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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女土匪追夫记（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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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雁离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他见白晓晓似要往这边过来，用眼神止住了她。而李守一一手制着他，一手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手臂手腕皆有力度，半点不像失血过多的人。他再低头看床上那滩鲜血，在床榻边角处看见了属于禽类的细小绒毛。
……不是人血。
他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放心，最终只道：“你待如何？”
“你先告诉我，”李守一半垂下眼，“真正的曲哥在哪里？”
白晓晓和楚雁离皆是一愣，却听李守一喝道：“曲哥虽为侍卫，却不爱刀剑，说这等锐物有伤天和！所以我从来不会送他这种东西！要是你是曲哥，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白晓晓先是震惊，但她想到周晚月也辨出她是孤魂野鬼这件事，又忽而觉得她和这些人相比，也不过多了个系统而已，凭什么他们就看不穿呢？
楚雁离却哂笑一声：“若我说，真正的曲千流已被我所杀，我取他而代之。你又待如何？”
李守一将匕首往下按了按，楚雁离脖子上现出一条血线：“那就为他报仇。”
“不至于不至于！”白晓晓忙摆手，搬出了自己应对周晚月的说辞，“他……他就是个孤魂野鬼而已！他附到曲侍卫身上，就是因为他尚有牵挂，不能安息！曲侍卫现在只是沉睡，没有大碍的！等他实现所愿，安息往生，曲侍卫就醒了！你这一匕首下去，他是死了，曲侍卫也不能活啊！再说啊，他真想取代什么人，干嘛盯着曲侍卫呢。取代你多好，你是武林盟少主，而且还有钱！”
楚雁离看着一瞬间把故事编完满的白晓晓，默默无语。
李守一此刻的神色带了几分冷厉。白晓晓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犹豫了一下，靠近几步，想试试看能不能安抚李守一，却忽听他道：“白姑娘，你也别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们好像是分不开来着。你若再有什么动作，就别怪我动手了——若和一具尸体捆在一起，你也会很难办吧？”
“我不动，我不动。”白晓晓讪笑着又后退回去，心中的震惊却无以复加。
这些日子让李守一开始寡言，但那双眼睛，却被磨砺得更为清明。
白晓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守一要佯作自尽，因为他们无法分开，所以找大夫的人必然是林如玉；李守一支开一个人，再制住他们中的一个，便占了上风。
“所以你要如何呢？”楚雁离冷笑，“杀了我？不，你不会的；拖延？不，待林如玉回来，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他必然还是要送你回南阳的。”
李守一却不理他，只看向白晓晓：“那白姑娘呢？既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也是孤魂野鬼？”
白晓晓想了想，觉得两个孤魂野鬼这事实在是太巧了，很难取信于人。再说李守一既然这么问，那看来周晚月还是没将她的身份告诉其他人——这也给了白晓晓胡编乱造的底气。
楚雁离看着白晓晓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右眼皮忽而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乍然而至。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当初和他一起摔下山崖，我呢，英勇无畏地护了他一下，结果受了重伤。他大概是良心有所负疚，就用他那点微末的道行把我的致命伤给治好了——我就是那时候知道他身份的。”白晓晓顿了顿，接着编道，“但是他那点道行不到家，虽然一时间是救了我，但是过上一段时间，我和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呃，无法分离。”
白晓晓越编越起劲，还长叹一口气：“当时我是想把他的身份告诉李公子你的，但他哭着说他宿愿未了，让我再宽限他些时日。我这人啊，素来心软，看他哭得这么惨，就答应他了。”
楚雁离：“……”
白晓晓说着一指楚雁离：“这么看我作甚？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还忘了不成？是你自己说的，”白晓晓咬着重音，“你生前受了李公子恩惠，不报恩，则因果未了，无法安息转世。”
“报恩？”李守一冷笑，“那你倒说说，我何时何地于你有何恩惠？”
楚雁离面不改色，直顺着白晓晓的话往下说：“文宣二十九年，你三岁，顺手救了一条白蛇。我感念于心，后虽有些微末道行，却依旧没扛过天劫。临去之际，特来了此因果。”
白晓晓震惊地看着楚雁离搬出了《白蛇传》的桥段，暗道他胡编乱造的功力不比她差。毕竟谁会记得自己三岁时候的事情，何况救的还不是人。
楚雁离又道：“我掐算出你在连云寨有一桃花劫，特为你，斩此桃花。”
这半真半假的话似乎真的唬住了李守一。他闭了闭眼，问道：“我的劫数无需你操心。我只想知道，她的死劫，要如何破？”
白晓晓一愣。她终于明白破绽出在何处了。在车上的时候，李守一装睡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得多。她和楚雁离关于死劫的那番话，被李守一听去了，这才引得他有所怀疑吧——只不过一直引而不发，一直到今日。
白晓晓再一想，明白了李守一究竟想做什么。他此番支开林如玉，又挟持楚雁离，只为两件事：其一，确认曲千流的安危；其二，便是这死劫的破法。
楚雁离道：“既然你听见了，那就该知道，死劫无法可破。你倒是个与她命运相关之人，你若是在她身边，说不准还可为她挡上一挡。”顿了下，“你要为她而死吗？”
李守一没答话，从怀里摸出个纸包丢给白晓晓：“白姑娘，这里头是蒙汗药。你先喂他吃一半，自己再吃一半——放心，最多睡上一天，你们就醒了。”
白晓晓有些犹豫，但看见楚雁离冲她微微摇头，便立在原地没有动。
她想，她这个感情用事的毛病大概改不掉了。事到临头，她才知道她实在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李守一奔赴死地。
还未等李守一有所反应，楚雁离却笑了：“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吗？”
“当然不是！”林如玉忽然进门，还将昨晚那小二提了进来，丢进屋中，“从马闹肚子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他分明是要逃跑，怎么会寻死？——我再去后院一看，果然看见这小二在给他备马。”说着，看向小二，“自己说！还干了什么！”
说到底，他也并非真正的林如玉，对这便宜侄子没什么感情，倒是看得最清楚，而楚雁离反倒有些当局者迷的意思。
白晓晓看看林如玉，见他重点在李守一做了什么上，便估摸着他只听见最后几句。而她和楚雁离瞎编乱造的那些，他应该没有听见。
这时小二给屋中几人的架势吓到了，指着李守一哆哆嗦嗦地说道：“这位爷昨晚给了小的好大一笔钱，让小的给马下了巴豆，然后就是让小的准备了蒙汗药、匕首、鸡血一类……还有就是……”
“说！”林如玉大喝，属于原主的怒火骤然间涌向心头。这是个很新奇的感觉，他不怕原主与他抢夺身体。相反，他对这份感觉更为好奇，便随着原主的意愿去了。
“他还让小的趁您洗澡的时候，把您身上那块铁牌子给换了……”小二抖着身子回答。
林如玉冷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往地上狠狠一掷：“你要寻死是你的事，但你不该把你爹架在火上烤！”
白晓晓疑惑地四下看看，小心地捡起那块牌子。那块牌子上什么都没有，就是快普通的铁牌，想来是李守一让那小二临时寻来块相近的，好让林如玉迟些发现铁牌被盗。
只是……原来的那块牌子，究竟是什么？
小二趁这时候匆忙溜了，也没人去管他。林如玉反而回身把被楚雁离踹坏的门微微掩上，沉声道：“把盟主令交出来。”
又道：“你爹把盟主令交给我，让我凭这块令牌召集豪杰去救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跟你爹保证过，令在人在。”说罢，又冷笑，“你倒好，想着偷盟主令去救你那心上人！我告诉你，见盟主令如见盟主，现在局势未明，你这等于让武林盟去插手这件事！你可曾想过你爹！”
李守一默了片刻：“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又道，“若我留下盟主令，小叔叔肯放我走吗？”
林如玉却只看向被挟持的楚雁离：“小千流啊，你就这点本事吗？”
楚雁离摇摇头，笑笑：“只是想看看少爷究竟有何手段。”
“那你还不动手！”林如玉冷喝。
话音刚落，楚雁离便用手肘往李守一肚子上狠狠一捣，趁他吃痛时下了他的匕首，将他那只手剪在身后。
李守一自是挣扎不休，楚雁离还想反剪他另一只手，却见他挥手扫下桌上茶碗。茶碗落地，碎瓷纷飞。李守一却猛地捉住一块碎瓷，一下吞入腹中！
三人俱是一惊。楚雁离忙将他两手都剪在背后，随即抬手自李守一后背，将内力灌进去。林如玉也上前，拍掌击向他胃囊。
双管齐下，李守一终于猛咳着将那块碎瓷吐了出来。碎瓷实在锋利，就这么短短一会，还是割破了他的食道，吐出来的时候，沾满鲜血。
李守一却看也不看那瓷片，只盯着林如玉，哑声道：“小叔叔救得了我一次，救得了我一世吗？”
林如玉怒极反笑，抬手便是一个巴掌：“只会以死来要挟人吗？你这不孝不悌的玩意，死了干净！”说着看向白晓晓，“他不是备了蒙汗药么？给他灌！有多少灌多少！灌死了算我的！”
白晓晓闭了闭眼，用茶水冲开了那包蒙汗药。
她想清楚了，还是先让李公子回南阳吧，只要两个人都活着，再续前缘有什么难的。
至于周晚月……
白晓晓看着杯中倒影，又看看地上那块染血的碎瓷，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放他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