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蒙德的游戏》不能发芽的种子

55、第三章 赐名（下）

　　石壁之中的通道很长，而且是意外的长，似乎还拐了弯，看不见出口的光亮；通道很黑，黑到连暗精灵们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都派不上什么用场。艾利尔扶着光滑的墙壁，小心翼翼地跟在同伴身后。
　　精灵是除去元素妖精以外空间魔法使用的最好的族群。在霍金院长和光暗两位引导师身边学习的漫长岁月里，艾利尔就亲眼看到过这类魔法的精妙——有些空间魔法可以直接连通相隔万里的两地，另一些则能让咫尺间的距离变得不可逾越——但是，即便对空间魔法有所涉猎，艾利尔也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这么快就“亲身”体验到其中的高阶魔法。
　　“你们不觉得暗元素变多了么？”
　　首先发现情况不对的人是伊法。
　　伊法是紧跟着提亚走进石壁的。在拐第一个弯之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但拐弯之后，通道里的暗元素就开始缓慢增加。这种一点一点的元素增加是最难被察觉的，尤其是在元素属性和精灵本身属性一致的情况下。经验不足，加上被黑暗和弯折通道分去了心神，还是学生的暗精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慢慢稠密起来的暗元素，如果不是伊法突然停下示警，恐怕再出色的暗系院学员都发现不了。
　　“毕竟属性还是有差异吧。”伊法在黑暗中解释，声音听起来有些远，“你们是没什么，我却快被它们弄的不能呼吸了。”
　　伊法的说法多少有些夸张，不过，以光属性为主导属性的精灵在暗元素过盛的环境中确实不会觉得舒服。
　　“的确太多了。”暗系院的准法师们交流了一下，然后慎重地宣布，“大家小心，不要单独行动，考验大概还没结束。”于是暗精灵的队伍暂停了前进，大家都警惕地拉住身边同伴的手，随时准备应对意外事件。
　　即便如此，奇怪的事还是很快就发生了：暗精灵们彼此紧握的手间似乎被什么渗了进来，然后隔开。精灵们虽然还能碰的到彼此，但触感却像是隔了一层薄膜。
　　“精灵王啊！这是什么鬼东西！”队伍里有人惊讶地低呼一声，然后低低的议论就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不过，议论的主题并不是害怕，而是对未知事物的新奇。
　　艾利尔好奇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脸庞，然后对身后的西斯说：“感觉很奇怪，好像被贴身装进了一个套子里似的。”
　　“我的感觉也差不多啊。而且，”西斯无奈地附和着，“我没办法弄破它。”
　　“既然这样，”队伍里有人提议，“干脆继续前进吧，反正提亚也说过那些设计这些考验的人不会真的让我们受伤吧？”
　　提亚没有反对，光精灵也不说什么。
　　队伍继续前进。不同于最初的松懈，暗精灵们仔细的分析起身边元素的分布状况：随着他们的行进，通道里的暗元素也以一种稳定的速度逐步增加。更奇特的是，在暗元素持续增加后，精灵们身上的奇怪“包裹物”也随之加厚。
　　等艾利尔终于想起这些“包裹物”实际上是暗系魔法中的一种空间魔法时，他已经被“裹”到连身边同伴的声音都听不到的地步了——暗元素把他从通道所在的空间隔开了，形成一个仅容一人的独立空间，艾利尔甚至可以带着这个小小的空间继续在通道中行走。
　　“你是暗精灵？”
　　突然在狭小空间中响起的疑问声音很小，小到艾利尔相信自己的喘气声都能盖住它。
　　“是的，我是暗精灵。”艾利尔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可惜没有成功。
　　那个细小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疑惑地再次发问：“你真的是暗精灵？”
　　艾利尔无奈地撇撇嘴：“我真的是暗精灵。”
　　“可是，”那个声音越发犹疑不定，“你的属性很奇怪……太亮了。恩，我以为只有光精灵才会这么亮。”
　　对方的苦恼在语调里表现的一清二楚，那带着点委屈的自言自语让艾利尔几乎笑出来。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在黑暗中看见自己，艾利尔还是决定努力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在礼貌的状态：“你是谁呢？”
　　“我？”对方似乎被他的突然提问吓了一跳，“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么？”
　　“说的也是。”声音的主人对艾利尔的反问表示赞同。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我是……恩，霍金说，我不能总是随便告诉别人我是谁。”
　　“……”艾利尔无语。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能赋予精灵真名，然后他们就会真正成年。”那声音很得意，艾利尔还没有对它的答案做出反应，它就兴趣昂然地换了话题，“那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艾利尔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平静地回答，“我快成年了。”
　　“恩，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我必须要取得自己的真名。”
　　“为什么呢？”听完他的回答，那个声音却过了很久才不确定地响起，“你已经有一个名字了。”
　　“啊？”艾利尔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怀疑，细声细气地解释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名字——恩，我还记得这个名字。一个很了不起的名字。不过，你是怎么弄到这个名字的呢？你和它之前的主人长的一点都不像。”
　　艾利尔沉默了，他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席尔蒙德——那位把自己封印起来的精灵王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虽然伊莉丝封印不再失控，虽然院长和引导师不再提起，虽然提亚和西斯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他也努力让自己显得快乐，但艾利尔知道，在内心深处他始终抗拒承认自己和那位任性陛下的关系。
　　“我只是个普通的暗精灵，”他说，“不是传奇，不是英雄，我只是费尔提娜森林里的一个普通暗精灵。”
　　“可是……”那声音想要反驳什么，却被艾利尔打断。
　　“我可以不要那个名字么？”
　　声音沉默了。
　　艾利尔望着浓重的黑暗，突然想到雨季明媚的芙罗伊娜，想到芙罗伊娜照耀下美丽的金色长发。然后，沉闷的感觉再次在他身体里攀爬……
　　“可以啊。”
　　那声音响的很突然，突然到把艾利尔正在酝酿的所有负面情绪瞬间赶走。
　　“我可以给你新的名字，不过，原来的姓名不是我赋予的，我不能把它抹掉。”那声音很轻松，带着笑意，“不过不用担心，只有你承认的姓名会成为你的真名，暗精灵艾利尔·弗雷斯特。”
　　光明在话音消失的同时出现。艾利尔还来不及感受到喜悦或是其他，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他抛了出去，丢在了平坦的地上。突然包围上来的光明让艾利尔立刻流下了眼泪。
　　“眼睛好酸啊！”西斯的大嗓门在很近的地方震得艾利尔耳朵发疼。伙伴们的抱怨声环绕在他身边。
　　艾利尔掩着双眼，不自觉地开始微笑。他耐心地躺了一会儿，才撤下手掌，慢慢睁开酸痛的眼。
　　一个黑影正悬在他上方。
　　那似乎是一个精灵，逆着光，漆黑的头发垂到艾利尔脸边。艾利尔努力眨去眼里的泪水，却还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你是谁？”陌生的声音如同水晶碰撞一般清脆，俯视着艾利尔的精灵轻轻拉扯他银白色的头发，好奇地询问，“我觉得我们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