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一音符》青青的柚子

8、第八章

　　“哈喽？二货，你这是怎么了？”离开酒吧，顾青予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身边化身木头人模样的好友，“发生什么了？”
　　伊菡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手掌里，仿佛把脑袋埋进了沙子的鸵鸟。
　　“小菡？”顾青予锲而不舍的试图调戏着伊菡，“到底怎么了？说说嘛。”
　　过了好一会儿，伊菡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担忧的顾青予，干巴巴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词儿：“尼克……对我告白了。”
　　“果然如此吗……”出乎伊菡的意料，顾青予一脸的冷静，“然后呢？你的回答？”
　　“我……我……怂了。”伊菡又低下了头。
　　“怂了是什么意思？！”顾青予诧异的瞪大了眼。
　　“就是，我没有接受他，但是吧……也没拒绝。”伊菡叹了口。
　　“为什么？”顾青予追问道。
　　伊菡张了张嘴，猛地又闭上了，生生将已经到了舌尖的话给吞了回去。她猛地想起了曾经，同为好友，留学于德国的苏辛夷在知道当年尼古拉斯的黑历史时，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了杠铃落地的巨大声响，随后便是苏辛夷不可置信的暴怒吼声。她毫不怀疑，倘若不是英国没有加入申根国，苏辛夷定会直接坐飞机过来为民除害。
　　所以，假如她现在说了……恐怕眼前一脸担忧的好友，立刻就会化身手持解剖刀的暴走哥斯拉。
　　所以……就扯谎吧：“因为，我只是把他当做了很好的朋友。”伊菡别过脸，不敢直视顾青予。
　　顾青予瞬间变成了死鱼眼：“你骗谁呢！拜托，都叫上昵称了还好哥们？！伊菡你个死傲娇也差不多一点吧！”
　　“哼！”伊菡抱着手扭过头，就是不看顾青予，“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要知道我之前只是把尼克当好哥们！好哥们！”
　　“好好说话怎么突然开启人身攻击了！混蛋！禁止歧视单身狗啊！啊不对，你现在不也是只单身狗吗！”

　　因为时差的原因，顾青予第二天睡了整整一天，直到下午才醒过来，自然错过了一大早的好戏——坎蒂丝向顾青予讲述今早上发生的事时笑得前仰后合，让顾青予暗暗感叹伊菡这辈子就只能交到损友。
　　“……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尼克的。”坎蒂丝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严格来说，他昨晚算是被伊伊拒绝了，结果他倒好，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宿舍楼底下来堵伊伊了！GG你没看到伊伊今早上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行了，我要去好好笑一会儿……”
　　“……”顾青予久久无语，“就算中国语言一向博大精深……我现在也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借用奥利弗的话：‘伊伊再怎么说也是个中国姑娘，害羞也不奇怪，偏偏就有人不懂。不可能就因为和凯蒂当了一年的室友，中国姑娘就变得和英国姑娘一样。’”坎蒂丝兴致勃勃的道，“可惜我没能看到尼克那时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喜闻乐见。”顾青予挑眉道。哼，想喝掉我的陈酿好闺蜜，没这么容易！

　　不出顾青予所料，第二天早上，准备出门的伊菡叫上了她。
　　“等会儿你摆脱尼克以后，来找我就好。”伊菡说，“我会在那幢房子，”说到这里，伊菡从窗户向顾青予指明了方向，“门口等你的。”
　　“行，我知道了。”顾青予脸上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放心的先去吧。
　　下楼时，两人发现尼古拉斯果然又等在了门口。
　　顾青予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率先走出了门，径直向尼古拉斯走去。
　　尼古拉斯看见顾青予的出现，先是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向顾青予身后，但是什么也没看到。他目光再转回顾青予身上时，正对上顾青予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略感尴尬：“早上好，GG”。“早上好，尼克。”顾青予站在尼古拉斯面前，扯着嘴角微笑道，“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在顾青予注视下，尼古拉斯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一丝心虚，他低下头想找个合适的说辞，眼角却瞟到有人飞跑而过，抬头一看，“伊伊！等等！”尼古拉斯拔腿就想追上去。却不料这时顾青予箭步上前，双手死死的拽住了尼古拉斯的袖子。尼古拉斯简直不敢相信看上去似乎比伊菡还要纤细的顾青予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这姑娘能把他的袖子撕下来。
　　“快跑，小菡！”顾青予边吼边使劲拽住尼古拉斯。该死的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看着挺瘦，结果这么大的力气！
　　“你们……”尼古拉斯眼睁睁的看着伊菡头也不回的，如小鹿般轻快的跑远，再回头看看顾青予愤怒的目光，他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傻子！“GG，我们或许有些误会，请你先放开我好吗？”
　　“放开你让你去追小菡吗？”顾青予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像个秤砣一样死死的坠在尼古拉斯的袖子上，“而且，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此时伊菡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尼古拉斯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准备和GG 好好谈谈，“GG，在我上次冒失的举动以后，托马斯和奥利弗都说过我的做法对你们中国姑娘不合适，所以，我只是想向伊伊表达我的歉意。”
　　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的顾青予惊讶的挑起了眉头，怀疑的看着尼古拉斯：“是么？”
　　“我发誓。”尼古拉斯想举手做一个投降的动作，却发现顾青予仍没有松手的意思，“哦，GG，伊伊已经跑远了，你真的可以放开我了，我不会追上去的。”
　　顾青予半信半疑的松了手，双手交叉落在身前，目光警惕的看着尼古拉斯。似乎准备见势不对立刻再次拽住某人。
　　尼古拉斯咳了一声，略带尴尬的说道：“托马斯和奥利弗都说，我不该对伊伊那么直接，你们喜欢含蓄一点的……所以对此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见顾青予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尼古拉斯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这个问题也许有些失礼，但是……很抱歉，我对中国文化并不怎么了解，贸然做什么可能会让伊伊更困扰……所以，GG，我想问问你……你们中国文化里，这个……我该怎么追求伊伊才算含蓄？”
　　“……”顾青予的表情僵硬了，只觉得心里有一群羊驼仰天大笑跳着踢踏舞呼啸而过，“尼克，我以为，你们可以使用一种搜索工具叫做‘Google’。”
　　“但是我觉得那样找出来的方法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尼古拉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告诉顾青予，“我确实看到了有一些东西……比如有一种叫‘红豆’的植物。但是托马斯告诉我，那似乎并不是我们做豆沙用的红豆。”
　　没看出来，托马斯对中国文化还真挺了解的。顾青予暗暗在心中记下，她想了想，说：“托马斯说的没错，我们中国用来表达相思的‘红豆’是另外的东西。”说到这里，顾青予勾起一抹笑容，却不知为何让尼古拉斯背后一阵发寒，“不过有一种东西能表达相似的含义，就是石榴。”
　　“石榴？”尼古拉斯诧异的重复道。
　　“没错，石榴。”顾青予的笑容变得狡黠，“石榴花颜色绯红，因此象征红红火火，大吉大利，石榴果实则象征多子多福，因此石榴在我们中国是非常好的祝福。”
　　“我知道了。”尼古拉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倒是很奇怪，玫瑰花不是最好的东西吗？你怎么不选这个？”顾青予歪歪头，“不过小菡更喜欢吃的，玫瑰花只能看，她大概，不会中意吧。”
　　“玫瑰……对！我懂了！”尼古拉斯的眼睛瞬间亮如镭射光，差点闪瞎了顾青予的眼睛，“谢谢你了，GG！”他紧紧地抓住顾青予的手，用力握了握，转身就跑了。
　　顾青予默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看着尼古拉斯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青予？”直到顾青予和伊菡会和时，她仍然没能止住笑。伊菡不由担忧的看着顾青予，“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顾青予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小菡，你明天早上不用担心了，我刚才给尼克挖了个坑，看他也是丝毫没怀疑就跳进去了……噗。”说着，顾青予又笑了起来，“我保证，明天早上你可以顺利的糊他一脸！”
　　深知好友性格的伊菡不由开始期待第二天早上的到来了。

　　次日早晨，顾青予并没有和伊菡一同离开宿舍。在伊菡出门的瞬间，她就果断的趴在窗台上开始看戏。
　　然后顾青予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伊菡炸毛恨不得糊尼古拉斯一脸的模样。
　　“哈哈哈哈……”顾青予趴在窗台上笑得全身发软，听着伊菡的尖叫“我对玫瑰制品过敏啊混蛋尼古拉斯！石榴什么的最讨厌了！”畅通无阻的飘上五楼，顾青予一个翻身扑倒在床上，捂着肚子大笑，“连她讨厌石榴对玫瑰过敏都不知道，活该追不到小菡！”

　　当天晚上，险些被愤怒的伊菡糊了一脸的尼古拉斯抱着托马斯的大腿大哭：“托马斯！为什么GG要这样对我！我好伤心！难道中国的闺蜜都是这么不可理喻吗？”
　　“我说，你的脑袋是装饰用的吗？你的平时的情商和智商都被你冲进马桶了吗！”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的托马斯无语的看着似乎伤心欲绝的尼古拉斯，深深的叹了口气，暗自腹诽尼古拉斯的智商情商什么时候能在追那心思堪比海底针的伊菡时上线一次，“稍微动动你的脑子，尼克！GG是伊伊的好朋友！还是宛如姐妹的好友！她怎么可能那么干脆的就答应帮你追求伊伊！”
　　“托米你一定要帮我啊！”尼古拉斯泪眼汪汪的看着托马斯，就连许久没有用过的昵称也被他蹦了出来，“伊伊有GG帮忙，我是真的堵不住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伊伊和小鹿跑的一样快！”
　　“不可能！”托马斯坚决的一口回绝，“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每次听到这个昵称都有种自己倒退回了幼儿园的感觉。
　　“别这样啊托米！”尼古拉斯惨叫道，眼角应景的留下两道晶莹的水痕，仿佛被熊孩子踹进了水里的大金毛，“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呜呜呜呜……托米拜托你帮帮我……”
　　“你也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不是你的保姆！”托马斯抱着双臂，丝毫不为所动，一脸嘲笑的看着尼古拉斯，“这正是考验你对伊伊感情的时候，别扯上我！追女孩子，你过去不是挺拿手的吗？拿出那次被伊伊招呼了一巴掌时候的勇气来啊。”
　　“我当初可是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听的！”
　　“能别提那次了吗，我已经知错就改了啊！而且现在就算我要向伊伊表达我的爱我现在也要先通过GG才行吧！”尼古拉斯哭丧着脸，“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在GG到来之前就向伊伊表白啊……”
　　“我不认为那就能改变什么。”托马斯冷静的说道，毫不犹豫的在尼古拉斯破碎的玻璃心上狠狠补了一刀，“毕竟自从你喜欢上了伊伊，我发现你的智商和情商似乎就都弃你而去了。连那样过分的事情都做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喂！托马斯古尔德！我们还是朋友吗！”
　　“所谓的朋友不就是在关键时刻□□两刀的人吗？”
　　“你够了啊！”

　　不过尼古拉斯有一个非常良好的习惯，叫持之以恒。你也可以理解为死缠烂打，牛皮糖等等。
　　虽然托马斯拒绝帮忙，但是尼古拉斯并没有气馁，而是借着两人住在一起的优势对托马斯各种骚扰。就连完全是躺着也中枪奥利弗也成了尼古拉斯重点纠缠的对象——谁叫他的妹妹是伊菡的室友呢？
　　啊，还有一个完全是遭到了无妄之灾，总是被尼古拉斯各种甩眼刀就差被套麻袋的人，就是送过伊菡多肉植物组合的阿尔弗雷德。
　　“感觉简直就像是我们搞砸了一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演出似得——还是在女王的御前演奏的那种。”第三天，实在是吃不消尼古拉斯纠缠的奥利弗拉着托马斯躲了出去，捂着脸疲惫的说，“就连凯蒂也没有这样黏过我啊！”
　　“我倒是真心的开始同情伊伊了。”托马斯也是满脸疲惫，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奥利弗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托马斯。托马斯默不作声的接过，点燃后主动帮奥利弗也点上。奥利弗狠狠的抽了几口烟，放松似得长呼一口气，说道，“我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尼克没有竞争者。否则，我还真想替那些人哀悼。”
　　托马斯面色古怪的看了奥利弗一眼：“难道不该先替我们这些会被尼古拉斯缠上要我们帮忙做帮凶的人哀悼吗！”
　　奥利弗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我说……托马斯，难道你……”
　　托马斯别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忍回忆的表情，泄愤般的吸了口烟：“和你想的差不多……”现在每每回想起来，托马斯都深感对不住某位无辜的乐手。
　　奥利弗瞠目结舌半饷，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辛苦了，托马斯。”
　　“……”托马斯捂住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奥利弗重新点起了一根烟，“托马斯，我觉得按照尼克这么折腾下去，我是撑不过今天了……反正我到时候会拿凯蒂做借口离开的。”他吐出一个烟圈，叹气道，“你呢？”
　　“我也撑不下去了……”托马斯长叹一声，放下手，拉拉领口，“我是真的后悔和这家伙住在一块了……迟早要搬出去。”
　　“可以预见。”奥利弗干巴巴的道，心里盛满了对托马斯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