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女土匪追夫记（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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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白晓晓算是周晚月与李守一的媒人，又因着赵二当家是周晚月的左膀右臂，所以他们二人分别担了男女傧相的角儿。
连云寨不讲究那些虚礼，只一对新人在众人见证下拜完堂，就算礼成。
林如玉站在周晚月身边，往底下扫视一圈，没瞧见楚雁离的影子，恐怕还被一线牵绊着呢。不过，再往角落里一瞥，林如玉便看见之前借楚雁离之便混进来的武林人已聚到了一处，既不饮酒，也不吃肉，老神在在地坐着，等着自己这边的信号。
这场戏少了楚雁离，倒也能接着往下唱，无非是自己多接几句罢了。楚雁离带走白晓晓之前，给自己那个眼神，也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那周晚月当时觉出了端倪，定有应对。
只要自己扮好“林如玉”这个角儿，那这场戏，怕还精彩着呢。
周晚月这时候向着在场众人端起酒杯，朗声道：“诸位拨冗前来，晚月不胜感激。”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周晚月微顿片刻，又看了李守一一眼，复道：“晚月本京城人氏，家有薄资，父母溺爱，本不知闲愁。奈何一朝遭祸，举家尽殁；外失友朋，内无亲戚。”
说着，半垂下眼：“为谋生计，孤身南下。吾宿于野，但见枯骨无人敛；吾路于村，惨闻活人争相食；吾经于乡，却遇酷吏笞老弱；吾过于城，只听朱门笑欢场！吾苟安于世，几经辗转，一路颠沛；心有戚戚，更复惶惶。”
周晚月眼眶微热，抬眼看向众人：“承蒙义父不弃，得以于此安身，无有战乱苛税，农商皆有所归。后得诸君扶持，忝列当家之位。可世人类我者多矣，而如我幸者少矣。吾曾问义父志在何方，义父以‘桃花源’作答。吾曾立誓：‘愿承其志，以终此身’。此心如初，日月可鉴。”
“今见诸君在侧，又复得觅良人。晚月不知所言，只道无憾。”周晚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愿与诸君同饮！”
秋风穿过寂静的大堂，又被慷慨人声所扰。只听众人同声道：“与大当家共饮！”
说罢，倒酒，一饮而尽。
李守一久久看着身边人，忍不住去想，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里，到底含了多大的苦楚。他想：他要对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林如玉也分到一杯薄酒，却没有喝，悄悄倒入袖中。同样只做了个样子的，还有那桌江湖人。
饮完这杯酒，赵二当家看看天色，高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林如玉看着他们二人在垫子上跪下，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拜天地——”
二人对堂外的苍茫天地俯下身。
“二拜高堂——”
二人父母高堂皆不在身侧，便只对着四只空椅子行礼。
“夫妻对拜！”
两人面向对方，正要俯身，却忽听一声脆响。
——是林如玉摔了手中的杯子。
武林人闻声暴起，皆往李守一的方向而去。而席上众人，却一个接一个地趴倒在桌上。
就连周晚月，脚步也踉跄了几下，好在及时抽刀拄地，稳住了身形。
只是这样？林如玉眯了眯眼，这也太过无趣了。
想着，林如玉让那些武林人围住李守一和周晚月，故意对李守一说道：“侄儿忍辱负重，受苦了。我这便带侄儿归家。”
周晚月骤然睁大眼，挥刀一指李守一：“你——”
话说一半，刀锋猛然一转，架到林如玉脖子上，笑道：“你是不是期待一出痴心女负心汉的戏码呀？可惜了——”
说话间，席上众人一个接一个起了身，拿起武器，将那帮武林人团团围住。
“南阳的青玉散，化入酒中，无色无味。无论内功多高，不睡上个两三天，是醒不了的。听说贵得很。”周晚月笑了笑，“只是你们可以下在酒中，我也可以把酒换掉啊。”
林如玉丝毫不惧颈上寒光，只勾唇一笑，暗道：终于开始有意思了。
“那你们之前装作中药的样子，是提前串通好的？想引我们出来？”林如玉问道。
“大谬。”周晚月道，“提前通气，难免走漏消息。再说也没有必要——我连云寨有示敌以弱的手势。我打出手势，诸位弟兄自然看得明白。至于引你们出来，也不是十分必要。”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林如玉忽然感觉手脚开始绵软，往周遭看看，自己那些人功力弱的，已经倒下了；稍微好些的，也在苦苦支撑，而因着本尊功力深厚，自己暂时倒没事。林如玉接着四下一扫，看见角落里的香炉，忽然明白了。
“原来是事先放了迷香——”林如玉抬眼看向周晚月，诡异一笑，“那岂不是说，你身上，就有解药？”
“是又如何？”周晚月将刀口往下压了压，“你既唤守一‘侄儿’，想来是他的姑母。因着你们和他的关系，今日我本不欲见血光。但你既然假扮白晓晓，还是先把我寨中人交出来，再论其他吧。”
李守一这时候却忽然出声：“晚月你不必担心，小叔叔虽然为人古怪些，却是断然不会伤害无辜的。白姑娘应该是被他关在什么地方，性命定是无虞。”
周晚月愣了一下：“小叔叔？”
林如玉见状，便从耳后撕下面具，也不再缩骨作女子身形。只一瞬，周晚月面前便出现个俊美男子，眉如长剑，眸似辰星，只是双唇艳红，略嫌阴柔。这男子若只看脸还好，但他偏偏头上梳髻带簪，身上裙裳又明显小了一号，显得不伦不类。
李守一上前握住周晚月持刀的手，与她一同将刀放下，复看向林如玉：“此间事皆是我与晚月一同商议的，小叔叔莫怪。今日小叔叔既来了，不妨入席，我和晚月还想向您敬酒呢。”
林如玉笑笑：“若是我不应，就是趁药性发作，打晕我将我送下山吧。”
“小叔叔莫怪。”李守一又重复了一句，顿了下，又补道，“我是真心想娶她的。”
林如玉对这个便宜侄子没什么想法，但原身突然有种叹息的冲动。这份冲动轻微而怅然，却还是被林如玉捕捉到了。他便也叹息一声，说出了原身想说的话：“几日不见，你倒变了许多。”
“我原是不乐意管你这桃花的，但受你爹之托，我还是得带你回去——别怪小叔叔。”林如玉说完原身想说的话，袖中猛然滑出九节铁鞭，扫向周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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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阿初出的主意可谓十分不靠谱，让他换个主意，他便只说没有办法。而小萌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白晓晓和楚雁离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婚礼那边是箭在弦上了。
两人深呼吸许久，却并没有什么疗效。最终还是白晓晓想了个办法——虽然她十分不情愿说出来——就是不断回忆对方倒霉时的情状。
大概因为对方倒霉会让自己心情舒畅吧，这个法子比深呼吸有用许多，白晓晓很快能和楚雁离分开行动了——虽然依旧分不开太远，最多只有一丈，但也比一直捆在一起强。
两人分开后第一件事便是往宴客厅赶。可白晓晓一瘸一拐的，累得楚雁离也得慢吞吞地走在前头。楚雁离只得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免得一线牵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又把他们俩捆在一处。
而两人到地方的时候，里面打得正热闹。
不过寨中兄弟是被周晚月吩咐过不准插手的，而那些武林人又被放倒了，所以虽然打得热闹，但也就是林如玉和周晚月两人在斗法。
只见林如玉气势汹汹，鞭走龙蛇，半空唯留一道残影。周晚月连番闪躲，却忽然瞅准林如玉收力的间隙劈刀挥砍。林如玉见状一翻手腕，鞭子立时缠上长刀。周晚月不慌不忙，握刀以峙。
两人一时僵住了。
另一边，楚雁离一进门便知要坏事，因大堂里飘着他不曾闻过的香气——这并不是他的安排。而寨子里又没那么风雅，决计不会燃香。
如此，必是周晚月的安排了。
他心中正惊疑，偏生赵二当家眼尖，绕过周晚月二人，又拨开围观的弟兄们，朝着他们两个走过来了。
白晓晓不知前情，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更不知自己中了迷香，见到赵二当家，只顾着询问婚礼的情况。
赵二当家将情况简单说了，塞给她一个香囊，道：“这里头是迷香的解药，闻着就能不中招。”
说话间，楚雁离已感觉迷香生效了，手脚渐渐开始绵软。他往林如玉处看了一眼，因着迷香，林如玉虽然仍在与周晚月僵持，但已有不支之象。
想了想，他从桌上拿起个酒杯，正想掷出去，却被赵二当家按下了：“曲护卫这般，怕是不磊落吧？”
楚雁离瞥他一眼，没答话，却仿佛用尽力气般，踉跄几下倒在桌上。
二当家拍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只以为是迷药生效，便将他交给了白晓晓，自己则回到大当家身边观战去了。
白晓晓见状凑到楚雁离身边，嗤笑一声，往他手臂上狠狠一拧，果然听见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在装！那边那个和周晚月打架的人妖都没倒呢，你怎么可能倒？”白晓晓说着，将楚雁离手边能当暗器的东西都一袖子扫走了。
楚雁离睁开眼皮，幽幽道：“我倒真要谢谢你对我的‘另眼相待’。”
“不必谢不必谢，这次不拆穿你就当还你之前那些糖了。”白晓晓冲着楚雁离龇了龇牙。
“那你的一线牵害得我被捆，你是不是还要补偿？”楚雁离得寸进尺，“比如把你的香囊给我？”
“给你又怎样？”白晓晓知道自己占尽上风，虽然这个上风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并不妨碍她心情大好，便真把香囊丢给楚雁离，“左右不过迷香嘛，反正到时候我晕了，你又离不开我，就……扛着我去打架？”
楚雁离却忽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有一线牵，就能钳制我了？”
白晓晓心头一凛，却见楚雁离自袖中又拿出个酒杯，原是装昏之前偷放入袖中的。
楚雁离瞅准了周晚月的睡穴，正要掷出去，却忽见门外走进来一队人，打扮与连云寨人无异，只是领头的那人手里捧着个匣子，不知里头装着什么。
楚雁离却闻见一丝血腥气，心下惊疑，便暂时没有动作，打算静观其变。
周晚月这时震退了林如玉，眼角余光瞅见那队人，忽然倒竖柳眉：“尔等何人？”
领头人朗声道：“闻连云寨大当家新婚之喜，特奉我部思摩王子命，为大当家送上贺仪。”
说着，将那匣子往周晚月的方向一丢。
周晚月接过，打开来看时，手却抖了一下。
匣子落到地上，里面盛着的东西骨碌碌滚了出来。
——沈宁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女土匪追夫记（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