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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年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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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北边有火光,看那位置像是皇宫啊!”独孤府的老管家紧张地向独孤让报告,要知道除了这位养伤的世子和外放的两位庶出公子,国公爷和夫人都在宫里。
独孤让一听是宫里有火光,立刻察觉到是三皇子和连家动手了,快速穿好外衣去了外面。天空里有几点火光,但更多的是浓烟。
“世子爷,是不是情况不好了。”老管家真的有些着急。
“虽有火光,但这火光不大,更像是人为控制的,烟雾是为了求救。”独孤让说。
独孤让穿上盔甲,让管家去寻快马,又自去父亲书房取了西山大营的虎符。待老管家一到就翻身跃上快马,去了西山大营调兵。
衡光帝看着逐步逼近的三皇子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
三皇子冷冷地说:“从我知道我母亲是谁的时候起。”
“丽嫔告诉你的?”
“母妃生性慈和,是个安分又有点怯懦的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个,是我在冷宫见到了那位最后一面。”三皇子说着说着有些愤怒起来,“我母亲才是您的元配不是吗?这样的话,我才是您的嫡子,而这所谓的太子才是一个小小的庶子吧。”
“我母亲在浅邸时就是您的王妃,登基后您却废了她,另立当时的侧妃陈氏为后,还不是欺我母亲娘家失势。”三皇子继续说道,“我倒想问问您,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让您这样对付我。”
衡光帝闭上眼睛,掐了掐右侧的太阳穴说:“她确实是朕的元配,你也确实是嫡子,但你要知道除了母凭子贵外,还有一句话叫作子凭母贵,你被夺嫡子身份,只能怪你的母亲,朕从未对不起她,倒是你母亲从来没有对的起朕。”
“你胡说!”
“臣可以为陛下作证。”靖国公站起来说,“论起元配,陛下的发妻本就是臣的妹妹,当年穆家权势滔天把持朝政,您的母亲,穆国公的长女相中了还是王爷的陛下,在家中闹着要嫁给王爷,但当时王爷早娶了臣妹,穆国公一向溺爱女儿,就逼着王爷休妻再娶。”
靖国公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自然不愿意背弃皇后,穆家竟逼迫先皇下旨送皇后去观中修道,再娶了穆氏为妻。”
“先帝和穆国公先后过世,穆决,也就是你的舅舅,说起来也真巧,他做了和你差不多的事情,逼宫造反。” 衡光帝摆了摆手,让靖国公停下,自己说了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失败吗?这都要感谢你旁边的连将军,连将军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妹情投意合,后来穆决看上这位女子,连家迫于无奈将这个女子献给了他,还是作妾。”说道这里衡光帝刻意顿了顿,看了眼连钰,连钰的面无表情的听着,但眼神却有些飘忽。
“穆决生性残忍,不到半年这位姑娘就去了,连钰心里恨他入骨,明面上却仍奉他为主,背地里与朕投诚,连家献女后,穆决把连家看作亲信,连钰知道了穆决所有的计划,把这些都告诉了朕,在穆决造反的当夜,朕就和连将军一起让穆决入了他自己的圈套。”衡光帝讲完了这段尘封已久的事情,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有些难以置信,“这都是你编的对不对?”
“朕又不是说书,哪里有本事去编这种话本子一样的东西,事实就是事实,翰林的师傅应该给你讲过这律法,谋逆造反,按律,当夷九族。穆氏这正妻当然做不得了,若不是她当时怀上了你,她当时就该和她的好哥哥一起去了,朕不想让朕的孩子活在穆家的阴影里,就把你托给丽嫔养育。”衡光帝说完就好像被抽空全身力气的一样摊在椅子上。
“穆氏有罪该死,可你却无辜,所以朕保全了你,可你真让朕失望。”衡光帝没什么气力,三皇子整个人也混乱了,他无法相信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父亲,他以为背叛母亲的父亲,是他的保护者,而母亲和母族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没想到您到了这时候,还这么多花言巧语。”连钰拔出腰间的佩剑,“我们这样耗着也不是事儿,不如这样,我给您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您不写这圣旨,我就从殿里随便挑一个人宰了,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写,就再杀一个,直到到您为止。”
与此同时,后殿里的女眷里也在慌忙地讨论。
“也不知道消息递出去了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安国侯夫人看着太后说,“儿臣愿意去西山大营递信。”
“你……”太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安国侯夫人打断了。
“儿臣作为皇室公主,皇家有难自然要尽力,且儿臣弓马娴熟,能出去的几率就更大了。”安国侯夫人继续说道。
“母亲,阿娴替你去。”崔令娴赶紧向母亲请命。
“不成,你给我好好留在宫里。”安国侯夫人断然拒绝。
崔小娘子赶紧解释,“母亲是嫡长公主,连钰肯定对您多有防备,我虽是母亲的女儿,可终究是姓崔,我年纪小,逆贼对我的戒心肯定也不大。”
看到安国侯夫人不为所动,崔小娘子继续说:“您多年不碰弓马了,技艺肯定生疏了,不一定能突破这围堵,我三年前就跟父亲远征过山海关,您还信不过我吗?”
“让娴儿去吧!”太后做下了这个决定,“娴儿确实比你合适。”
“母亲,不能啊!”安国侯夫人疾呼。
“娴儿和你都是哀家身上的肉,谁去哀家都心疼,现在是就事论事,娴儿确实比你合适。”太后说。
“可……”安国侯夫人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崔令娴一手刀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崔令娴安置好母亲,向太后请旨,加盖了凤印。除了写下调军的旨意,太后还格外写了一道旨意,“安国侯与宁和公主之女崔令娴,于社稷有功,破例赐公主,号镇国。”
崔令娴跪地谢恩。
“好孩子,这是你应得的。记得早点回来,外祖在这里等你。”太后摸了摸崔令娴的头。
崔令娴对着陈皇后说:“还请娘娘将淑贵妃交给我。”
陈皇后点点头,让宫人将淑贵妃压出来,又让宫人取出供奉在后殿的一把剑交给崔令娴,“仓促之下,没有什么合适的,只有这长剑,是太祖的遗物,应该还可用一二。”
崔令娴拔尖一看,剑刃泛着银光露出一丝寒意,忙呼好剑。说罢就向太后皇后做辞,挟着淑贵妃出了宫门。
门口的舞姬看有人从宫里出来,赶紧起身戒备,发现了崔令娴和她手中的淑贵妃,顿时大惊。
“如果不想淑贵妃死,就赶紧放我出去。”
领头的舞姬让手下赶紧去找连钰汇报,崔令娴看见她的动作冷然一笑,“我倒要看看是连钰来的快,还是我的刀快。”说着崔令娴的在淑贵妃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淑贵妃真是要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尖叫,求人救她。崔令娴眉头都不带皱的,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示威一样的看着领头的舞姬。
舞姬没办法,挥手让手下留出一条路,崔令娴拉着淑贵妃穿过舞姬们,移出了宫门。
“再给我一匹马!”崔令娴边说边比划手中的刀,淑贵妃已经完全傻掉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给她!”领头的舞姬只能又答应了崔令娴的要求。
很快马牵来了,崔令娴将淑贵妃丢向舞姬,翻身上马。舞姬们登时手忙脚乱,等领头的令众人向崔令娴射箭时,崔小娘子早已经跑远了。
崔令娴小时候陪父亲诉职时曾到过西山大营,还记得去往西山大营的路,这一路过去倒也没什么阻碍。
西山大营的守备将领是独孤让祖父的老部下,程万里,他不怎么怀疑独孤让,但只凭虎符他还是不敢贸然出兵。独孤让将事情摊开了说,并说一切责任由他承担,才让程万里下决心出兵。
程万里率军跟着独孤让到了皇城里,正好碰到了狼狈躲避追兵的崔令娴,崔令娴向将士们出示带有凤印的旨意,程万里才完全信服,令众人加快脚程杀向皇宫。
连钰的剑上已经沾了不少鲜血,衣袍上也溅上了血迹,“看来死的这几个奴才还不足够,那臣的下个目标可得是个大人物,就太子殿下如何?”连钰抬起剑锋指向太子,“太子殿下身份高贵,不能跟其他人相比,不如,您一炷香后不写诏书,我就切掉太子殿下一根手指可好?”
连钰话音未落,就听到了殿外兵戈相接的声音。西山大营的士兵也是从西北调过来的,比起连钰的亲兵并不逊色,很快程万里和独孤让就杀进了殿里和连钰对峙。
“没想到你们来的还挺快的!”连钰感慨道。
“你带来的亲兵有限,西山大营的军队一到,你就插翅难逃了,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活下来才是。”独孤让点出这个事实。
连钰呵呵笑道,“我既然敢来就有办法走。”说着拉过一旁的皇帝,“你们能借人质逃出去送信,我自然也能借,若是你们不让道与我,陛下这条命自然也保不住了。”
本来有些混沌的三皇子突然惊醒道,“连将军,你不是说不会害我父皇吗?”
“三皇子,你也是有心没胆啊。”连钰嘲讽到,“你以为你收手了,你的好父皇会放过你吗?”
“不可能,我信不过你。”独孤让说道,“换一个人。”
“陛下的命可是值钱的很,你们得拿出一个有分量的人啊。”
“你说要谁?”
连钰听了独孤让的提问,意味不明地看向独孤让身后的崔令娴,“不知崔小娘子是否愿意跟我同行一段路?”
“好!”
“不行!”
崔令娴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独孤让却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崔令娴没有听独孤让的话,向前走去,孤独让抓住她的衣袖,“让我去!”
“你怎么突然傻了,他不会答应的。”崔令娴的手按在独孤让的手上,示意他松开,独孤让松开衣袖握住了崔令娴的手,崔小娘子微微一愣,反握住了独孤让,朝他一笑,就挣脱开了独孤让,向衡光帝和连钰走去。
连钰松开衡光帝将崔令娴拽过去,在连钰将崔令娴拉过来后,轻轻地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很像我的故人,我这最后一段路,希望有个人陪着走。”
连钰并没有又开出什么条件,他拉着崔令娴向皇城外侧走去,后边是紧紧跟着他的禁卫军。
“独孤让那小子喜欢你。”连钰漫不经心地说,崔令娴没有回答他。
连钰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年少时也有一个爱慕的女子,她和你很像。我那时候真的很喜欢她,看见她笑,我能高兴一整天。”
“那她现在在哪里?”崔令娴突然问到。
“尘归尘,土归土,早已是一堆白骨。”
连钰没有把她拉出皇城,而是拉着她上了朱雀门,朱雀门下面是整个京城白日里最繁华的街道,但现在是夜晚,街道上空荡荡的。
上了朱雀门,连钰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笑道,“你们长得真是一点也不像,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回来了呢?”
松开了紧紧抓着崔令娴的手,连钰站上了城墙,“你读过秦书吗,李通古说‘欲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说着说着连钰又笑了起来,但这笑,越笑越变了味道,崔令娴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连钰的眼角滑出。
“我早知道自己会是这个下场,从穆家败落时我就知道了。”连钰转身,面对皇城的方向,“连钰一生风雨,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与她看遍这日月山河。”
最后,连钰向崔令娴一拱手,“请崔娘子代我禀明,连钰用所有的功名和自己的一条性命抵罪,只求陛下可以放过连家。”
一语说罢,还未等崔令娴反应,连钰向后退去,从城墙上跌了下去。
衡光二十年,皇三子与征西将军连钰共谋,事败,连钰坠楼身亡,帝念其旧情,仅废连氏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