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后》戏张先

7、雪中送炭

　　与那魔物打斗的时候倒不觉得疼，这一松下气来方才感觉自己伤得颇重。
　　等我再醒来时，已是半年之后。我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我并未躺在我的寝殿里而是一处山洞，洞口有瀑布倾泻而下，将这洞与外界隔绝开来。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太久未曾动弹再加上尚未痊愈，我坐在床边挣扎了好一会才站起来。
　　走到瀑布前，我化出一面水镜，看见我此时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头发散开了披在肩上有几缕头发垂在胸前，除了脸上没有血色，皮肤有些枯黄，倒与我平时的装扮没什么两样，看来是老狐狸的手笔。
　　这半年里，我虽睡着，但我的内丹已经自我修复的差不多了，如今我只需运功调息几日，再补些血气便可痊愈。我掬了几捧水喝了便又走回了石床上开始入定调息。
　　大约过了五日，我隐约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了瀑布进了洞。我衣袖一挥，施了道缚仙术，只听一声惊呼，随后便传来了器皿落地的声音。
　　我睁开眼，见到的人竟是昊鑫，我皱起眉头：‘按理说，我伤势颇重这件事应是妖界机密，绝不能叫外人知晓，更何况是天庭三公主。’
　　昊鑫此时被我缚了双手吊在石壁上，眼见挣脱不了对我道：“昊鑫不知您已经苏醒了，贸然打搅了您，还望恕罪。”
　　我将这术法解了，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为何在这？”
　　她跪在我面前轻声道：“昊鑫奉狐王之命在这云梦泽照顾您，直至您醒来。”
　　这可真真是不寻常到极点了，老狐狸的心肠何止九曲十八弯，他与昊鑫相识不过半载，照常理来说他是绝不可能将我交给昊鑫照顾的。我存了份疑心，便也没叫她起来，在这小小的山洞里走了几圈松了松筋骨。过了好一会才一边晃着脑袋一边道：“三公主既说是狐王叫你来照顾本座的，那便劳烦三公主将狐王请来与本座一见吧。”
　　她道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我这才看到，方才从昊鑫手中落下的是一块方巾和一盆水，想是要为我净面的。我将那块方巾拾起，出了山洞，在洞口的溪流里仔细地洗了个脸。
　　这老狐狸的脚程倒是快，我洗过脸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到了。我隔着老远便看到了他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氅立在白虎精的背上向着我奔过来。
　　我站起身来，靠在石壁上抱着胳膊道：“你来得倒快啊。”
　　他落地疾步向我走来，抓住我的手，用内息将我身上各处连带角落里都细细探查了一番见无大碍了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你是真没良心啊！这半年我既要为你疗伤还要封锁消息，那案上的折子也堆成山了，忙得脚不沾地。你连个谢字都没有？”
　　我翻了个白眼：“为我疗伤这事，你是从小做到大的，况且这半年都是昊鑫服侍我，你能累到哪去 ？”
　　他也哼了一声道：“有劳力者自然就有劳心者，我废的是心思，熬的是心血。”
　　说到这，我才想起问昊鑫的事，老狐狸答道：“你受伤后的第八日，昊鑫带着金莲藕来寻我，说是要用这药谢你当日没有追究她擅闯禁地的事。你当时伤势危重，这金莲藕又是难得的灵药，我便收下了。”
　　我听完调侃道：“这收了药是为了我，可你怎么连人都收下了？”
　　他回道：“她既然自己提了要照顾你，我便却之不恭了。”
　　我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个坏心眼？我看留她报恩是假，你看上了人家才是真。”
　　老狐狸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他一向风流，可昊鑫毕竟是天界三公主，我戳了戳他道：“我瞧着昊鑫单纯得很，你可莫要招惹了她。”
　　老狐狸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流连花丛这么多年，不也依旧片叶未沾吗？”
　　我有些急，拉住了他道：“她是天界三公主！与你往日勾搭的舞姬少妇不同，你莫要耽误了她，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回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召来坐骑便走了，看他的样子应是与我生气了。
　　我事后又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他到底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真正喜爱的人，是由不得别人随意取笑诋毁的。
　　老狐狸走了，昊鑫依旧留下陪着我，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又不习惯叫人伺候，所以昊鑫每日不过陪着我在这云梦泽里走走逛逛，听我讲些她出世前的故事。
　　这日，我依旧睡到了日上三竿 ，出了山洞，远远地看到昊鑫手持法器倒立在湖面上正在练功。见到此景我不禁感叹，想当年我也是闻鸡起舞，不知疲倦地舞刀弄枪，如今方知外功练得再好，在内修大家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我站在湖边唤了声‘昊鑫’，她听见我的声音，便收了势，向湖边掠来，她落了地我才发现，她换上了一身短打，平日里散下来的头发也高高的束起来，像是凡间江湖女子的打扮。
　　我轻声笑了笑，调侃道：“这是哪里看来的打扮？天界的女子不是一向只穿羽衣霓裳的吗？”
　　她答道：“上次去凡界，见有许多女子都是这般打扮，想着练功时方便，便学来了。”
　　“凡界？”我想了想问道：“天界众人一向倨傲，怎会主动去凡界游历？老狐狸带你去的？”
　　她的脸刷的一下便红透了，张口便要辩驳，却被我拦下。
　　“三公主不必担心，这事，我不会对外人说起的。”
　　她点了点头，我又玩笑道：“不过你得告诉我，这老狐狸是怎么将你唬去的？你又是为什么请命留在这云梦泽照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