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润二的恐怖世界》我是个好人

38、三十四、至死不渝的爱·恋爱教主（七）

　　下午四点，路菜独自走在街上，她想去双二住过的地方看看。双一对这些没有兴趣，宁愿留在酒店一边泡温泉一边吃雪糕。自从上次疯子袭击双一失败后再也没出现，路菜便没管他，人没死就行。
　　浓雾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仔细一听，前面有不少人往这边走来。过了一会，一群少女出现在路菜眼前，她们有不少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头发跟着走动甩来甩去，都是13至16岁的少女，这群青春少女一出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吸引目光的焦点。
　　路菜看到少女们在自己面前停下，顺手接过她们递来的宣传单。少女们见路菜拿过宣传单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你相信爱情吗？”女学生扬起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推销，“想要追求心灵的平静，或者灵魂的结合......请了解一下，恋爱教会帮你解决恋爱的烦恼。”
　　另一位扎马尾的少女配合道：“你可以在教会里寻找另一半，有许多人帮助你。恋爱教会追求的是爱与和平，就算不加入也可以来这个地址听讲座。”
　　“没错，讲座很有意思，一点也不无聊。还有小游戏可以参与，有奖品发送。我就赢了这个超可爱的限量版挂件。”其他女生起哄道。
　　“谢谢你们，我想问一下，你们都是恋爱教会的成员吗？”
　　“啊！不是成员哦，教会那里没有成员这个称呼，我们都是恋爱教会的家人。大家都是教会的一份子，我们都是家庭里面的一员。”马尾女生解释道。
　　“那你们恋爱教会是谁主持的？”
　　“是恋爱教主啦，我们都叫他爸爸，这样亲切点。”
　　“教主是男人啊？”路菜有点惊讶。男人怎么会跟恋爱扯上关系呢，一听恋爱教会这个名字还以为教主是个女人。
　　“是啊，不用担心。爸爸非常温柔，而且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你们都是怎么加入教会的呢？”这群少女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加入邪教的？路菜很好奇。
　　“大部分都是身边的朋友推荐的，也有看到宣传单好奇加入的，你也可以随时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们都愿意伸出援手。”
　　“你们都是自愿加入的吗？”路菜这个问题一说出口对面的女学生们便哈哈大笑，有几个甚至笑弯了腰，仿佛路菜说了什么超级好笑的话。
　　“我们都是自愿的啦~”她们特别开心地说，“难道你以为我们是被强迫的，哈哈哈哈......恋爱教会跟其它教会不一样，这是个充满爱意的大家庭。教主就像爸爸一样照顾每一个家庭成员。”
　　“家长同意你们加入恋爱教会了吗？”路菜又问道。
　　“什么嘛？关他们什么事，我们想加入什么教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们管不了。”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发火道。
　　另一个女生跟着呛声：“大姐你谁啊，你管得着吗。”
　　其它女生的热情也冷了下来，看路菜的眼神带上莫名的敌意，在一群青春期的孩子面前提家长很容易把自己放在对立面。
　　“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不需要你关心。”女生们对路菜失去兴趣，原以为跟自己有同样的烦恼，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刺头。带头的女生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等一下！”身后传来的叫声令她们停下脚步，居然是刚才讨厌的大姐姐。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路菜从一个女生垂在身侧的手里抽走传单说，“我也想加入恋爱教会啊。”
　　十字路口经常弥漫着古怪的浓雾，每当夕阳落下，温度下降时，总有乌鸦落在枝头上怪叫，令路菜忍不住想起外婆讲过的故事，听说地狱里也是弥漫着充满硫磺气味的浓烟。
　　她们带领路菜像走迷宫一样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看她们在到处都是浓雾的地方仍然如履平地，便知道她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真是一群虔诚的信徒。
　　这群少女走了十五分钟终于来到一座三层楼高的洋楼前。
　　洋楼还有一个大庭院，穿过黑色的围栏能看到漂亮的假山和水景，水池边上种了几棵挺拔的松树，一个个球状苔藓甚是可爱的分布在潮湿的假山上，地上还种了许多长势旺盛的矮麦冬，这种植物叶子细长，茎短只能匍匐在地上。
　　为首的短发女生按了一下别墅大门上的对讲机讲了几句打招呼的话，路菜转头一眼就看到大门的角落安装了一个圆形摄像头，摄像头里的红点一直亮着，平行移动把站在大门前的人都拍了进去。只听咔嚓一声别墅大门自动打开了。
　　绿油油的草坪上通往洋楼的小路用一块块不同形状的石板堆砌而成，洋楼后面的院子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们越往白色洋楼靠近听得越清晰。
　　女生们明显也注意到了，为首的短发女生转头对路菜说：“爸爸正在后院，我们现在过去就能看到他了。”
　　“爸爸？”路菜疑惑道。
　　“我们跟其它教会不一样，大家都称呼他为爸爸。”短发女生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教主说过我们都是他的女儿。”
　　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的称呼实在令人有点反胃，但是看身边女生们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也不好反驳。
　　“我的女儿们，你们回来了吗？”浑厚的嗓音从拐角处传来，女生们一听到这个声音便像乳燕归巢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路菜看到少女们满怀崇拜的目光直直落在面容慈祥的男人脸上，他就是她们的基督，救世主，自我选择的父亲。
　　可惜路菜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不会像青春期的少女一样渴求父亲的爱。
　　在她眼中，这个身材高大又面容端正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即使穿着纯白的长衣长裤也变不成天使，即使他再怎么像。
　　他的目光微风般温柔地吹动每一个女孩脸庞上细密的绒毛，亲切的问候像初春的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身上没有一丁点脾气，像上帝特意送到人间的忠实牧羊犬。
　　站在人群边缘的路菜打量他时，他也在看向路菜。
　　路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爸爸”朝她微笑向她一步步走来，他腿脚不便甚至不是一个行动正常的人，但在大家眼里“爸爸”就是最完美的人，他牵起路菜的手说欢迎你加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少女们的掌声热烈地响起，路菜像站在颁奖台的中心一样万众瞩目，原本冷淡的少女们突然走上前，一边说欢迎你、加油这样鼓励的话语一边热情地拥抱她。
　　在听“爸爸”讲生活感想的时候女孩们争相给她让座，在她口渴时递上果汁，她们坐在一起聊天，即使她一开始融入不了这些女孩们的话题，也没有人冷落她，这里的所有人都向路菜敞开胸怀。几年的流浪生活里她一个朋友都没有，突然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爱她像姐妹一样的少女，她不禁感到心里有点暖呼呼的，难怪这些女孩都这么喜欢这里。
　　这里聊到最多的话题就是爱情，每次一聊到爱情女孩们都兴奋不已，话语间都是对爱情的向往，找个好男人结婚在家相夫教子对她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路菜看着她们明亮的眼睛觉得她们仿佛在做一个很美的梦，也许她们还不知道相恋多年也会被抛弃，山盟海誓也会变心，一见钟情也会出轨。
　　叫山田的女孩发现了路菜的沉默，她问路菜怎么了，不舒服吗？
　　路菜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山田却看出了路菜的想法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不相信我们的恋情会成功。”她笑了几声，“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关系，爸爸会帮我们的。”
　　路菜心里咯噔一下，好奇地问道：“那爸爸是怎么帮助我们恋爱成功的？”
　　“这是秘密，你以后就知道了。”山田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大部分女孩留在别墅里过夜，她们好像已经住了很久。路菜走前问留下来的山田：“你们不用回家睡觉吗？”
　　“不用啊，学校放暑假，家里没人管我们的，夜不归宿也没事。爸爸好心收留我们，我们偶尔才会回家。”山田语气平淡地说，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路菜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一时间觉得这些女孩们有点可怜。
　　山田倒是别扭起来，低头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啦，我能留在这里不知道多幸福，家里冷冰冰的我一点都不想回去。而且爸爸对我们很好，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她把脚底的小石头踢飞后，露出阳光的笑容对路菜挥手。“姐姐你今天是第一天来，希望明天还能再见！” 路菜心情复杂地跟她道别。她回到旅馆后躺在酒店的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慢慢进入梦乡，在梦里，穿着校服的哥哥公一站在樱花树下，挥手对路菜大叫，我都大学毕业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一转头便跟妈妈爸爸围坐在饭桌上，妈妈笑着递给她一碗饭，爸爸的一只大手放在路菜的头顶说，你要吃多点饭才能长高。
　　可是......路菜委屈地放下碗跟筷子说，我还没有找到双二，还不能回家。
　　梦在这里碎了，她睁眼醒来，静静地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该死！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