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余小跃

50、本来就不重要

　　“妈妈，妈妈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妇人直接无视了周寅冷漠的话语，一个劲的冲着周寅笑着，还把手里提着的零食盒和高档水果篮子展示给周寅看。
　　“小寅，你看！妈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吃的来了，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不需要。”，周寅全然无动于衷，轻蔑的瞪了那位妇人几眼，斩钉截铁的对着她吼道：“你走吧！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别这样啊！小寅。”
　　那位妇人依旧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蠕动着起了皮的干裂红唇嘴角，眸底显露出心酸和自责的暗淡光彩。
　　“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够了！”，妇人好像一不小心就戳到了周寅不为人知的痛处，周寅不屑的瞟过她几眼，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周寅拎着行李的双手紧握着，青筋像条浅紫色的小溪流般，顺着他的手背缓缓凸显出，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和挣扎。
　　他没有再去理会，冷冰冰的撞开了挡在面前的妇人，想要继续往前走。
　　可那个妇人因为手里提了太多东西，所以一时没有防备，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妇人蹙起了眉，紧咬着牙，闷闷的吭了一声，她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但始终都没有开口喊出来，涂着厚厚粉底的面部，渐渐浮出了白色的粉末。
　　“周寅妈妈，你没事吧！”，我感到情况不妙，立刻上前弯下腰，缓缓扶起了那位妇人，大声的问道。
　　这让准备往前走的周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转过身来，视线像只敏锐的鹰般，牢牢的锁向了妇人的脖颈处。
　　我也跟着看去，忍不住一惊，猛然发现妇人的脖颈处，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兴许是感应到了我俩打探的眼神，低头轻轻拍了拍，沾在呢绒玫红色大衣上的灰尘，然后马上拉拢了松散在脖子间的金丝貂毛围巾，有意无意的遮掩着自己。
　　妇人尬笑着，嗓音里带着轻微的抽泣声：“不好意思，妈妈刚刚有点失态了。”
　　“怎么”周寅皱眉看向她，死死咬了咬唇，深沉的低声询问着，在他不近人情的情绪里，有浓浓的恨意也有浅浅的心痛。
　　“你不是当初为了跟他过日子，不要我了吗现在被他欺负了，来找我”
　　“不！”，妇人否认的呐喊道，拼命的摇晃着头，眼眶里氤氲着透明的泪水。
　　她吓的双腿攸地一软，竟不顾形象的跌跪在了周寅面前，双手狼狈的抱着周寅的裤脚管：“周寅，妈妈现在真的错了，请原谅妈妈我好吗？”
　　我觉得现在面对这样的情景，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实在待不下去，索性拉过周寅手中领着的行李，轻声凑到周寅耳畔。
　　“那我先走了，周寅，你多保重。”
　　周寅措手不及的瞪大眼睛，本来还要打算继续送我，可无奈被他妈妈纠缠着。
　　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我打车离开，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快要到五点，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临近夜幕。
　　高速公路上，时不时的有汽车呼啸而过，刺眼的汽车灯光射进窗户。
　　我浑浑噩噩的闭上双眼，安静的倾听着，从车的音响里讲出来的陈词滥调，等到音响里的故事播完了，还是没有到家。
　　因为现在住的地方靠近郊区，所以自然偏远了些，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初来A市没几个月的我，对这座城市还不怎么了解，直到很久以后的我，听别人聊起，才蓦然恍然大悟。
　　原来从学校的附近到这个家根本就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出租车司机故意不开到高架桥，从而绕了很长一段的远路。
　　那天回到家，宅邸的所有灯光都几乎熄灭了，大厅漆黑的像幽灵般的森然，因不想打扰到大家，所以我故意把脚步放的轻，蹑手蹑脚的四处摸索着。
　　“沈念！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大厅内突然环绕着方敏的怒斥声，声音就如同鬼魅一样，反反复复的回旋着。
　　厅内的灯光，在这一刹那全部亮起来了，煞的让我不自然的眯了眯双眼。
　　而敷着的面膜，穿着紫色真丝绸缎性感睡衣的方敏，则气定神闲的站在台阶的最顶端，王者般的俯视着我。
　　　　她双手环胸，盛气凌人的扫过几眼，傲慢嗤笑着：“哼，你还记得回来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在朋友家里，一时没有注意，然后回来的路上车还也有点堵，所以就来晚了。”
　　我立刻机警的辩护道，想着对方敏能忽悠过就忽悠，不是很想和她有太多交集。
　　“你很厉害啊”，可能是方敏脸上还敷着面膜，所以她并没有对我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模样，她就恶狠狠的瞪着我，恨不得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她轻声而妖媚的说着，话语中蕴藏着满满的挑衅：“明明是你自己来晚了，还要解释恐怕日后让你住在这儿住久了，你还真要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
　　听方敏这种不怀好意的语气，着实让我心头不悦，面无表情的大声回答道。
　　“方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您特意提醒！我知道自己姓沈！”
　　我咬了咬牙，双手隐忍着握拳，怒火瞬间油然而生，她方敏还真是闹笑话，我就和妈妈姓怎么了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突然，从我边上传来了阵响亮到震痛耳膜的拍手声，我转身看向那个地方。
　　赵玉竹像只抓到了老鼠的猫般，嘴畔处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眼角布满着像枯树纹路般的皱纹，火辣辣的对我讥讽道。
　　“哈哈，不错啊！沈念，你还真的是个百年一遇的大孝女嘛！”
　　“不过。”，赵玉竹刺耳的讥笑声倏然骤停，她瞪大了本就有些凸陷着的眼球，语气变成了刺骨的寒冷，严肃的说道。
　　“沈念，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死德行，但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是我们姜家的女儿了，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我们家的声誉！就算你之前是只黑乌鸦，也要给我马上染染白！”
　　毕竟我就算现在想逃离这个令人发怵的地方，也逃不出去了，要想在这儿有个容身之地，就必须博得赵玉竹的欢心。
　　在这儿，我只好放下无谓的身段，低声下气的回答：“奶奶，我知道错了。”
　　“错了”，方敏跟着细侬软语的质问了起来，她不紧不慢的从台阶的最顶端，仪态万千的走了下来，故意添油加醋道。
　　“呵，我看八成和她妈一样，是个狐媚子，喜欢到处勾引野男人吧。”
　　我生气的瞪着她，怒斥道：“你胡说！”
　　“够了！沈念。”赵玉竹气势不减的大声吼道，她雷厉风行的从边上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个鸡毛掸子。
　　“看来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这么说着，她便挥起鸡毛掸子朝我手臂这边挥去，还没来得及躲开，疼痛就猝不及防的一闪而过。
　　赵玉竹不仅恨戾还精明，连抽人都有一套特有的思路，故意抽我手臂或是大腿处，从而让外人不易察觉。
　　我咬着牙不吭声，丝毫不敢反抗，没办法，谁叫错本身就在于自己。
　　痛了忍忍就可以过去了，但重要的是我现在手里抱着的盒子，那可是妈妈留下来的遗物啊！之前就是怕放在行李箱子里压坏了，所以特意用双手捧着。
　　万一现在不小心，里面的东西被赵玉竹打坏了怎么办况且盒子是紧锁着的，里放的到底是什么，我都不清楚。
　　我故意背着赵玉竹，双手死死的护着盒子，任凭她挥起鸡毛掸子抽，这一举动使她更恼怒了，她的力道越发越狠。
　　她刚开始抽上去的时，还没有什么感觉，没过多久，疼痛就像巨浪般，然后一阵接着一阵，七零八落的拍打了过来。
　　这时，二楼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二楼。
　　姜政国显然是被楼下嘈杂的吵闹声给惊动了，可能现在他快要睡觉了，所以褪去了白日的些许威严。
　　“妈，现在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话你们明天再说，吵到别的孩子就不好了！乐扬明天还有钢琴绘画课要上呢。”
　　他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不露声色的看了我几眼，用平常心对方敏和赵玉竹劝道：“而且，我们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自家和气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对姜政国心怀感激……
　　以我这个外人的角度看来，他还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父亲”，好到这十九年以来，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这也没办法啊，谁叫自己对于她们来说本来就不重要，甚至是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