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他总是不相信我喜欢他》子悦子非

3、二

　　尚隅本就怕吵醒他压低了声音，哪知他竟浅眠到这种地步，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抬首却是笑了：“我不过与他玩笑，你怎的不多休息会儿？我见这葡萄水色透亮，摘些尝尝？”
　　扶桑随意点点头，受了土地的礼，言语间还算温和：“往后可能还须你费些心思，待我们返回天庭时，自会记得你的情。”
　　土地面生喜悦，仍怯怯看了尚隅一眼，对扶桑道：“那，上神若无要事，小神便先告退了？”
　　得了尚隅示意便忙不迭遁去。
　　尚隅从井里打了水，摘了串葡萄洗了放在漆盘中，“这果子生得还挺好，我吃了颗味道挺甜的。”
　　扶桑本体为植株，天生茹素，偶尔食些鱼肉鲜虾等清淡的肉类，最喜甜食瓜果，他食量小，一串葡萄却吃了大半。
　　尚隅捡他吃剩的吃了，本想劝劝他再歇歇，但毕竟扶桑是上神，劝他如凡人一般作息未免太过奇怪，他也道自己大惊小怪，于是与扶桑商量：“时辰也差不多，去赶夜市正好。”
　　“不能用法术，我想换衣。”可是不能穿那些仙界的衣裳，太华丽了。
　　“去买就是了，财神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往他宫殿走一遭，少说也富可敌国。也不知他一个神仙，整日抱着那一堆金银有何用。”
　　“听他说数钱数到手抽筋是莫大的幸福，什么时候我也去试试。”
　　尚隅抽了抽嘴角，总觉得扶桑到了人间画风有些不太对，倒有些像做人时的样子，不过……他总归是欣喜扶桑这样的改变的，
　　江南多水，气候冬暖夏凉，如今已是三月，不过冷也不过热，夜市灯红酒绿，人声鼎沸，来往行人不断，倒比白日更加热闹。
　　二人先寻裁衣铺子置办了些衣物，尚隅换了身蓝衣，将折扇插在腰间，风流写意，扶桑倒是对白衣情有独钟。
　　江南人家手艺精致，很有些细巧玩意儿，摊位不大，但胜在物品新奇。
　　扶桑拿起副套娃，手掌大小却有七八层之多，陶瓷做的边角有些硌手，他拿了就又走向下一个摊子，尚隅跟在后面丢银子都丢得手软。
　　“扶桑……”
　　扶桑回过头来，眉眼上挑，目光流转。
　　尚隅本想说，这些俗物不够细致，来日记下模样用好料子做了给他，扶桑习惯了他惯着他，从不觉压榨他有什么不对，但走过半条街他身上挂满了物什，实在有失他帝君的气度……
　　可扶桑这样的一眼却叫他生生咽了原先的话，改口道：“不是想要茶具吗？先去寻了茶行吧？”
　　扶桑此时正在看摊主编璎珞吊坠之类的线制佩饰，转头见尚隅别扭的样子，思及他帝君的面子，轻轻勾了个笑，霎时惊艳众人。
　　他不笑时容貌只是清秀，但一笑却如百花初绽，法术也遮不住满身风华。
　　他很少笑，尚隅也看呆了，回过神来捏了个法诀，抹去了周围人几瞬的记忆。
　　扶桑封了法力，也不在意尚隅问了什么，围着摊主看的大多是姑娘，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双手极巧，扶桑想了想问道：“夫人可会编扇饰？”
　　这摊主不过小户人家，哪里听过人家叫她一声夫人，瞧了瞧眼前人心中赞了声好个俊秀的公子，答道：“可以，权看是哪种扇。”
　　扶桑自尚隅腰间抽出那把十二骨的折扇，骨架由南山龙盘木制成，刻有精细繁复的花纹，内结上古遗留的法阵，扇面是九天神女以天蚕丝织就，数千年结的丝只得了这样大的一块儿，水火不侵，神兵不断。
　　当然普通人自是看不出这扇的来历，外表看起来甚是低调，似是随意一个高档扇铺便可找得到一般。
　　摊主接过扇打开看了看，尚隅愣是忍着没出手夺回来。
　　摊主从摊子上仔细拣了拣，挑出一个递给扶桑：“公子看这个如何？现编也不过能做成这样的。”
　　扶桑仔细瞧了瞧，是紫色丝绳编成的扇坠，串了颜色深浅大小不一的圆珠，不大不小，与扇也相配，缀了紫色的流苏，却也不显女气。
　　扶桑对这些物什没什么研究，只是看尚隅每次拿拿折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自怀中取出颗玉珠：“尚可，只是我身上未带银两，拿这个抵可否？”
　　摊主多年混迹集市，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这玉珠莹润圆泽，一看便是贵重之物：“公子未免给太多了。”
　　“便是可行了？”他亲手系上折扇，插回尚隅腰间，拿上套娃懒得回话，又自顾自去寻茶行了。
　　走到僻静处尚隅用了法术，两手终于腾出了位置。
　　“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不喜欢？”
　　“当然喜欢……不过，若是你亲自给我编，我会更高兴的。”
　　扶桑只把这句话当喜欢听了。
　　尚隅依着扶桑惯了，却还真是初次见扶桑有许了些许回应，纵然那流仙折与那扇坠品阶相去甚远，也仍是有几分受宠若惊。
　　两人又沿着繁华地段走，须臾进了间茶行。
　　掌柜的正在训斥着下人，怒气冲冲：“客人订的一千盏青花瓷茶杯，你居然足足少起了二百盏？！若不是我一时兴起点了点数，明日如何与周家交代？！他家的生意是好做的吗？！若阻着碍着那位少爷的喜事……砸了我这小店都还算轻的！”见有客来，摆摆手道：“还不去帮着送到周家去，是不想干了吗？”
　　那人是个学徒模样，诺诺的道了两句就去就去快步退下了。
　　尚隅领着扶桑听到这几句，当做插曲无视之。
　　掌柜的卸了眉间怒气，也还是个二三十的温润青年，语气平缓下来，很是让人心生亲近。
　　“二位公子是要买茶还是茶器？”
　　“先看看茶器，再看茶叶，要一整套的。”
　　掌柜的露出适当的笑：“两位公子好运气，小店日前方才进了些新的茶器，其中有一套白玉瓷的品相极好，在宁州茶乡也算上品。”
　　二人被领到了专门放茶器的阁楼，见了那所谓的上品，也没多惊喜。扶桑在天界用的那几套茶具都是其他神赠的，或尚隅各界得了品相好的灵玉灵宝挑了专攻手艺的神冶的，哪里看得上这里的手艺？
　　想买套茶具，不过是图个新奇。侧首见架上稀疏几方茶托，倒是对下方摆着的感兴趣些。
　　生意人摸爬滚打，先前是看两人贵气才展示了店里最贵重的物件，却没成想扶桑竟指了套竹木的要看。
　　掌柜的有些失望，但又打起精神，向扶桑介绍。
　　那竹木的茶具胜在清新，工艺乏乏可缺，但看着却很舒心。
　　茶杯，闻香杯，茶壶，茶船，茶海，茶匙，茶漏，茶夹，茶簪……扶桑察了一遍，倒还齐全。
　　他挑选时，尚隅跟着看了看：“青城娘子？是个女子制的，难怪如此别致。”
　　“便要这套吧，店里可有好的花茶？”
　　掌柜的听闻扶桑要花茶，又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茶叶可比茶具有讲究的多，花茶，从平民到世家，从下品到极品，喜爱饮用的人都不少，却少有细致地使用茶艺的，大多不过用茶杯沸水冲了便饮。
　　“公子是要配着茶具用吗？”
　　“自然，只偶尔闲暇时泡了顽罢。”
　　扶桑一向十分有礼，不管对谁都很有耐心，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对尚隅他总是特别的。
　　尚隅跟在他们身后实在无聊，因为扶桑有茶艺的爱好，他也多少了解几分门道，但实在不感兴趣，可见扶桑眼中点点星辰，又觉得莫大的魇足。
　　扶桑的眼睛是男子中少有的丹凤眼，睫毛如蝶翼密细纤长，尚隅最喜爱扶桑的眸子，琉璃色淬金般眩目，温温润润常带水色，一眼望去勾人心魄。
　　尚隅早已看清自己对扶桑的心思，他将这株仙草养了上千万年，看着他一步步修成神格，看着他一颦一笑瞋痴喜乐，眼中如何能容得下其他的影子？
　　只是虽扶桑已成了上神，他仍是他眼中当年青涩的小仙草，宠着宠着，见不得他一点迷惘难过。
　　他在等，毕竟他已等了不少岁月了……
　　他见扶桑低头嗅着茶香，鼻翼微动，不由轻笑，勾勒出无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