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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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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守承诺的是他人,最终伤心的却是她。
傅思年知道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肿成桃儿一般,岂不是叫谁都知道她的心事?她并不是个心思外露的人,当下收了泪,胡乱抹去了泪痕,强迫自己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年轻身体好,一觉醒来,一双眼睛也瞧不出来哭过的痕迹,总算让她吁了一口气。
但彩云却面露古怪地过来回禀:“姑娘,萧公子又上门来了。”
傅思年不免觉得奇怪:“他怎么又来了?”若说送礼,昨日也送过了。不止送了礼,还留下映棠和末离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莫不是萧御安排过来监视她的?昨日她跑出去找程子修,怕是这两个丫头向萧御汇报了,萧御自觉头上长草,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通萧御还有什么上门的理由。
傅思年心里一阵烦燥,都跟他说过了自己心里没他,他偏不信邪,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她磨磨蹭蹭去到宴客厅。萧御俨然将这府邸视作自己的地盘了,一副主人的派头坐在那喝茶。
傅思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萧御放下茶盏,皱眉凝视着她。
傅思年从未想过,原来这世上竟有人的视线如此灼人,莫不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怪让人不自在的。
“萧公子,你一大早上门,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她实在遭受不住萧御的这般注视,不得不率先打破沉默。
萧御看她只远远的站着,不肯走近半步,只得自己起身向她走去。
他越走越近,傅思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退后几步继续跟他保持距离,还是应该站着不动,犹豫间,他长腿已迈到面前,伸出右手。
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偏过脸去。察觉到她的动作,萧御那只已伸出去的右手略顿了顿,不过之后还是继续按照原来设想的轨迹往前,覆在她娇嫩的小脸上。
傅思年眉心动了动,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却感到他拇指的指腹在她眼皮上微微摩挲了一下。
“你……哭过了?”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这般问道,那语气,可称不上高兴。
她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掌心的抚触,心里颇是羞恼:“你看错了,我可没哭过!再说了,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他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好,我不操心。”
傅思年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会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没想到她一开口,他就不追究了,倒是让她挺意外的。
趁她愣神的功夫,他将她的手拉过去,与她十指相扣。她微一使劲,竟没将手抽回来,索性任由他牵着她走到坐椅上坐下。
“你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坐下来后,傅思年再次试图缩回手,奈何被他握在掌心里,再次以失败告终。她实在不喜欢他这般越发亲密的举止,但也拿他无可奈何。
“我在绮罗阁请了十个绣娘帮你赶制婚服,你要有什么喜欢的款式,花样,可以跟她们提。至于嫁妆方面,我也会帮你置办好。拟好的单子,我一会儿叫人送过来,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跟我说一声就好。”萧御轻描淡写的说道,但一双眼睛,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
傅思年干巴巴地问道:“婚服?你不是说我还小么?没必要那么早成亲吧?”
萧御轻笑:“也不早了。过了年,你便十七了,我也老大不小了,这个时候成亲,算不得早。”
听他的意思,似乎婚期近在眼前了。傅思年心里愈加烦燥,她垂下脑袋,掩去眸色中的不耐烦之色,“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萧御答道:“上半年有两个好日子,一个在正月十五,一个在三月初五。我琢磨着正月十五太赶,许多东西来不及置办。不如选在三月初五,那时候也暖和些。你觉得呢。”
他都选定日子了,不过是过来通知她一声罢了,哪里有商量的余地?
傅思年思忖着,三月的婚期,那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脱身事宜,倒也不算仓促。
那边萧御继续说道:“但你要着急的话,正月十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天刚好是大皇子的大婚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们故意选在那日挑衅皇家。”
傅思年连忙道:“别别别,三月就很好,就选三月,我喜欢天气暖和的日子!”
萧御唇边漾出一抹笑意,漆黑如墨的眼瞳灼灼地盯着她,忽然倾身上前,微低下头,姿态亲密地贴近她。
傅思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没被握住的那只手紧紧的攥住椅靠边,僵硬着身子任由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别怕,我会对你好的。”他说。
傅思年心道:大可不必!
转眼到了初五,这些日子,傅思年简直要烦死。萧御日日上门叨扰,不是和她一起用膳,就是和她一起喝茶闲聊。
这下子不只她不自在,张妈妈、彩霞彩云她们也是一副惴惴的样子。只因萧御一向神姿高彻,恰如风尘外物、山中高士,自然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能亲近的感觉。
傅思年不得不提醒他:“听说,定婚的男女如果婚前见面,会不吉利的。”
彼时他双臂从后头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耳鬓厮磨着,闻言低声轻笑:“是谁跟你说这些的,胡说八道。我朝虽然风气没有前朝开放,可是对于已经定婚的男女,规矩没有那么森严。”
瞧瞧,短短的几日,已经从摸手进化到搂搂抱抱了。
傅思年因为另有目的,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半推半就地从了。
不过,说不得她内心有点阴暗的想法——她对他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冷不丁地从他眼皮底下逃走,好叫他品尝一番挫败的滋味。
她对他越是温柔顺从,到时候他的挫败感就越是强烈。
只是可惜,到时候她欣赏不到他恼怒的表情了呢。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空想,付诸行动时处处受阻止。
她的新户籍和路引很难解决。
傅思年和张妈妈商量过了,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得找□□。可惜她们一向奉公守法,那些歪门邪路之人,她们半个也不认识。只得安排彭大石夫妇到街里巷头打听。
就在这个时候,葫芦巷那边的孔氏寻上门来了。
孔氏上门为的不是别的事,兰英一家人求到了她面前,她这个人心软,不得不过来帮忙走一趟。
“思年侄女,兰英妈妈你还记得吧。就是早年你娘的贴身丫鬟,小的时候经常抱过你呢。”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傅思年和张妈妈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嗯,虽然可能不大认得人了,不过大概的印象总是有的。”
张妈妈明知故问:“兰英不应该在望月县吗?孔太太怎么提起她来了?”
孔氏轻叹一声:“她来了京城,连着她几个子女也一起带过来了。”
傅思年道:“她这是怎么了?我听张妈妈讲起过,当年她出嫁时,我娘给了她一份丰厚的陪嫁。嫁的人又是绸缎铺的掌柜,想来应该过得不错。这会子怎么舍家弃业的来京城?”
孔氏道:“谁说不是呢。我见到她时,也是这样问她的。但她的一番话,真真叫我听得心酸。”
原来兰英所嫁的凌掌柜几年前病了。这病也不是急病,一家子请病问药的,将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田地也卖得七七八八。可天公不作美,阎王还是将兰英男人收走了。一家四口人,也没别的本事,靠着剩下的几亩薄田过日子。只是去岁干旱,地里也打不出几颗粮食,一家人也不能守着那点地等死,便将田地贱卖了,千里迢迢赶来京城。
孔氏心里也清楚:“我琢磨着,兰英怕是听说思年侄女得到皇帝赏赐爵位,想要借着往日与你母亲的情份,找你寻个依靠呢。”
傅思年道:“也好,那就叫她过来吧。”
张妈妈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衫,傅思年只是不理。张妈妈急得脑门直飙汗,偏偏傅思年还对她做了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孔氏喜得眉开眼笑,这是替别人欢喜呢。
“我就知道侄女心地善良,不会对她这一家子置之不理。兰英现在正在外头马车上呢,我叫她过来给侄女请安?”
傅思年点点头,“嗯”了一声。
张妈妈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越发不明白傅思年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等孔氏出去后,张妈妈急道:“想办法把她打发回去算了,姑娘怎么还叫她过来呢?”
傅思年道:“你没听我三伯母说吗?兰英日子过得艰难。”
张妈妈气道:“这世上日子过得艰难的人多了去了。”
“张妈妈,你别生气。你听我跟你细说。”傅思年笑道,“设若兰英只是过来打秋风的,那将她打发回去是再好不过的。但她如今把田地都卖光了,到京城来投奔我,明摆着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她如今已经毫无退路了,只能选择依靠我这一条路。所以即便她察觉出我们瞒天过海的真相,都只能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帮助我们。”
张妈妈细细一想,确是这么个理。兰英没有别的路可选了,何不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