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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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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平静的过了几天,温姨娘不放心阮玉殊,每天陪着她,阮澈白天要去学堂上课,他今年十岁,十足少年心性,刚开始因为姐姐的不一样老实了几天,没过几天就开始咋咋呼呼,没大没小,从学堂回来最喜欢粘在阮玉殊身边,阮玉殊有时候被他闹得没法,说几句话,也就在阮澈的面前她还稍微有点人气。
“姐!姐!”,阮玉殊正靠在榻上发呆,听见阮澈的声音身子动了动,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自己跟这个弟弟关系是异常的融洽,甚至说的上是亲密,阮澈心思单纯,又会体贴姐姐,自己前世一直渴望有个弟弟,现在真的是把他当作亲弟弟来疼爱。
阮玉殊难得的笑了笑,“怎么了?”
阮澈满脸通红的冲了进来,看见姐姐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两个梨涡浅现,阮澈被姐姐的华光所摄,半天回不了神,姐姐醒了之后脱胎换骨,现在虽然看起来淡淡的,但是看着她,你就是会相信,似乎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没什么能难倒她的,想必应付爹爹也是小菜一碟吧。
在阮玉殊醒后的第十天,她的便宜老爹回来了。阮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见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
这是重生以来,阮玉殊觉得唯一需要自己去应付的人了,最近她天天都躲在书房,所有人都避而不见,每天倒是清静,活的像只鸵鸟,阮修她是不能不见的,阮玉殊突然感到有一点点紧张,温姨娘跟阮澈单纯好糊弄,阮修可是个老狐狸呀,没那么好糊弄。
阮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云氏见他旅途劳累,不忍他再操劳,劝他先休息,阮修想想也对,既然已经回府,也不急于一时,于是见阮玉殊的事情推迟到了第二天。
阮玉殊本来已经梳妆完毕准备去见阮修,还没出门,云氏屋里的婆子就过来传话,阮玉殊的心暂时松一口气,但想到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一夜难眠。
第二天,阮玉殊早早就醒来,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想事情,想前世的阮修,自己当然是听说过他的,阮修智多近妖,商场上很出色,靠自己的能力当上大黎首富,不是个简单人物,其实他在官场上也是很有天赋的,现在已经是江州太守,那也因为他志不在此,否则他会爬的更高。
阮修前世下场颇为凄凉,大黎还没倾覆的时候,也就是三年后,就被孝文帝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赐死抄家,整个阮府无一人幸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权利,却有巨大的财富是很危险的。
天渐渐明了,绿袖进来伺候阮玉殊梳洗更衣,梳洗完毕,阮玉殊简单吃过早饭,跟随温姨娘来到家里的大厅,她们到的时候,大厅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堆人,莺莺燕燕站满了整个大堂,倒是比阮玉殊想象的人数少了一些,前世的阮修风流远播,阮玉殊以为他学那皇帝,有姬妾三千呢。
阮修年轻的时候颇为荒唐,爱好美色,姬妾成群,老了之后对美色的心看淡了很多,一些无所出的侍妾就打发了出去,送的送,嫁的嫁,现在留下的都是些特别得宠的,还有一些育有子嗣的姨娘。
大堂里闹哄哄的,中间还夹杂着小孩儿的哭声和女人的哄声,大家都在等着阮修,阮修离府半年有余,她们盼着这个当家人回来多时,几个年轻的姨娘,在门外候着,急切的往路上瞧。
温姨娘低调,阮玉殊也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当成别人的谈资,被人指指点点,她们基本是最后到的,她们前脚刚站稳,阮修便携着他的正妻云氏慢悠悠走了进来。
看样子昨天他一回来是宿在云氏那了,云氏闺名琦秀,是前礼部左侍郎的嫡次女,两人成亲二十载有余。
云氏平时基本不怎么出来,只有在一些重要场合出来露个面,自从阮家嫡长女阮玉清夭折了之后,云氏一直无所出,阮修的姬妾一个一个进了府,刚开始她也是有过反抗的,后来习惯了,加上年纪也大了,心思就慢慢淡了。
云氏平时吃斋念佛,不问世事,阮修这个人虽然荒唐,却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他的姬妾虽多,也没听说哪个能一直得宠,独对云氏很敬重。
之前有一个美貌的侍妾仗着得宠,对云氏出言不逊,阮修知道后下令将那美妾仗毙,后来府里再也没有女人敢轻看云氏,云氏话语不多,说话确很有分量,姬妾们对这个当家主母还是怕的。
阮修虽然已经有四十岁了,但仍然很俊美,身材修长,有一股特有的成熟魅力,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风度翩翩,很是儒雅,长得很有亲和力。
阮玉殊知道他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好讲话,前一刻刚温存的美妾,下一刻就能狠心仗毙,够铁腕,也够无情……
云氏着一身素衣,嘴巴轻抿,不苟言笑,在一堆莺莺燕燕的衬托下,显得有点暗淡,五官平平无奇,勉强算是周正,远不如阮修出色,众姬妾们看见阮修进来了,眼睛发亮,都停止说话,看着阮府的当家人,等待阮修发话。
阮修扶着自己的正妻走到大堂的主位上,坐下,笑眯眯环视一周,阮府李总管起身大致汇报了一下府里最近的事情,都是些日常事宜,阮修点点头,当提到阮玉殊的时候,阮修朝阮玉殊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微微一笑。
阮修见自己的七女站在人群中,穿了一件浅色长裙,在旁边姬妾们浓妆艳抹的衬托下,更显得清丽脱俗,阮府的美人都是拔尖的,自己这七女在美人堆里也十分出挑,再加上一股淡然的气度,从容的气质,旁边的美人倒显得有点俗起来。
这七女溺水后,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跟往日懦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阮修又嘱咐了一些事情,便挥手让大家退下,然后看着阮玉殊说道:“殊儿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独独将阮玉殊留下,有几个女子用嫉妒的眼光看着阮玉殊,又留恋的看着阮修,脸部表情很是精彩。
很快阮家的花蝴蝶们都退下了,大堂里只剩下阮氏父女。
阮修看着自己的女儿,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儿很出色,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所有女儿中最出色的,想到自己在女儿被认为殁了的时候没能赶回来,心里有些愧疚,说话声音更轻柔了些:“殊儿,爹之前收到家书说你没了,爹非常难过,但我因为皇后薨逝的事情耽搁了一段时间,走不开,希望你不要怨我,你能醒过来,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说完,阮修的眼睛动了动,险些落下泪来,倒是动了几分真情。
阮玉殊听见阮修如此说,心里冷笑,知道他心里有点内疚,但是女儿死了,当爹的再忙也得赶回来,心里还是为前世的阮玉殊抱不平。
心里那样想着,到底阮府还是阮修当家,得罪他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这个时候一定要大度些,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多一些愧疚,在这种大户人家,子女众多,当家人的几分看重比什么都强。
于是回答道:“您自然是疼爱殊儿的,殊儿都知道,殊儿知道您有要事在身,您无需担忧殊儿,殊儿都明白的。”喊阮修爹爹感觉还是怪不舒服的,阮玉殊只是称呼了句您。
阮修看女儿通情达理,落落大方,心里又柔软了几分,但从刚开始说话,女儿从始至终没有喊自己一声爹爹,估计还是怨恨自己吧,心里暗了暗,暗自想着以后找机会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女儿。
阮玉殊刚刚一直带着不满的情绪,并没有仔细听阮修说不回来的理由是什么,一玩味,刚刚阮修说了什么?皇后薨逝?
阮玉殊大吃一惊,前世姐姐一直在自己死的时候都还活得好好的,大黎倾覆,姐姐虽然是皇后,但栾烨顾忌卫清漪,并没有伤及姐姐的性命。
阮玉殊心里大乱,也忘了礼数,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怎么皇后突然就没了,被谁害了?”由于听到的消息太过突然,阮玉殊一时忘了敬称,脱口说出了你。
阮修皱了皱眉头,听女儿问话蹊跷,问道:“殊儿怎么知道皇后是被害死的?”
阮玉殊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刚才着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显然说错话,见阮修目光奇怪的看着自己,阮玉殊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回答,不然别说是阮修,是个人都要怀疑自己了。
想了想,说道:“……殊儿瞎猜的,皇后身体一向康健,年纪尚轻,今年才二十二岁,也未听说有过什么大病,当今皇上性情过于……温和,皇后素有贤名,平时都是尽力辅佐,劳心劳力,因此殊儿才猜她肯定不会自尽,那很大可能就是被奸人所害。”
阮修听女儿说的有几分道理,朝堂大臣们也觉得皇后死的有些蹊跷,只是皇上不愿追究,坚称皇后是突发心疾而亡,加上没什么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可怜那皇后,世家嫡女,素来贤德,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着实可惜,以后皇上没有皇后在旁边劝导,怕是会更加胡闹,这片天要变了,这样太平的日子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阮修叹了口气,不知道感叹的是皇后还是这个世道,心中诧异,殊儿一向懦弱,大门不出,怎么对当今皇后的事情如此了解,看问题比以前也更加深入。
卫清漪毕竟不是真的阮玉殊,阮修平时也很忙,又是当官,还要忙生意的事情,她们一年见不到几次面,阮玉殊跟这个父亲,还不如和绿袖亲近,两父女谈完皇后的事情,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有点冷场。
不过也幸好阮修平时跟她不太亲近,并未看出她有什么大的异常,只是简单地把她的变化归因于溺水后的性情大变。
最后阮修咳了一声,说道:“你刚醒,身子不好,没什么事情你就先退下吧,回去好生休息,把身体养好。”
“是,殊儿告退。”阮玉殊松了一口气,给阮修轻轻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阮玉殊一路走着,经过一条小路,突然被一个红衣丽人拦住去路。
女子穿一身水红色弹墨软烟罗衫,头上插着水晶蓝宝石簪,娉婷婀娜,丰姿妍丽,头颅高高抬起,一双凤眼盛气凌人,看那样子应该等了很久,眉宇间有丝不耐烦。
在阮玉殊的记忆中,这个红衣丽人正是阮玉锦,谢姨娘的女儿,阮玉锦后面跟着的一位身穿黄衣的清秀姑娘,是她的丫鬟春香。
阮玉锦拦住阮玉殊不让她过去,阮玉殊一看这两个人就是来找茬的,加上刚刚听说姐姐的事情,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搭理她们,抬脚想从右侧绕过去。
前些天阮玉蝶特意来找过自己一次,告诫她要小心阮玉锦,她不是很想搭理阮玉锦,阮玉锦又拦住了右边,阮玉殊看这架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索性也不躲,眼睛看着阮玉锦,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免得浪费时间,也懒得先说话。
阮玉锦是个急性子,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你刚刚跟爹爹说了什么,你有没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他?”
阮玉殊想了想,冷笑着答道:“告诉他又怎么样?”她的心情很不好,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并不想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阮玉锦看见阮玉殊冷笑的样子,有点诧异,按照往常,阮玉殊早就害怕求饶了,今天的她居然敢对自己摆出那样的笑容,着实讨厌,比以前懦弱的样子更惹人厌,厉声威胁她:“你敢!小心我让你好看!吃不了兜着走!再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与我何干!”
“敢不敢待会你不就知道了,既然与你无关,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阮玉殊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对阮玉锦这种藏不住事儿的人来说,直接杀了她没什么,吊着她对她更是一种折磨,现在的阮玉殊没什么耐性,也不废话,抬脚就走。
阮玉锦这次倒没拦住她,只是恨恨的看着她,跺了跺脚,喊上她的春香,急匆匆的走了,估计是想着怎么应对阮修。
阮玉殊笑笑,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不打自招,看样子阮玉殊的落水应该是跟她有关系,也不知道这个阮玉锦到底对前世的阮玉殊做了什么。
阮玉殊走在路上还在想着姐姐的事情,并未把阮玉锦放在心上,姐姐怎么会死了,心乱如麻,毫无头绪,想起姐姐温柔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那么温柔疼爱自己的姐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竟然没了吗?
回去后阮玉殊吩咐绿袖她们退下,连饭都没吃就躺下了。
温姨娘听了之后,很是着急,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连劝带哄的,硬逼着她勉强吃了几口饭,温姨娘一直再追问女儿到底怎么了,阮玉殊只是流着泪,什么也不说,最后两人抱着头哭了起来。
第二天,阮玉殊勉强打起了精神,顺便找了个理由让绿袖出去打听,绿袖平时对她特别忠诚,吩咐什么都是马上去办,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因为前世的卫府处在洛都,从江州打听需要费些功夫,焦急的等了几天,绿袖终于打听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消息令阮玉殊非常震惊。
刚死去的皇后姓王,名静娴,是大理寺卿王涛的嫡孙女,根本不是自己的姐姐卫清浅,而且现在的吏部尚书也不是自己的父亲卫文权,打听到的这些显然跟自己的前世大不一样,至于卫清漪、卫清浅,根本没有人听说过,卫家是消失了吗?
卫家的事情,让阮玉殊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又打听了一些别的事情,发现除了卫家莫名消失了以外,其他的事情居然跟前世发展的一样,着实蹊跷,不知道卫家的消失是不是跟自己的重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