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余小跃

51、阴魂不散的女人

　　赵玉竹沉默了一阵，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宠爱艺兴这个小孙子。
　　她装腔作势的轻咳了几声，收回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冷冰冰的看向我。
　　“沈念，你记住今天的教训，要是下次再这样，我绝不轻饶！”
　　我怯怯的点着头，刚刚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依旧在身上左右徘徊着。
　　低下头，用双手紧紧的环抱着盒子，企图去减轻那些让我心有余悸的痛感。
　　不料，我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被方敏眼疾手快的抓个正着，那两只染了深红色指甲油的纤手，牢牢的拽住了盒子的右端。
　　她嗓音尖锐的盘问我：“你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还不快点，把这个盒子打开来给我们瞧瞧。”
　　“不要！这是我妈妈的东西，你不可以动！”我一时忍不住性子，紧张的冲着她说道，然而就是这种不理智的举动，也同时吸引到姜政国和赵玉竹的瞩目。
　　方敏的手劲实在太大了，我拼尽全身所有力气，也敌不过她，再加上因感受到来者不善的实现而分了心。
　　最后毋庸置疑，那个盒子被方敏一把夺走，我错愕的盯着她看，双手仍然还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动作。
　　她手里拿着那个箱子，得意而放肆的对我笑了起来，脸上敷着的面膜瞬间多出了几道鲜明的褶皱，白的格外狰狞恐怖。
　　忽然因为没有站稳，方敏的重心往地上倾斜，她惊慌失措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往地面倒了下去。
　　那个盒子被方敏手往上方一松，毫无征兆的划过她上方，我还没来得及接到它。
　　就听到了“啪嗒”一声，那个之前被锁牢牢锁住的盒子，被狠狠的摔到大理石地面上，经受不住压力，瞬间碎成了两半。
　　姜政国像是突然着了魔般，快速跑到碎了的盒子面前，弯下了腰用力掰开了碎木块，然而那个盒子里只有一枚怀表。
　　他恍了恍神，缓缓将那枚怀表拾起，哑然发声：“这……是我当年送给如倩的。”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妈妈那个盒子里锁着的，竟然是姜政国送给妈妈的怀表
　　我吃惊的对着地上的木头碎片发愣，妈妈到死还一直珍藏着那枚怀表，可见，她是有多爱我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狼狈的躺在地上的方敏，像位愚蠢的跳梁小丑般，无人问津，她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撕下了面膜，灰溜溜的跑到了卧室房间里关上了门。
　　“好了。”赵玉竹可能是察觉到了方敏的感受，对那枚怀表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也没有多吃惊。
　　她努了努嘴，波澜不惊的说：“现在天色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姜政国和我都有礼貌的对赵玉竹应了几声，他手里依旧握着紧紧的那枚怀表，满腹忧思的进入了卧室房间。
　　我一个人提起行李，爬上了楼梯，等把全部行李都运送到自己的房间后，又匆忙的跑到大厅玄关这边。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暗夜惊魂中，我关上了灯，于是大厅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政国，你还爱沈如倩？”
　　方敏优雅的坐在梳妆台前，久久都无法回神，橙黄色的灯光昏暗的散落在她的身上，她用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姜政国懒得理会她，而是直径走到大床边，快速躺下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要一直把她的证件照藏在钱包里你肯定还爱她！对吗？”
　　方敏从镜子里看到了姜政国的一举一动，双手不禁紧跩住了照片，低头受挫的喃喃着。
　　“她沈如倩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城镇女人，我有哪点比不过她你别忘了当年你们公司出现了财政危机的时候，是我爸妈不惜偷税漏税的帮了你！最后还被枪决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洋装闭眼的姜政国，听见照片被揉捏的声音，不禁睁大了双眼，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对着方敏吼了起来。
　　“方敏，你有毛病吧!你我现在都给你这么多荣华富贵了，就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至于对着一张照片发泄吗？”
　　“有毛病的人是你好吗？醒醒吧你！她沈如倩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方敏抬头愤愤的看向了他，把那张照片狠狠的揉成了纸团状，眼中溢出了满是绝望的泪水，痛心的咬着红唇。
　　“沈如倩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死了还留下个双胞胎……”
　　“如果你执意要和我闹的话！那么请你今晚就不要睡在这里了！”，姜政国怒瞪了方敏一眼，猛地按上了按钮，关上了卧室内的灯，然后继续躺在床上装睡，实则一夜无眠。
　　“要是实在不行，那我们签离婚协议书，到时候法院上见。”
　　“你！”
　　方敏咬着牙，极力的隐忍着内心的凄楚没有吭声，黑暗之中，她还是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悻悻的坐了一夜。
　　次日的下午，在这座原本寂静如森宅邸中，却不知从何时起，外界霎时变得人声鼎沸了起来，一时之间，家门口齐刷刷的停了好多辆数不胜数名牌轿车。
　　也不知道赵玉竹到底按了什么心，竟专门请了几位专家，从中午开始就被他们拉到小房间里，从头到脚的改造了一番。
　　发型师用离子烫将我毛毛躁躁的头发给拉直了，发梢处分叉实在太多，实在不堪入目，索性就拿起剪刀直接剪了。
　　最后头发批下来到肩膀这儿，看起来不算长也不算短，发尾呈整齐有规律的内扣状，他们的技术精湛，刀法也相当娴熟。
　　之后，又进来了位化妆师，她快速拉来了化妆包，从里面乱七八糟的化妆工具中，拿出了几把像刷子一样的工具，从大到小有秩有序的摆放在化妆台前。
　　再蘸上了浅白肤色的粉，采用其中最大的刷子工具，轻柔往我脸上四处抹匀，还涂上了淡淡的腮红、连个再平凡不过的口红，都运用了三种不同的颜色……
　　换个衣服而已，我觉得随便挑个好看的换上去就可以了，根本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的，可保姆们坚持要把几乎赶上一个衣柜里的礼服，全部都运送到了我的房间里，并说这都是赵玉竹的命令。
　　打开浅蓝碎花布制的衣柜，感觉就像是刻意安排好了似的，上面一层全部都是黑色系的晚礼服，而下面这一小层都是黑色系的鞋子，而且款式都很别出心裁。
　　经过那几位造型师的协商后，他们挑选中了其中一件复古罗马礼裙，还有一双将近于半透明的黑色短跟鞋。
　　那些造型师甚至还夸张到，还想要我立刻去打个耳洞，吓得我连忙摇头拒绝。
　　不过所幸，他们并没有强迫我，而是找了一枚黄金质地的百灵鸟发夹，有意夹在靠近我左耳旁的头发上。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对着镜子看去，不禁怔了几下，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像是自己。
　　虽然我从未敢仔细审视过自己，但在别人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很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性格。
　　可现在镜子中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普通，好多人都是我像是姜暮晚的影子，但如今，我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谁也无法替代。
　　罗马礼裙的长度，刚好遮到小腿的二分之一处，看似款式简单，但却显得低调而高贵，肩膀的这段镶着两排黑色珠片，随着灯光的照耀而折射着靓丽的光芒。
　　现在脚上穿着的这双半透明的黑色短跟鞋，看起来跟并不高，最多可能就只有五厘米，但走起路来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刚开始我就觉得，一切像是被可刻意排好了似的，见到姜暮晚后，我就更笃定之前的这个判断了，不对！是确信。
　　姜暮晚穿着一身白色的抹胸晚礼服，外面搭配着米色的鹅绒短装小外套，鞋子是刻着花纹的白色中跟鞋。
　　她五官看着越发越精致，涂着蜜饯色的口红，笑意甜美，活脱脱的像只白天鹅。
　　临近夜晚的温度骤减，冷风吹得花园里桂花树的枝叶都唦唦作响。
　　尽管我身上贴了几片暖宝宝，四肢白骸还是冷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那些宾客看起来都好有身份的样子，个个打扮时髦，气质不凡。
　　这就让我就奇怪了，他们这些人不怕冷吗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几乎穿着单薄的晚礼服，有说有笑的在一起聊天。
　　随即，吸引到全场瞩目的是赵玉竹，她身着绣着牡丹花的深紫色长袍，看似是民国风格旗袍，实则加上了点现代元素，比如裙尾处有几分精整的褶皱。
　　整体看起来，华丽而不粗俗，显得她的身材修长，比之前更有精神。
　　此刻谨慎跟在赵玉竹老夫人边上的，是穿得花枝招展的方敏。
　　一身显露身材的亮红色的紧身长裙，肩膀上披着灰色的貂毛大衣，脖子上带着昂贵的钻石项链，可以用珠光宝气来形容。
　　对着在坐的每个人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包括对我也是，假的不能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