在变上做了各种批注以及衣服的尺寸大小。
　　“这张纸你拿好，到时候让裁缝店里的工作人员按照这张图纸定做就是了。”我麻利的把那张纸撕给了他。
　　顾唯安弯下腰，如接宝物般接过了那张纸，满是感激的说：“谢谢！”
　　等待了好久，挂在手术室门上的绿灯终于高高亮起，我立刻从椅子上直挺挺站起来，拿出了手机，对着既漆黑又宽大的屏幕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仪表。
　　某位医生走进去，小声的和周寅替我提醒道：“周医师，我听说有个人找你。”
　　“不想见。”隔着一道结实的大门，那阵无比厌烦又让我感到怀念的声音，放不设防的涌入了我的耳朵。
　　我不顾护士的阻拦，贸然闯了进去，大声质问他：“如果是我执意要来见你呢”
　　周寅皱起眉，快速脱下了沾满鲜血的手术手套，用力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他错愕的开口道：“沈念，真的是你吗”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
　　周寅疲惫的摘下口罩，解开了深绿色的工作服，换上了干净的白大褂。
　　我俩六年多未见，周寅整个人都清瘦了好多，高高瘦瘦的不亚于根竹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熬夜的关系，他眼窝处显得有些凹陷，还有一点浅浅的黑眼圈。
　　除此之外，周寅还变得邋遢了好多，下巴处还残留着些许未刮完的青色胡渣，连头发都忙得来不及整理，顶着副“鸟巢”头出现在我面前，踩着洞洞眼拖鞋慢吞吞的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
　　压抑了好久后，他幽幽的对我说：“不好意思，我去天台先抽支烟。”
　　我并没有开口劝阻他，因为我知道他这是赤裸裸的在逃避我，就算不找这个理由也同样会再找别的理由。
　　多年未见的朋友，突然就这样碰面，无论是谁都难免尴尬。
　　叭着墙壁偷偷看去，周寅佝偻的蹲坐在四四方方的石柱上，他嘴里叼着根万宝路，骨节轮廓分明的手指骨泰然自若的敲打着zorro打火机，静静的点燃了那支烟。
　　他单手握着香烟，深吸了几口，又将缓缓将烟雾吐出，蓝紫色的烟从他口腔内冒出，然后逐渐被凌晨的晚风打散开来。
　　我们都几乎快忘记了，当初是怎样毫不费力就能聊得热火朝天的，时过境迁，我们都早已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我们。
　　这周六，全球知名的IT互联网公司大亨刘辰铭先生，准备在A市某7星级酒店，举办场盛大的晚宴。
　　由于他公司业务上涉及到好多产业的利益，犹如一台耀眼的聚光灯，吸引了好多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和工作记者“飞蛾扑火”，当然，我和程亦珣也不例外。
　　金碧辉煌的酒店里，华丽的水晶吊灯高挂在天花板上，高脚杯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露出了微弱的光芒。
　　周围的墙壁上刻着哥特式的浅色花纹，豪奢的红地毯铺在大理石雕刻的地板旁。
　　如此隆重的场景，在上流社会圈子内的人眼里，却看得如蚊子血般的平凡。
　　我用左手挽着程亦珣，麻木的对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保持着商业化的微笑。
　　“沈总监，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程亦珣俊秀的眼眸匆匆扫过，瞟了一眼我披肩的长发，浓艳而不脱俗的妆容，身着宝石蓝的落地纱裙，满意的勾起了唇。
　　“这件宝石蓝的礼服很适合你，更容易显露出你白皙的肤色。”
　　“程总谬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面带着淡淡的笑容，实际上内心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这些年以来，我早已洞悉在什么样的场所，该搭配什么合适的服装；以及如何去取悦他人，以便于谋取自身的利益。
　　程亦珣微微的挑着眉，对着我上下打量着，总结了半天，才不疾不徐的对我说道：“不过，看起来好像缺了点什么。”
　　“哦？缺了什么？”
　　我惊奇的询问着，迎着那些上流社会人的目光，游刃有余的配合着他的演戏。
　　程亦珣镇定自若的从光滑的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项链，那款项链很漂亮，铂金上镶着四五颗蓝色的钻石。
　　“单独的穿着看久了会显得平庸，配上高贵的项链，才会显得你与众不同。”
　　他说着，波澜不惊的解开了那条项链，轻轻的把它扣在了我的脖子上。面对如此暧昧的场景，他就像是策划了许久一样，面不红心不跳的完成了这些动作。
　　我习以为常的面对着周围这些人暴风般的关注，对着大众面露出虚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