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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陈宅 ...

  •   陈宅

      身穿紫青衣衫的蔡瑜快步穿过庭院。等东房的小厮通传后,蔡瑜移步里院儿,方想推门而入,便听见屋内娇滴滴的调笑声宛若山谷回音,阵阵袭来。

      蔡瑜滴溜着狡黠的眼睛,轻扣三下房门,等慵懒的应答声隔墙而出,他垂首入房。见礼后,他瞅着左拥右抱的陈碓,老脸堆满了笑意:“公子觉得佳人如何?”

      陈碓半裸着上身,左臂的伤口正由他腿上歪坐着的蓝衣美人儿细细包扎着,而剩下的那位摇着竹扇的则是位身穿杏色衣裙的少妇,颇有几分韵味。陈公子捏了捏美妇儿圆润的肩头,一把揽其入怀:“这一对姐妹儿都是让人魂不守舍的媚娘儿,老蔡,你办的差事果真让人满意。”

      两个小妾娇嗔一笑,粉拳浅捶陈碓的胸口,捏着银嗓喊道:“能伺候公子,是妾身们的福气。”

      这三人没羞没臊的闹个没完,蔡瑜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当目光触及到陈碓身上的伤口,他关心道:“公子的伤势如何?”

      陈碓沉下脸面,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道:“楚五那个小子倒是个狠角色,举把破刀就敢往我身上砍,果真急着投胎。那我就买他个面子,把他的枭首城门示众,也算给他个体面!”

      蔡瑜想到城门土墙上滴滴答答十余米的血痕,不禁打了个寒颤。陈碓倒是没瞧见他的样子,自顾自地问道:“可找到徐三的影子了?这狗儿子总是坏老子的好事,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放过他!”

      陈徐二人不共戴天的渊源那还要从一年前说起。徐三郎在家行三,大哥早夭,二哥也是个短命鬼,前脚刚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后脚就撒手人寰。二嫂宋氏是个本分人,踏踏实实的守寡,伺候公爹公婆,照顾烂摊子一大堆的小叔子,日子过的平淡知足。

      一日徐二娘咳疾犯了,宋氏忙到镇里的药铺子抓药,好巧不巧竟冲撞了当街纵马的陈碓。若是旁人,陈公子早就让人十大板子伺候了,但见这小娘貌美,陈碓抬抬手直接把宋氏抢到了自个儿榻上。

      宋氏被人辱了清白,当晚咬舌自尽。徐三郎对陈碓恨之入骨,合计小弟暴打陈碓一顿,并趁夜盗走了陈宅的羊脂玉尊。陈公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身子骨才恢复好,又着人大肆搜刮姿色上乘的小娘。徐三郎门下的小弟,见一个拦一个,搅和的陈碓气急败坏,下了对徐三郎的追杀令。

      蔡瑜知这徐家三郎为主子的心腹大患,不敢怠慢道:“小的早已命人去追,公子稍安勿躁,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那他的那些亲眷呢?都老老实实的关进大牢了吧。”陈碓想到徐三郎的一干亲戚全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嘴角泛出一抹运筹帷幄的冷笑。有这等砝码,何愁等不来徐三郎?

      蔡瑜点头称是,随后他转了转浑浊的眼珠,面露难色地望着两位美人儿:“公子,小的还有一事未禀。”

      陈碓见状,捏了捏蓝衣小妾白皙的双手:“我和老蔡有话要说,你先回房候着,我片刻就来。”少妇听公子临幸了妹妹,耷拉着玉脸,委屈地绕着帕子,陈碓嘿嘿一笑:“你且放心,你们姐妹俩一个也少不了,后半夜我便去你房中,你要是私下睡了我可饶不了你。”

      两姐妹合门而出,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从蔡瑜身边飘过。他轻咳几声,等鼻子里钻进去的味道稍减了些,他才瓮声瓮气道:“公子,小的只觉得奇怪。徐三家中只有一双爹娘,其余的那几个颇为贵气的亲眷的是从何而来的?”

      陈碓正了正身子,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谁家没几个数得上的亲戚,再者他徐老三的亲戚,能阔气到哪去?”

      昨夜陈碓被砍了一刀,咋咋呼呼地打道回府,留下蔡瑜收场。当小卒冲进去房内,主仆四人都还含着蒙汗药的烈劲,泼了几盆冷水神志才清醒过来。胡太嫔众人被收押带出,蔡瑜着实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夫人衣着虽是寻常,可那通身的气派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抬眉转目具是风情,一举一动皆是雅气。再看看身边跟着的洺溪,高挑的个子,鹅蛋大小的脸庞,清清丽丽的比公子家的那些美姬都要出尘。蔡瑜当即就犯了个嘀咕,徐家在十里八乡那都是出了名的穷,怎会有如此上台面的亲戚。

      入夜,他把徐二娘好好的‘请’到刑牢,老虎凳、辣椒水还没上呢,这小老太太便一五一十的把原委交代的清清楚楚。她心存侥幸,倒是没说自家屋顶上藏着宝贝。只是这世上的事情难免巧合重重,一个眼尖的小卒瞅见了这个大包袱,撑着梯子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没从房顶上仰摔下来。

      这小卒不敢偷拿,只踹着两块银子便交给了蔡瑜。蔡瑜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翠,更加坚信这一行人是从洛京南下的贵人,绝非陈公子这种土霸王能招惹起的。

      蔡瑜又私藏了一只血凤玉镯、一柄鎏金的五彩百雀步摇,当这包裹传到陈碓这里,已经是个久经疮痍的‘残缺品’。饶是这样,陈碓仍是深深地翻了几下口水,摸了摸那些放在匣子里的玉器玩件,惋惜的拼了拼那些被张四抛碎的珍宝,恋恋不舍地松手道:“如此看来,这施家绝不简单。”

      “小的深以为然,所以打早便前来告知公子,以免我们得罪了权势贵人还不自知。”

      陈碓拿起一枚黛色玉佩,迎着入窗的阳光,眯起眼睛细细把玩:“赶紧派人把施家放了,再让丫头收拾几间上等的厢房,让他们好生住下。晚上再摆桌酒席,我亲自作陪。”

      “公子宽心,小的一早便着人去办了。”

      陈碓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中的玉佩放下,面露惋色:“可惜啊......”

      蔡瑜自是明白公子所指何处,他鬼精惯了,一转脑子便想了方法:“她们的包裹平白无故地被人撂在屋檐上,断不可是自己所为。小的听扣押的士卒说,他们推门便嗅到一种奇香,但味道较浅,他们虽头晕脑胀却也无事。照理说我们院里院外这么大的动静,施家五人早该发觉了,可他们仍是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浇了几盆冷水他们才清醒过来。”

      他顿了顿,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被人下了迷香。”陈碓摸了摸下巴,豁然开朗道:“徐三那个扶不上墙的蠢货,他爹娘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定是生了歹意,想神不知鬼不觉顺走施家钱财罢了。我们此番倒是误打误撞救了施家。”

      “公子说的极是,我们是耆长手下的人,徐三那厮本就是土匪山大王,我们捉他天经地义!虽说施家遭罪,我们却帮他们抓到了凶恶之人、寻到了珠宝钱财,只要好生抚慰,说清误会。至于谢礼......那不就是顺理成章吗?”

      陈碓朗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抛给蔡瑜:“老蔡,你果真是我的左膀右臂,这银子便是赏你的汗马功劳。”

      蔡瑜心里排腹着陈碓小气吝啬,明面上却跟得了圣旨似得乐道:“谢公子赏赐!”

      蓝衣小妾左等右等,等到日落西沉,等到隔壁屋的姐姐晃晃悠悠的挖苦几轮,她委实坐不住了,派人打听陈碓的下落。丫头回道,公子邀了从洛京南下的贵客,在府中设宴去了。

      听陈碓并不是去了烟柳花巷,她便稍稍放宽了心,可她转念一想,若是请的女客呢?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她按耐不住求证之心便携了丫鬟溜到屏风之外。她不是正室,只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姬妾罢了,可若公子爽约反请其他女人作陪,那姐姐怕是要笑掉牙了。

      陈耆长虽是个芝麻小官,但掌权多年积蓄颇为富足。他就陈碓这一个宝贝孙子,可着心尖儿疼,赏的宅子自是楼阁独美、内室宽敞。蓝衣小妾隔着雾蒙蒙的奶黄色屏风,便见陈碓与一夫人东向座,蔡瑜西向座,两个眼生的丫头正服侍着二人用菜。这夫人的面容雍容约绰,可那身段却不复姑娘家的轻盈柔和,小妾抬了抬眼,陈碓虽然荤素不忌,可也没糊涂到喜欢娘亲辈的美妇。思之至此,她便挥着羽扇,水蛇般的扭回去了。

      正如小妾所料,陈碓面对姿态华贵的胡太嫔只能暗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这蓝衫子的美人得意的太早,没看清洺溪的容貌是多么的谪仙动人,甚至美的令在座的陈碓蠢蠢欲动。

      入了夜,同房的靛儿早早解衣睡下,只剩下洺溪一人围着半截蜡烛,捣鼓着手中的巧活儿。

      她白净的双手缠绕着五彩的丝线,在一块略有残缺的粉绸巾子上细细缝绘起来。那巾子以粉为底,右角似让小兽咬了一个口子,洺溪用棕色的丝线缝紧缺口,霎时间的功夫,一弯苍劲有力的树枝栩栩如生于上。她又挑了橘、红两色的丝线在树枝上绣上一片含苞待放的石榴花,遥遥望去热烈如火。

      洺溪拭了拭额角的汗水,揉捏着僵硬酸楚的右臂,她打眼一望却发觉纸窗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推门后那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一个提篮盒子。打开一瞧两荤两素的菜式还冒着团团的热气。

      洺溪嚷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她尖声尖语道:“谁知这是不是下了毒的东西,我瞧还是把它扔了稳妥些。”

      脆生生的话尾刚落,墙那侧便有个黑影晃了几晃,只听那人委屈道:“小娘可别介,在下的一番心意可不能就这样平白糟蹋了。”

      洺溪横眉一挑,作势便要把手中的东西抛了:“我可从不收没由来的东西,你若不现身,那就休怪我不通情理了。”

      见洺溪失了耐心,这人着急忙慌的走上台阶,洺溪神色一怔,见礼道:“陈公子,怎会是您?”

      “方才宴席我见你忙前忙后的,也没吃上几口热饭,特地让厨房做了吃食送来。”见洺溪神情未动,陈碓又柔声道:“见屋内一直没个动静,一时不能确定你歇息下了没,只好在窗外转悠着,看来是惊到你了。”

      洺溪打眼望了望陈碓,他面容虽不大气舒畅,却长的颇为风流,那双长挑细眼装着的全都是自己小小的倒影。洺溪从未经过风月,顿时晕红了脸颊,别开身子道:“陈公子的心意洺溪领了,只是奴婢身份微浅这些饭菜不宜收下,您还是拿走为好。”

      见洺溪如此扭捏,陈碓久经情事,自知她生了好感:“这又如何?我本就犯了错事,让你们一行受尽苦楚。在我找到施小姐之前,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的住下,其余的交于我便好。”

      听他提起隅安,洺溪眼底布满感激之色,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若陈公子能寻到小姐下落,我们夫人自当不胜感激!”

      “那你呢?”陈碓笑吟吟的望着她。

      洺溪的心扑通跳了两下,嘴唇阖动:“奴婢自当头一份感激。”

      “那我便恭候小娘了。”陈碓拍了拍扇柄上挂着的玉牌,转身融进一片月色,嘴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微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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