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女土匪追夫记（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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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途很是压抑。楚雁离和李守一都是几乎不说一句话的，白晓晓则是闷着头将沈宁的那本游记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许多遍，一时间仍旧没有定计。而林如玉本来有诸多不满，但抱怨几句发现没人搭腔之后，便不再出声，只压着火气将马车赶得飞快。
因有林如玉和楚雁离两大高手在侧，他们一行人——主要是楚雁离——为了尽快到南阳，不走官道，专走小径。劫匪倒也遇上几波，不过楚雁离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全被林如玉发给泄怒火了。也因此，他们一路上甚少路过城镇，多宿于野外。一直到奔波十几天之后，他们才在日暮要关城门的时候，堪堪入了安阳城。
托那篇游记的福，白晓晓知道这安阳和南阳离得极近，按他们的速度，大概明日便能入南阳城。不过，更有趣的一点是——白晓晓轻抚书脊，双眼微眯——这里，就是所谓东梁王的老巢了。
一入城，林如玉便径直驾车往城里最大的客栈奔去，一张口便要三间上等房。白晓晓微微尴尬，以林如玉这洁癖的程度，必是不愿与人同住一间——那按林如玉的打算来看，便是她和楚雁离同住，林如玉和李守一各住一间。
不过这几日一线牵的效力有所减弱，开始时灵时不灵——当然还是灵的时候多，不灵的时候少。但李公子可不知道有一线牵这个东西，当着李公子的面和楚雁离同住一间，这……按楚雁离的话来说，就是再清白也难免瓜田李下。
但白晓晓转念一想，又觉得让李公子误以为他们两个有点什么的话，好像也没什么，而且订房间的开销也不是她来承担。所以在房屋分配一事上，她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楚雁离却显然很有意见：“三间也好。白姑娘和我各住一间，还请前辈委屈下，与我家少爷同宿。”
楚雁离的意思很清楚，第一，李守一不能没人看着；第二，虽然他和白晓晓只能同住一间，但为免除瓜田李下之嫌，他宁愿多点一间空房摆样子。
“不行！”林如玉直接一拍桌子，眼角余光扫见桌子缝隙里的油腻时，又忙掏帕子擦手，“总之就是不行！”
楚雁离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忽听一声：“四间上房。”他看过去，却见李守一已将银钱拍到柜台上。
掌柜的当然愿意多挣一间的钱，便忙将银钱扫进袖中：“四间好，四间好。几位客官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怎么能委屈自己呢？——来来来，几位客官跟我来。”
楚雁离想想，觉得就算李守一逃走，他也能听见动静再给捉回来；而且就是要劝服林如玉，也着实困难。他两相权衡一下，也就随李守一去了。
李守一和林如玉是径直去了客房，一个让把饭食直接送房里去，一个让把洗澡水抬房里去。而此刻大堂里还有不少食客，楚雁离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白晓晓同进一间房，便拽着白晓晓在大堂坐下，点了一桌菜。白晓晓无可无不可，在等着上菜的间隙里，依旧在看沈宁那本游记。
楚雁离却好奇起来：“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翻这本书，可翻出什么来了？”
白晓晓不愿多谈，将游记放下了，只道：“打发时间而已。”
楚雁离鼻尖轻哼了一声，神情不像是相信了白晓晓的话，但嘴上也没挑明，只将一双筷子递给她：“待这次任务了了，我便不强留你。至于一线牵，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解法的。”
白晓晓心里一动，问道：“你们解铃人判定任务完成的标准是什么？”
“不知道。”见白晓晓一副惊异的神色，楚雁离又补道，“做出判定的并不是我，而是‘参商图’。参商图判定成功，才算成功。而我只知道在任务对象没有成亲之前，都不算任务失败。”顿了下，“我猜测，参商图大概是以再续前缘的可能性作为评判的标准。”
白晓晓点点头，觉得楚雁离的推测还是有道理的。若要设定评判标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可执行性。她那两条判定任务是否成功的标准，虽然粗暴，但足够简单，绝对可执行。因此很可能这个所谓的参商图的判定标准就是：第一，任务对象不可成亲；第二，再续前缘的可能性低于某一个足够低的阈值。
这时候店家上了菜，还附赠一壶自酿的米酒。白晓晓饮了一杯，忽想起之前和楚雁离落水被救后，在舟上饮米酒吃鱼片的时光来，再想想连云寨此刻，或许已卷入战祸。而她此刻，却身处安阳，好端端地喝着同样的米酒，忍不住叹口气：“……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楚雁离看她一眼，却没有出言反驳，只道：“吃东西吧。”
白晓晓低头一看，却见楚雁离将几道带了木耳的菜都挪到他那边去了，而她自己这边都是浇了辣子的肉菜——很对她口味。
白晓晓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吃起来。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就上次被囚禁时候的伙食，比较了一番，最终觉得这个客栈的大厨得换人——竟然连楚雁离的厨艺都不如。
但想起这件事，白晓晓猛地自饭菜间抬起头：“对了，上次我就想问你，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口味？”
楚雁离瞥她一眼：“不是之前一起吃了火锅吗？”
“哦，对。”白晓晓点点头，随口称赞了一句，“你心还挺细。”
楚雁离习惯性地呛了一句：“你心太粗而已。”
“谁说的！”白晓晓用筷子指着席面上的清淡时蔬，“你不就爱这一类么！真当我不知道么！”
楚雁离一愣，偏开眼。白晓晓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便将这点不对劲抛之脑后，埋头大快朵颐。
楚雁离看着白晓晓的发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不过看着面前人吃得这么香，便感觉自己的胃口也被提起来几分。两人很快将一桌菜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楚雁离又磨了许久，一直到夜深食客散去，四下无人时，才和白晓晓一同上楼。
楚雁离本意是为了避开瓜田李下的嫌疑，可惜如意算盘打得虽响，却无奈天意弄人——两人正要一起进房间时，却刚刚好撞上给林如玉换水的小二。那小二是个没正形的，见他们一起进房，好一番挤眉弄眼，甚至还说客栈的床结实得很，绝不会有任何声响，让他们放心大胆。
见楚雁离脸色一时发青，一时发臊，白晓晓很想出言嘲笑，但她记挂着另一件事，生生忍住了，甚至还出言解围：“小二哥怎么夜深还不去休息？”
小二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张口就叹气：“还不是与你们一同来的那位客官。一晚上不知要洗多少次澡。”说着，嘀咕道，“也不给点赏钱。”
白晓晓看看小二怀里露出一个角的荷包，认出是李守一的，便道：“东边不亮西边亮，小二哥不是已得了赏钱么？”
小二闻言立刻打了个哈哈，下楼去了。白晓晓便趁这时把楚雁离拽进房里，还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琢磨着怎么开口。
奔波劳碌这么些日子之后，白晓晓感觉自己一身骨头都快被马车颠散架了，又难得能在客栈投宿，看见床给真是十分之亲切，无比地想去上面躺着。但是只有一张床，却有两个人——同床共枕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请楚雁离去打地铺。
不过白晓晓近来发现，基本上只要自己没有主动惹他，楚雁离还是很有点君子风范的。所以，白晓晓便想着只要自己殷勤些，楚雁离一定会把床让出来的。
这时候，楚雁离喝完一杯茶，也开始怀疑起白晓晓的用意，斜眼瞅着她，还没待开口，白晓晓又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给他续上了茶。
可惜这天意不止爱作弄楚雁离。白晓晓刚续好水的时候，脚底一滑，那壶里的茶水就这么直直泼到楚雁离身上——自胸前至双腿，湿了个透。
楚雁离在某种程度上可谓十分地爱记仇。待他换好衣服，白晓晓再尝试性地和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理所当然没有同意，甚至还想报复性地抢床位。
在白晓晓的力争下，最后两人依旧是抓阄决定。而只要一牵扯到楚雁离，白晓晓发现自己的气运就会变得极差。果不其然，这次是她打地铺。
白晓晓躺在地上，恨恨地将楚雁离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了几十遍才睡着。
楚雁离则一直睁眼盯着屋顶，一些杂乱的片段在他脑中闪回，于他而言却都是浮光掠影，怎么也抓不住其中关窍，只隐约觉得有些悲伤。这时白晓晓翻了个身，他往侧边一看，正好看见她嘴角流下的口水——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楚雁离觉得好笑，那些悲伤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也开始慢慢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梦。他根本看不清梦里的一切，却觉得这场梦美好香甜，让人不愿醒来。
在一片朦朦胧胧中，仿佛有人对他说：
“我以为多大点事呢！我们与其被命运摆布，不如——”
“……扼住命运的咽喉。”他在梦中无意识地喃喃。
一滴泪水，滚落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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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前一天晚上吃的不错，白晓晓确实做了个美梦，梦见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随她去吃，最重要的是，还有个永远不会撑的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梦里还有楚雁离。但鉴于楚雁离没和她抢吃的，她也就依然把这个梦当做美梦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楚雁离已端坐在桌前，似已醒来多时。楚雁离一见白晓晓醒了，便催着她下去吃饭，吃完早饭接着赶路。
梦中的好心情依然残留着，白晓晓点点头，正要开门，却忽想起昨天李守一塞给小二那个荷包，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惴惴，不由问道：“李公子那边……昨晚可有什么动静？”
对于李守一，白晓晓的观感十分复杂。就私心而言，她是希望他能逃走，回去救周晚月的；可就道义而言，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楚雁离道：“没有，他应当一直在房间里。”
白晓晓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
楚雁离道：“我素来浅眠，况且‘曲千流’内功深厚。他要真逃了，我听得见。”
白晓晓点点头，和楚雁离一同出门时却正好撞见林如玉。
林如玉道：“刚才掌柜的跟我说，我们的马不知怎么回事在闹肚子，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白晓晓心头一跳：难道这就是那个荷包的作用？
几人对视一眼，一同去敲了李守一的房门。
敲了许久，门内却没有动静。
门是自里面闩死的。楚雁离眉头一皱，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却看见李守一躺在床上，身下一片淋漓鲜血。
楚雁离晃了下神，见李守一胸膛还在起伏，而林如玉却只站在门口，喝了一声：“还不快去请大夫！”
林如玉仿若才回过神一样，匆忙下楼。
白晓晓也被震得说不出话：难道非得以死明志不可？
她见楚雁离匆忙奔过去，扶起李守一，似要找到他身上伤口，为他止血——下一瞬，却被一把匕首按住脖颈。
“你们，最好不要动。”李守一抬起头来，缓缓说道。
有鲜血流过他眉梢眼角，将往昔局促的神色勾勒出冷硬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女土匪追夫记（三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