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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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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府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宋清阳被送进了太学。让宋清阳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学院见到了自己的好友苏子白。毕竟,虽然苏子白的父亲苏向诚是京都首富,御用皇商,家财万贯,但在京都,有些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
“是慕容叔叔帮的忙,让我能来上太学。”面对宋清阳惊喜而又疑惑的反应,苏子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宋清阳一脸了解地拍了拍苏子白:“真不愧是慕容叔叔的未来女婿。”
“清阳,你开我玩笑没事,可阿娇是个姑娘家,别坏了她的名声。”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现在大家都在传,阿娇的脾气太凶了,只有你能受得了她。”
苏子白摇摇头:“你们都不了解阿娇,其实阿娇只是比寻常姑娘更活泼一点而已。”
“是了,你最了解她,”宋清阳笑起来,“所以你们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苏子白瞪他:“清阳,你要是再说,我就去找太子殿下过来了。”
虽然这样威胁,但苏子白生性温和,也知道宋清阳的嘴巴一向不着边际,其实根本没有恶意,所以不会真去为难宋清阳,只是故意要拿太子祁昱吓唬吓唬他。
结果话音刚落,祁昱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找我过来?找我过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宋清阳和苏子白俩人见到来人赶紧闭了嘴行礼。
祁昱问:“你们前面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宋清阳否认道,“快要上课了,我在催子白快走呢。”
祁昱没再接话,祁昱身边的两个人先按耐不住了。
祁昱身边这俩人,分别叫李玖、陈户,这两位祖上积德承了些爵位,让他们成了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最近家里花了不少力气、卖了不少人情给他们得来了这个陪太子读书的名额。两人一进太学就上赶着巴结在祁昱身边阿谀奉承、献媚讨好,平时没有做的太过火祁昱也就放任他们没管,任由他们跟在自己左右。没想到太子的这一举动给了他们俩人自己得势的错觉,这次碰见宋清阳就忍不住狐假虎威起来。
李玖先开了口:“宋清阳,这你就不对了,苏子白前面明明话里有提到太子殿下,我们都听到了,你这样撒谎,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到了。”陈户附和着煽风点火,“宋清阳,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欺瞒太子殿下,简直是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啊。”
闻言,宋清阳只是扫了这两人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哪位?”
“我叫陈户,”陈户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又指了指李玖,“他叫李玖。”
宋清阳撇撇嘴:“啧,名字真难听,记不住。”
陈户被激怒道:“你!”
李玖拦住陈户,出声骂道:“宋清阳,太子殿下面前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这句话不对,”苏子白也加入战局,“太子殿下还没说话,是谁先声夺人,又是谁在放肆?”
李玖、陈户听了苏子白的话,心中咯噔一下,难免有点忐忑起来,他们偷偷打量了祁昱一眼,看到祁昱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李玖清清喉咙继续说:“你们别想倒打一耙,是你们冒犯太子殿下在先,我们只是维护太子威严心切。”
“那好吧,你们一口一句冒犯了太子殿下,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宋清阳望向一边置身事外看好戏很久了的祁昱,“太子殿下,您亲自来说说?”
瞬间,几人的目光全都看向祁昱。
祁昱见好戏没得看了,收起了自己旁观的坏心思,一本正经地对宋清阳说:“马上要上课了,你们还不快走。”
宋清阳还不了解祁昱太子么,之前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惹得宋清阳临走时冲他偷偷做了个鬼脸,祁昱装作不解地眨眨眼。
等宋清阳拉着苏子白走后,祁昱转过头,看向李玖和陈户,表情变得无比冷漠:“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两个人被祁昱冰冷的话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都白了,陈户哆嗦着问道:“殿下恕罪,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惹殿下不开心了?”
祁昱提高音量:“我还要再说一遍?”
李玖脑子转的比较快,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不用不用,我们谨遵殿下吩咐,以后绝对不出现在殿下面前!”
陈户见状,知道祁昱是彻底厌弃他们了,连忙跟着说:“是是是……我们谨遵殿下吩咐!谨遵殿下吩咐!谨遵……”
祁昱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他们告罪求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以后两人果然很少再出现在祁昱面前,让祁昱觉得清净了不少。
除了结识一些世家子弟,探探他们的人品才能,对祁昱而言,来太学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学习。
太学里,派来管教太子所在的这个班的先生分量很不一般——这个人叫葛敬之,大越当朝一品大学士,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在朝堂中享有极高的威望,世人都尊称他一声葛老。葛老虽然以教导严厉出名,但在课外对学生是十分爱护,这种恩威并施的教育手段,让他教出的学生在学有所成的同时对他也是非常爱戴。
宋清阳是个机灵鬼,初来他就看透了葛老慈祥和蔼的本质,平时除了上课外,没事就爱去葛老面前晃悠,给他端茶递水,捏肩捶腿,陪他聊天,逗他开心。
祁昱有次被葛老叫去问答,看到宋清阳站在葛老身边很卖力地替他磨墨的画面,那副小狗腿的模样差点没让祁昱控制住自己当场取笑他。
两个人一同走出葛老的房间后,祁昱冲宋清阳喊道:“你这个马屁精。”
宋清阳不甘示弱地反驳:“非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是把葛老当作自己的父亲在孝敬而已。”
“哦?那哪天我要问问忠烈侯爷,你在府里可会这么孝敬他?”
“诶别别别,千万不要!”宋清阳的脸马上苦了起来。
祁昱哪里不知道,忠烈侯府的宋夫人是出了名的宠儿子,平常她找儿子聊天谈心的时间都嫌不够,哪里还有机会去让宋清阳给宋侯爷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呢。宋侯爷一直都对这种不公平待遇颇有微词,但总是不得不屈服在宋夫人的威慑下,还好还有个大儿子宋清朗可以使唤使唤,也就稍稍消停了一些,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在小儿子身上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居然先给到了葛老身上,肯定在家里又是要好一顿伤春悲秋,捶胸顿足。宋清阳是绝对不想看到这种场景的。
祁昱出手捏了把宋清阳的苦脸,得意洋洋:“承认吧,你这个小马屁精。”“是是是,太子殿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宋清阳仿佛看到了祁昱身后有条大大的狐狸尾巴在晃啊晃啊。
宋清阳不止把葛老哄得舒舒服服,在同学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每次一下课,他就呼朋引伴,撺掇着大家一起斗蛐蛐——这大罐的蛐蛐可是他哥宋清朗千辛万苦瞒着宋夫人,给他塞进行李中带进来的——同学们一群人挤成一堆,围成一圈,为罐中争斗的蛐蛐加油打气,助威呐喊,特别热闹。
后来玩的人多了,还制定了个奖惩规则——输了的人要给赢了的人写作业,不能敷衍了事,要用心好好完成。这刺激的新玩法吸引的人更多了,连隔壁班的有时候下课都要过来凑一脚。
有人看着眼红,去祁昱面前多嘴:“太子殿下,宋清阳这是在助长歪风邪气,您不管管?”
祁昱当时正在温习功课,听了后头都没抬:“管什么,下了课,随他去。”
可以说,借着葛老和祁昱的关系,凭着自己活泼开朗的性子,宋清阳在太学过得如鱼得水,十分自在,当然,如果要是省去那一大堆的课业就更好了。
有人喜欢,就会有人嫉恨,宋清阳不仅在太学收获了一大票朋友玩伴,也遇见了自己一生的宿敌——魏庄。
魏庄是承天帝的胞姐、祁昱太子的姑母——嘉乐长公主的驸马的侄子。因为身体原因,嘉乐长公主和驸马成亲多年,一直没有所出,在这种情况下,从小经常去长公主府玩耍的魏庄得到了嘉乐长公主的全部疼爱,加上长公主一家护短的性格,便养成了魏庄小公子放纵骄横的性子。仗着有长公主府在背后撑腰,魏庄作风霸道,行事向来有恃无恐,来到太学后身边也跟了一帮簇拥者。
最初,魏庄只是莫名其妙地对苏子白抱有敌意,处处找茬,宋清阳经常为苏子白出头,两个人就先结下了梁子,后来宋清阳在太学获得了大片人气,抢了不少魏庄的风头,这让魏庄小公子很恼火,宋清阳也就彻底成为了魏庄心中的死对头。
这天,葛老在课堂上抽人背书,当葛老问:“谁愿意自告奋勇?”魏庄率先起哄道:“宋清阳!”接着又响起几声零零碎碎的应和声。
葛老点点头:“那就宋清阳你来。”
宋清阳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念书,看到书本就头大,更别说被抽背了,书本上一句都没记住。
虽然平日里和葛老关系亲近,但在课堂上,葛老绝对不会对宋清阳有一点徇私心软,甚至还会更加苛刻,所以见宋清阳背不出来,葛老半点也没有犹豫,板着一张脸,拿出戒尺就狠狠地打了宋清阳十下手掌,那木板一下一下砸在手掌的嫩肉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其余人光听听就觉得疼,宋清阳被打得眼角闪烁泪光,硬是咬着牙一声都不叫。
打完后,宋清阳的手掌一片红肿,疼得呲牙咧嘴。
葛老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沉声对其他学生说:“都看好了,以后谁没有按时完成我的任务,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话一说完,学生们噤若寒蝉,纷纷快速地拿起自己的书本埋头苦读,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宋清阳。
终于熬到放课,葛老前脚刚走,后脚大家就如潮水般朝宋清阳围了上去,像在打量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打量着宋清阳的手。
“清阳,你没事吧?”苏子白率先关切地问道。
宋清阳摆摆手:“没事没事,就刚开始疼,打到后面麻木了就没感觉了。”
其他人纷纷七嘴八舌开口:
“哇,葛老下手真是够狠的呀!”
“宋清阳,服了,你是怎么能忍住不叫出声的,我肯定做不到。”
“清阳,你今晚可以加餐了,红烧猪蹄。”
宋清阳冲说话的人喊道:“诶,你要是羡慕,我让你一起加餐?”
众人哄堂大笑。
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插进了人群,魏庄幸灾乐祸地凑过来:“哎呀,宋清阳,你平时不是和葛老关系很好吗,他怎么对你一点都不手下留情,让我看看,打得疼不疼呀?”
苏子白皱眉道:“魏庄,大家都是同窗,你何必落井下石。”
魏庄看见苏子白,脸色暗下来,冷哼:“你算哪根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宋清阳立即还嘴道:“就你魏庄算葱,葱中之葱,大葱,难怪你一张嘴说话就这么大股儿臭味。”
“宋清阳你就嘴硬吧!”魏庄气急败坏,“今天是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会有你受的!”
“你尽管来,我等着。”
两个人涨红了脸,你争我吵,周围的人不敢也没办法上前劝阻,要知道这两个小祖宗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拿这两尊大佛如何是好的时候,前面出了学堂的祁昱又折返回来。
祁昱刚进门就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看见被围在众人中的两个人,祁昱眉头一皱,出声制止道:“都闭嘴!”
太子面前,没有人敢造次,宋清阳和魏庄两人虽然还是一脸怒容,但都安静了下来。
祁昱太子虽然年幼,但威严十足,他走进来斥责俩人道:“太学是什么地方,你们居然在这里争吵?”
“太子殿下,是他先骂的人!”
“是他先挑的事!”
“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不想继续上学了,你们直说,我马上放你们回家。”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都蔫了,立马在小太子面前乖乖低头认错。
得到两个人的保证后,祁昱脸色才好看一些,说道:“要是下次再被我发现这种事,你们就等着长公主府和忠烈侯府派人来接你们吧,好了,都回屋去。”
宋清阳正想走,祁昱留住他:“宋清阳,你等一下。”
等大家都走光了,宋清阳以为祁昱还要找自己麻烦,一脸委屈地说:“太子殿下,我已经知错了。”
“知错就好,我找你不是说这事,”祁昱点点头,坐到宋清阳面前掏出了一瓶小药罐,“这是前面葛老给我的药,知道你手被打伤了,要我涂在你的手上,会好得快一些。”
说完,祁昱将宋清阳肿得老高的手掌摊开,以一种轻柔到小心翼翼的力度给他涂药,边涂边说:“还有,这几天这只手一定不能沾水,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宋清阳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