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学堂闹事 ...
-
翌日,囚车去刑场的路上,两边的街道被围观的群众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中有哭声,有骂声,有人事不关己冷漠旁观,有人愤怒地向囚车上投掷菜叶。
祁昱和宋清阳两个人隐藏在人海中,他们都是从皇宫和侯府偷跑出来的,想来送葛老最后一程。看着一向为人所敬重的葛老被如此对待,两个人红了眼眶却又无可奈何。
葛老被粗暴地压上刑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葛老依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就是上来走一遭,走完就能安然无恙回家。
午时三刻,当行刑官掷出斩首的令牌,刽子手的大刀高高举起,刀刃在阳光底下晃的刺眼,宋清阳紧紧地抿着嘴,望着断头台上的葛老,眼睛眨也不舍得眨一下,想要将葛老最后的面孔死死记在脑海中。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是祁昱。
宋清阳任由祁昱用手掌遮住他的眼帘,没有任何反应。
当某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祁昱感觉到宋清阳身子瞬间变得僵硬,自己的掌心一热,有湿热的液体无声无息沾湿了他的手心,祁昱被宋清阳的泪水砸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略显慌张地将原先轻贴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宋清阳的双眼……
回宫后,承天帝叫祁昱去见他,祁昱没想过偷跑出宫的事情能瞒住自己的父皇,已经做好了被责骂和受惩罚的准备。
没想到,承天帝见到祁昱,说的第一句话是:“葛老他,走得痛苦吗?”
祁昱说:“不痛苦。”
“那就好。”承天帝说完这三个字,半晌无话。
室内有些安静的过分,当祁昱快受不了这份寂静的时候,承天帝又开口了:“你可知道,朕年幼时,葛老就是教朕的太傅,朕登基后,葛老是朕的左膀右臂,在朕的心里,这是一位良师良臣良友……直到今天以后,朕的良师良臣良友就都没了……”
“父皇……”祁昱很少见到承天帝用这种语气说话,听得心里有点难受。
“昱儿,时刻记住,”承天帝对自己的太子这样说道,“高处不胜寒,坐上了这个位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葛老死后,葛老一系瞬间倒台,每到此时,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一夜之间,看不惯葛老的官员们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而最开心的则莫过于那些与葛老真正不对付的人了,他们的行事越来越猖狂,处处对葛老派系中的人进行刁难打压,被为难的葛派官员迫于形势,纷纷敢怒不敢言,只能选择隐忍不发,忍气吞声。
太学开学后,这种派系之间的斗争也直接影响到了学堂,葛派官员们的子女在太学中仿若低人一等,经常会被欺负。
这天,宋清阳和隔壁班的人斗蛐蛐赢了,按规矩输家要替赢家写作业,宋清阳跑去隔壁班送自己的作业本。
刚一进去,宋清阳就听到一群人在大声起哄,天上不知道是谁的课本正在被抛过来抛过去,下面有个孩子焦头烂额地跳起来伸手去够,可是怎么也够不到,其他人看到他这幅滑稽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
宋清阳问斗蛐蛐输给自己的那个小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孩连忙摆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是他们。”
“行行行,那他们在干什么?”
“你看到那个人了么?”小孩指了指人群中狼狈不堪的孩子,“他叫郑涵笙,他爹郑亨是葛派的官员,现在和葛敬之有关的人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被他爹牵连,总是在学堂里受欺负。”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有人冲郑涵笙狂妄地叫道:“郑涵笙,你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叫我一声爷,我就让他们把书还给你,怎么样啊!”
现场的起哄声更大了。
宋清阳闻声望去,出声的竟然还算得上熟人——陈户,在他旁边站着一脸坏笑的李玖。
陈户还想继续口出狂言,突然一只手将郑涵笙的作业一把夺了下来,宋清阳径直走到陈户面前,说:“你,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叫我一声爷,我就不揍你了,怎么样?”
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一场好戏。
“宋清阳,你不要来多管闲事。”李玖皱眉道。
“这怎么叫闲事,你们不知道郑涵笙是我罩着的吗?都不知道吗?”宋清阳环顾一圈,“既然以前不清楚,那我现在告诉你们,都记住了,谁欺负他就是在欺负我!”
陈户开口道:“没想到宋清阳你这么念旧,葛敬之都死了,你还要来多管闲事保护和他相关的人,可惜了,你以前交好的葛敬之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和他一伙的都是伪君子,真小人!就活该被打被骂!”
宋清阳用手指掏掏耳朵:“我懒得和你这种人废话。”说完就举起了拳头。
现在谁都知道宋清阳拜在慕容渊明慕容将军门下学武功,武力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一抬起拳头,大家都要抖三抖。
陈户又惊又怒,大喊道:“宋清阳,你不要乱来,你要是打了我,魏庄不会放过你的!”
“嗨,我就说你们怎么敢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原来是跟了这么一个新主人啊。”
不提魏庄也罢,提了魏庄更加加剧了宋清阳内心的怒火,没有再犹豫,直接出手将陈户揍了个屁滚尿流,拳拳到肉,毫不留情。李玖想上前阻止一下,反而自己鼻子还挨了一拳。被揍的陈户原本还死鸭子嘴硬,一直叫嚣着不会放过宋清阳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结果被揍到后面已经完全忍不住哭泣着哀求宋清阳放过他,说自己知道错了。宋清阳全都置之不理,一直打到祭酒赶来才停手。
四个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处罚。
在太学,寻衅滋事属于严令禁止的事情,由于这次打人事件影响恶劣,太学给予了李玖、陈户、宋清阳和郑涵笙四个人暂时停学回家的处分,当天就叫了各府来接人。
宋侯爷震怒,宋清阳刚回到家,就被带到祠堂里跪下,宋寻执了竹条就往他身上抽,宋清阳咬住牙关,发出几声闷哼,就是不开口喊疼,不一会儿宋清阳身上就布满了竹条留下的红痕。
宋夫人带着宋清朗匆匆赶进祠堂,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身上的伤痕,心都要碎了:“老爷,老爷!清阳他还小,他还不懂事啊!”
宋寻用竹条指着宋清阳斥骂道:“都敢在太学惹是生非,我看他是翅膀已经硬了!看着老祖宗说!知错了没有!”
宋清阳跪得直挺挺的:“我没有错!”
“混账!”宋寻黑了脸,又狠狠抽了一竹条下去。
宋夫人哽咽着喊道:“老爷!”这一鞭鞭竹条抽下去,打在儿子身上,疼在母亲心里。
宋清阳咬咬牙,大声说:“我没有错!他们说葛老是伪君子,真小人!我还嫌打得不够,我没有错!”
宋寻将衣袖往胳膊上卷起:“你这个孽子,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否则出去人家要说我宋寻教子无方!”
“老爷!”宋夫人一把扑倒宋清阳身上护住他,含泪恳求道,“老爷,求求你,别打了!”
“清朗,带你母亲下去。”宋寻吩咐道。
宋清朗看着自己遭罪的弟弟,也于心不忍:“爹……”
“带你母亲下去!”宋寻厉声说,命令不容拒绝。
宋清朗无奈,他无法违背父亲,只能去将宋夫人好说歹说地带出了祠堂。
当所有人都退下后,宋寻对宋清阳说:“既然你觉得你没有错,那就让我来告诉你错在哪里!”
宋寻抽下了第一鞭:“我一打你的明知故犯,太学严令禁止滋事斗殴,这是规矩,你知道还违背它,就要接受惩罚!”
宋清阳没有说话。
宋寻抽下了第二鞭:“我二打你的意气用事,这件事的解决方法那么多种,你却选了下下策直接与人动手,我打你就是你自己冲动的选择带来的后果!”
宋清阳低下了头。
“你自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要是再想不通,你就不配做我宋寻的儿子。”宋寻丢下这句话,就将宋清阳一个人关在了祠堂。
跪在老祖宗的牌位前,伴着无数支闪烁的烛火,宋清阳红了眼眶,紧紧攥住了自己身侧的拳头。
深夜,祠堂门被从外轻轻推开,宋清朗提着食盒悄悄走进来,宋清阳已经倒在蒲团上睡着了。
“清阳,清阳。”宋清朗将宋清阳唤醒。
宋清阳揉揉眼睛:“哥哥,你怎么来了。”
“娘要我给你送晚饭过来,她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快来吃吧。”
宋清阳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宋清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说:“郑大人的儿子郑涵笙现在也被停学在家,你抽个时间去看看他吧。”
宋清阳点点头:“嗯,是我连累的他受罚,我会去郑府找他赔礼道歉的。 ”
宋清朗摸了摸弟弟的头。
皇宫内。
太学祭酒此时正在面见承天帝。
祭酒将所有事情上报完,毕恭毕敬地问:“陛下,您看这件事后续该如何处置?”
承天帝正在熬夜批阅奏章,听了祭酒的话,笔一顿,问:“哪件事?”
“忠烈侯的小公子宋清阳在太学打人的事。”
“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率性而为。”承天帝云淡风轻地说,“忠烈侯不也狠狠教训了自己儿子一顿吗,停几天学,处罚一下,就让他们重新去上课吧。”
祭酒得知了皇帝陛下的态度,便告退了。
祭酒前脚刚走,慕容皇后后脚便从内室出来,她将温热的碧粳粥放在承天帝案前,然后走到承天帝身后为他按捏肩膀:“陛下愿意对这件事从轻发落,是因为顾及到昱儿么?”
承天帝闭着眼睛享受皇后的伺候,过了一会儿轻声说:“也是为了朕自己……”
宋清阳从家里祠堂被放出来后,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他主动去找了宋寻。
“想明白了?”宋寻问。
“想明白了。”宋清阳说,“是孩儿以前太鲁莽了。”
宋寻打量了几眼宋清阳,确认自己的小儿子不是在敷衍自己,才欣慰地说:“很好,这才是我宋寻的儿子。”
宋清阳向宋寻请求准许自己出府去找郑涵笙,宋寻一口应允。
宋清阳去到了郑府,只有郑夫人出来接待了他,郑夫人没说,宋清阳却是从兄长宋清朗那里知道郑府发生了什么事的,原户部侍郎郑亨因为之前替葛老求情,被降级一级,现在正被关在府中禁闭两月,听闻禁闭这段时间,他将自己锁在书房内,终日酗酒度日,一蹶不振。因此,无法出来迎客也是正常情况,对于宋清阳来说能不能见到男主人并没什么关系,反正他来要见的人是郑涵笙。
郑涵笙在家的待遇没比宋清阳好到哪里去,一听在太学因为闹事被处罚停学归家,郑夫人不由分说,直接用木板打肿了郑涵笙的屁股,现在郑涵笙正翘着个屁股趴在床上修养呢。
宋清阳见到郑涵笙的时候,郑涵笙的姐姐郑曦正在亲力亲为地照顾弟弟喂弟弟喝汤。
“宋二公子。”郑曦看到宋清阳温柔地一笑。
“姐姐叫我清阳就好了。”
“清阳。”郑曦从善如流,立马改了口,“清阳你是来看望笙儿的吧。”
宋清阳点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离开前郑曦凑近郑涵笙叮嘱他,“笙儿,如果不想屁股烂掉的话,记住千万不要乱动噢,姐姐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糖吃。”
郑曦走后,宋清阳对郑涵笙说:“郑涵笙,你姐姐真温柔。”
郑涵笙趴在床上疯狂点头:“我姐姐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对不起,”宋清阳看了眼郑涵笙露在外面的屁股,自责地说,“是我害你被打成这样的。”
“不是的,”郑涵笙又开始疯狂摇头,“是因为替我出头,你才会动手打陈户,才会挨了处罚,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你忘记我今天在太学说的话了吗,虽然罩着你只是说说的,但我已经把你当我的朋友了,欺负我朋友就是欺负我,所以放心吧,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来戏弄你,我一定帮你报复回去。”说到这,宋清阳顿了一下,“当然,我不会再像这次这样,直接动手打人了。”
郑涵笙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会帮我?”
“因为缘分。”
“是因为葛老吧。”郑涵笙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宋清阳。
“…………”
宋清阳一时语塞,接着大叫道:“拆台的小孩子最不可爱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宋清阳还是把郑涵笙带去认识了自己的那群好友,其中也包括太子祁昱,这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渐渐地,京都“tai zi dang”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