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梦少年》瑶一

85、第 85 章

　　失踪？我虽没见识过真正的雪山，但是画本里总是提起，听说雪山里遇到雪崩，直接就会被埋到雪里，哪里还会有生还的机会？怕是尸骨都找不到。
　　我曾经那么想要杀了程景戎，如今我好不容易决定放下，他却在此刻死了。
　　“多谢，我知道了。”
　　领头的将话带到，也不便多留，又叮咛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回望着点苍山，突然发现，我已经没有依靠了。
　　但师父还要依靠我，我不能消沉，往后的日子，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以为我会伤心很久，但事实是，我没有一点时间去伤心。每日砍柴采药做饭熬药便耗去大半时日，空下来的时间我还要研习医书，偶尔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日日都累的倒头就睡，精神却总还是不错，师兄的法子果然有效，不仅坏血之症痊愈，身子也硬朗许多，加上每日砍柴采药，身体一天好过一天，现在背着柴火在山间走上一个时辰也不觉得有什么累的。
　　师父虽然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我每日给师父擦身按摩，师父的脸色和身体也还不错，我总跟师父讲很多话，每到这时候师父的睫毛总是一颤一颤的，我相信师父一定听得到，这是在给我回应。

　　我每日都在山间的路口处坐一会儿，幻想着有一天，或许会有人误打误撞的闯上山来，我便可以与他多聊几句。
　　说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师兄和失而复得的亲生哥哥。
　　说那年桃花镇上美酒和黄牛肉。
　　说凌云阁上的璀璨夜空。
　　说邵阳关下刺进胸膛的匕首。
　　说新婚之夜的那杯毒酒。
　　说最后只剩我一个人。
　　可惜始终没有人能冲破这山上的瘴气和大师兄那已经破破烂烂的机关陷阱上到这点苍山上来。
　　有时候我又在想，或许那个人没有死，有一天他的身影会重新出现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为我带几本山下新出的画本，还有现下时兴的衣裳首饰。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只是我总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我：冬阳……冬阳……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我身边。
　　所以即使无人倾诉，我也从不孤独。

　　今日是大师兄的忌日，我怕皇兄担心，从未将师兄的事情告知与他，来人只敷衍说大师兄下山未归，竟也从来无人怀疑。
　　独自下山买了纸钱和白烛，山下还跟以前一样，人来人往，街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合着烧饼和糖人的香味，偶尔有人驾着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惊的路人直往路边躲，过后总有人骂骂咧咧的诅咒着骑马的人。胭脂铺里一群姑娘挤在一处试着新出的脂粉，小孩儿们拿着糖葫芦奔跑着穿过街市。路边的馄饨摊上坐着一个江湖气很重的少侠，桌上放着一柄看着还不错的长剑，我猜他一定有一个温柔如水的红颜知己。
　　一个挑着担的农夫从我身边走过，筐子已经空了，只剩几根菜叶还留在筐底，于是他走的很轻快，家里应该已经有人备好了热热的饭食在等着他了吧？
　　今年冬天始终没有下雪，日日都是天朗气清，我觉得应该高兴一点。

　　远远的便看到山上的院子里升起一股白烟，我还以为是炭火点着了屋子，一路狂奔到山上，还差点误入了师兄的阵法。
　　我只剩师父一个亲人，我不能失去他，绝对不可以。
　　到了院子门口，却见屋子还好好的，只是棚子底下的灶台似乎有人点了火在咕噜咕噜的煮着什么，升起一阵阵炊烟。
　　一定是师父醒了！
　　一个青衣身影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碗米，看到我便笑起来，“回来了？”
　　我愣在原地，霎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程景戎挥挥手里的碗，“家里米可不多了，回头我下山去买点。”
　　眼睛有点酸酸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走过去，锅里传来一阵鸡汤的鲜美气味，“好香。”
　　“是吧？”程景戎得意的挑挑眉毛，“看你不在屋里，我现去山上抓的，还要煮会才能喝呢，饿吗？”
　　我点点头，下山上山的一顿折腾，还真的有点饿。
　　程景戎将我圈在怀里，轻轻吻上我的长发，开口道，“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