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蒙德的游戏》不能发芽的种子

49、第四十九章 守护者与背叛者（下）

　　“审判之战后，精灵王说‘精灵不得主动与异族定下契约’，‘不得私自离开费尔提娜森林’，‘不得参与异族的权力争斗’，但第一个违背这些禁令的却是他自己。”光精灵苦笑着摇摇头，“只因为那位死去的血精灵，他就亲手把人类的大陆交到了荷瑞谢家族手中，并和这个家族定下永世的契约。”
　　“怎么会这样……”西斯不相信地瞪大双眼。
　　提亚也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向艾利尔。
　　艾利尔则一脸茫然：或许是一天之内接触到的秘密太多，他现在只觉得像是在做一个荒唐的梦，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他喃喃地对自己说。
　　如果真是梦就好了。梦醒的时候，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普通小暗精灵，可以跟西斯一起开提亚玩笑，然后被惹毛的提亚用雷击追杀——而精灵王的那些故事和秘密，永远不会和他有关。
　　“抱歉，艾利尔。”光精灵的声音揉进流曳的紫色光彩中，温和得有些不真切，“无论你是否接受，这就是你们一直想知道的真相：精灵王放弃了自己的职责，转生成为一名暗精灵。而他们，”他抬手，指向一边依然僵硬着的引导师们，“他们只是遵照他的意愿，守护这片森林罢了。”
　　“至于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仿佛是回应莱德斯的话，山洞里的紫色光辉突然一闪，瞬间变亮。
　　光精灵轻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时间要到了。”
　　“什么时间？”提亚警觉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背在身后的右手中隐约闪起电光。
　　光精灵摇摇头，露出安抚似的笑：“别那么紧张……是说再见的时间到了。”
　　紫色的光彩越发明亮，亮到一直走神的艾利尔也终于觉得不妥：“出什么事了？！”
　　“快看封印！”西斯的喊叫带着惊讶。
　　艾利尔抬起头：莱德斯上方的封印正以一种难以辨别的缓慢速度转动，伊莉丝的亮紫光芒如同水流般倾泻而下，然后在精灵们的脚下像雾气一样盘踞，越积越深。而在艾利尔提出疑问之前，这些雾化的光线又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吞回封印。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它贪婪地吞噬着山洞中的元素，似乎每多吞噬一点，它的吸力就会更强一点。在这个无风的山洞里似乎刮起一阵向上的风，艾利尔眼睁睁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飘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扯痛了头皮。
　　他的手臂突然被什么抓住，艾利尔慌张地回头：是裴罗迪老师。暗精灵引导师的嘴开开合合，应该是在说着什么，但艾利尔除了气流呼啸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裴罗迪的表情很焦躁，眉头紧蹙。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向上的风已经变得更强。引导师重重拉了艾利尔一把，把他拖到身边，然后迅速放出一个空间魔法。艾利尔被突然袭来的眩晕激的闭紧了眼，再睁开时，他已经处于一个不被那诡异吸力干扰的结界之中。
　　“艾尔，你没事吧？”先一步被救进结界的西斯和提亚立刻围了过来。
　　“菲利，坚持的住么？”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暗精灵引导师就丢开手里的人，担心地扶住正维持结界稳定的菲里安卡。光精灵引导师默默点头，无神的双眼准确地看向裴罗迪。
　　艾利尔用劲握了握伙伴的手表示自己没事，接着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结界之外的地方。
　　菲里安卡的结界并没有离开山洞，结界壁被疯狂的气流不停撞出暗淡的蓝光。结界之外的物体已经快辨认不出——来自封印的强大吸力几乎扭曲了整个空间。而就在伊莉丝之印的正下方，在狂乱气流的中心位置，有什么正散发着明亮的金色光芒。
　　艾利尔疑惑地开口：“那个是……”
　　“是那个光精灵。”提亚没有理会艾利尔听到这个答案的反应，直接转向两位引导师，“你们不救他么？”
　　“不需要。”裴罗迪面无表情地看向结界外，“就像他说的，时间到了。”
　　“究竟是什么时间？”暗精灵追问。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裴罗迪，而是脸色难看的光精灵引导师：“是他消失的时间。”
　　“哈？！”
　　“伊莉丝之印……你们不会以为它真的不用吸收任何东西吧？”裴罗迪苦笑着摇摇头，“即使米普勒斯大长老对魔法阵进行了改进和修改，维持这个封印所需要的能量还是比预期的多得多。”
　　“可是这和莱德斯有什么关系？”艾利尔握紧了拳却依然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
　　暗精灵引导师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精灵魔法中，能抵消暗系魔法的只有光元素。”
　　精灵们沉默了。呼啸的乱流撞击着结界，声音尖利的有如哭嚎。而风暴的中心，光精灵的影象被扭曲得辨认不出，只有那金色的光辉越发明亮。光线被弯折，螺旋向上，变成一道精致的光柱，然后被吞进暗紫色的封印中。
　　那样的景象有种残酷的美丽。
　　“他原本该是新一任的族长。”光精灵引导师闭上了空茫的眼，没有起伏的话语在乱流的咆哮中分外冷静，“或许很多年后，他还会成为下一任的精灵王。”
　　没有人打断他，菲里安卡自言自语般继续说着：“不过现在都不会了。这么多年他的魔力已经被吞噬太多，连自己真正的形态也不能维持——连低阶的时间魔法也不能维持很久。所以这次之后，他就真的要消失了。”他低低叹了口气，突然点到还在发呆的暗精灵：“艾利尔。”
　　“恩……是？”
　　“你要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
　　撕裂般的风声越发尖锐，吞没了光精灵的话。艾利尔还来不及询问，一切已经走到尾声。
　　华丽的金色光芒突然爆发开来，充斥整个山洞。一瞬间，艾利尔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感官，只有意识漂浮在一片金色的海中。但下一刻，就如同绽放时的突然，那几乎灼伤眼睛的光芒又急速萎缩坍塌，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气流造成的风声停了。那尖利的呼啸一但消失，山洞里就只剩一片死寂。
　　艾利尔眨去被光刺激出的泪水，目光扫向结界之外：一切正常。空间没有扭曲，伊莉丝的封印也不见异样。刚才的混乱似乎只是场幻觉——似乎那位优雅的光精灵也只是某次午睡时出现在梦中幻觉。
　　笼着淡淡紫光的山洞里，再没有莱德斯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