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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千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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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禹二年,三月三,千灯节。
清雪不慌不忙的将云若最后一缕青丝绾进发冠,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对准云若:“小姐,好了。”
云若仔细端详着镜中人,头戴青玉冠,一袭白色镶金边交领长袍,整个人俊郎如玉,翩翩少年风华无双。
“清雪你的手可真巧。”云若摸了摸发髻,夸奖着。
清雪骄傲道:“那是。”
“不过小姐,您女装便已是少有绝色,没想到这扮起男装,也是陌上如玉啊。”
云若听后,嘴角微勾,抬手用手中的折扇轻挑起清雪的下巴。
“小妞儿,跟着爷,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如?”那流里流气的模样,像极了纨绔子弟。
清雪在看着云若带着调侃笑意的模样略微失神后,抬手将下巴下的折扇拿下来:“奴婢才不喜欢喝辣呢。”
“哎。”清雪叹气。
“本来小姐要去千灯节是想带奴婢出去玩的,没想到母亲近日因季节转换,身体旧疾发作,奴婢得回去照看着。”
清雪之前和云若聊天时,感叹到自己作为奴婢限制诸多,从未去过千灯节,说想去看看。
云若把清雪当妹妹,自然也就记下了她的话,她和云夫人说她想去,这样也就可以带着清雪一起去了。
云若拉起清雪的手,细细嘱咐着:“娘亲跟我说了,千灯节明年也可以看,奶娘身体更重要,对了,我记得若阁哥哥年前有拿给我一块暖玉,你拿去给奶娘,据说这暖玉可去百病呢。”
清雪惊讶:“万万不可,暖玉是少爷给小姐的礼物。”
“那你娘还是我奶娘呢,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我对奶娘的心意。”云若坚持着。
清雪的娘是云若的奶娘,原本是云夫人的陪嫁婢女,嫁了人后依旧伺候在身边,后来做了云若的奶娘。
清雪娘因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在前两年请辞回家了,留下了女儿清雪在府里伺候,算起来,清雪也就只比云若小几天。
清雪做事谨慎,又和云若从小一起长大,一心想着云若,云夫人就做主让清雪当了若阁的大丫鬟,打理着若阁的一切事务。
“奴婢知道了,出门在外,小姐可要注意安全。”清雪不放心,虽然小姐大部分时间还是靠谱的。
云若折扇一挥,展开轻摇:“美人放心,本公子就先走了。”
看着云若离开前开心的笑颜,清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浅笑着点了点头。
帝京朱雀大街,大夏王朝自开国以来的千灯节都是在此处举办的。
千灯节和过年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是每年的三月三举办。
这时的大夏已经入春了,姑娘们可以打扮的娇俏可人,小生们亦可风流翩翩,其实也是算是一些才子佳人变相的寻侣节。
“面具!面具!五文一个……”路边小贩朝着过路的人群喊着。
“公子!你看看,这是新进的珠花,送于心仪的姑娘是再好不过了。”一个卖珠宝的小贩拿着一些珠花,在云若身侧推销。
“不必。”
街上人来人往,云若凭着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四处游窜。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整条朱雀大街,看得云若特别开心,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没办法,上次还是和宁越偷溜出来去花楼,结果还被娘亲关了几个月的禁闭。
千灯节有好玩的节目,还有在家里吃不到的各色小吃,比如糖葫芦,这可是云若的最爱,酸酸甜甜的,可娘亲和哥哥不让云若多吃,说是怕坏了牙。
不过嘛,云若眼珠一转,这次她可要一次吃个够,反正哥哥也会不知道。
于是乎,不一会儿工夫,云若一手一串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
“灯谜会?”云若看见前方酒楼前搭建的擂台。
要说这千灯节的重头戏,便是这灯谜会了。
由帝京第一酒楼举办,将迷题写在各式各样的灯上,最终胜出者可获得举办方的神秘奖品。
据说去年的胜出者得到的是一副由著名画师秋大师的一副绝世佳作呢,也不知道今年的是什么。
虽然云若很想参加,但是娘亲之前有嘱咐,游玩可以,不许抛头露面,认识云若的人不多,可是也不少,要是让人给认出来了,影响云若的闺誉就不好。
云若嘀咕着“不让参加,看看总行吧。”说完就往人堆里扎。
“让一让!让一让!”
穿过人群,云若总算是挤到了擂台前:“累死我了,人可真多。”
赶早不如赶巧,现在灯谜会正进行到最关键的地方,还剩下两位参赛者,只要哪位参赛者率先答出,就可以赢得魁首。
朝擂台上看去,只是一眼,云若愣住了。
台上其中一人,长发如墨,散落在玄衣上,只稍微用一条同色的发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轻薄的嘴唇抿着,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似乎你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云若还是头一次看见有比哥哥长得还要出色的人呢。
另一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比较平凡,像是腹有诗书的文弱书生。
胖胖的酒楼掌柜满面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说道:“两位公子旗鼓相当,不过胜负就要看这最后一题了,还请两位公子仔细着。”
抬手揭下遮挡题目的红绸,将问题显露于众。
“古都之首花如锦(打一诗句)”
玄衣公子神情未变,眼神依旧深邃,倒是另一位书生,眉头紧皱,似是为题目所扰。
云若仔细想了想,嘴里小声呢喃:“应该是帝都回望绣成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若觉得在自己嘀咕答案的时候,有一道眼神从自己身上掠过,抬头望了望四周,没有人看着自己,应该是错觉吧。
台上的叶晟霖听见了云若说的话,虽然小声,不过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帝都回望绣成堆?!呵呵,有意思的小子。
“在下弃权,哎,枉我饱读诗书数十载,今日竟答不出这迷。”
书生弃权了?看来他是非答不可了。
叶晟霖再次朝云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眼神,转头看向酒楼掌柜:“在下不才,谜底乃是‘帝都回望绣成堆。”
这次叶晟霖的眼神云若看见了,手指抓紧袖口,那个男的为什么要看我,不会是发现我是女扮男装了吧。
不行,还是先走吧,云若转身朝人群挤出去。
“啪啪啪。”酒楼掌柜拍手笑道:“公子才华横溢,不错,答案正是公子所说。”
“在这帝京能被称之为首的得属暮云山,帝京的暮云山遍植花木,风景宛如锦绣,乃是不可多得的福地。”叶晟霖意味深长。
只可惜,却是云家的地盘,当然,这句话叶晟霖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公子所言极是。”酒楼掌柜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我宣布,本次灯谜大会的魁首就是这位叶公子!”
“好!好!”
“叶公子好俊俏,要是……”擂台下一女子羞红着脸。
“你就别肖想了。”一旁的闺中好友道。
“…………”
不理会台下的热闹,酒楼掌柜从袖笼中取出一只金镶玉紫檀木盒,盒子不大,将将只有叶晟霖手掌大小,掌柜小心翼翼的将它交给叶晟霖。
“公子,这是今年灯谜大会的奖品,说来也是公子运气好,这可是我们东家近日才寻得的宝贝呢。”
“哦?”
叶晟霖带着疑惑,轻轻的将盒子打开了一角,不得不说,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在看见盒中之物时,叶晟霖的瞳孔也不着痕迹的缩了缩。
竟然是碧血寒髓!
说是碧血寒髓,其实就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冰晶珠子,珠心有一抹红点。
有传闻,几百年前,某朝有位公主,这位公主不似一般女儿家,不爱红妆爱戎装,更是以一己女儿身随当时的帝王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唯一的输,却是连自己的心也一并输出去了。
那个他是敌国的将军,他不是什么绝世男儿。
但有着寒星双目,两弯眉浑如刷漆,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此外再无特别。
偏偏就是这样的他,令公主芳心暗许,但他们的爱是不被理解的,只因他是敌国之人。
当时的帝王将计就计,假意议和,并把公主许配给他,但却暗地里命令公主将掺了鸠毒的合卺酒端给将军。
将军是敌国的支柱,一旦他死了,拿下敌国就将不费吹灰之力。
国家、父命、以及身为公主的责任,这些像山一样的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大婚当天,公主为心上人披上红装,鲜红如血的嫁衣,公主已经做好了决定。
夜晚来临,新房内发出一声嘶吼,那是将军的。
是的,公主并未将毒酒给将军,而是自己服下。
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儿,将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一袭银铠,青丝高束,英气却不失女子柔媚,再后来,相识中她不凡的谈吐,高深的见解,也不知道是何时她在他的心底扎根。
碧血寒髓就是公主在弥留之际留给将军之物,服下可解世间任何毒物,佩戴亦可延年益寿。
世人皆知她是公主,却不知她幼时曾拜在医谷门下,而这碧血寒髓乃是她的师父医谷谷主所制。
取世间万毒血以及万年冰髓炼制,相生相克,方才练成,将碧血寒髓给将军是因为公主希望将军能好好活着。
不过那位将军就在当夜,带着公主的尸身消失于世,而这碧血寒髓也随之消失。
没有想到,几百年了,碧血寒髓竟重现于世,如今就在自己手中,看来,这位主人很是大方啊。
收回思绪,叶晟霖将盒子合上,拿在手中,抬眼扫过酒楼楼上其中的一扇窗户,转过身淡漠对着酒楼掌柜说道:“那就请掌柜替我转告贵主人,我很满意。”
“公子慢走。”酒楼掌柜招呼着。
酒楼——
“我说阿陌,这叶晟霖还不蠢嘛。”少年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方才的一幕幕,在这里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一双异于常人的妖异紫眸一眨一眨,活活一呆萌正太。
坐在一旁的人,用白皙如玉,可以媲美女子的手将杯中漂浮的茶叶用杯盖轻轻拂开,轻尝一口,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而后余香环绕在舌尖。
“答案不是他想出来的。”
叫小八的少年讶异:“那是谁?”
钟离陌没有回答,他看向楼下,看着正从人群刚挤出来的云若。
收回眼神,钟离陌轻声道:“小八,这个叶晟霖,武功不在我之下呢。”
叫小八的少年一楞,满脸不信道:“怎么可能,那个叶晟霖的武功跟阿陌不相上下?”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们在此处看着他,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
正太似回过神,诧异道: “可是阿玉,就这么把碧血寒髓给他了?那我们要如何去找……”
钟离陌打断小八的话:“无妨,出来之时,我得到指引,碧血寒髓在他手里迟早会遇见它的主人。”
钟离陌最后看了一眼叶晟霖刚才站的地方,对小八开口道:“走吧。”
“好。”小八哒哒哒的跑到钟离陌的身后,推动他的轮椅离开包间。
钟离陌心想着:这个叶晟霖,不简单。
在四周寻了寻,叶晟霖还是没有找到云若,不禁觉得可惜,本来还想要将那个少年收在门下的。
再说云若,从灯谜会离开后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没办法,她就是觉得什么都新鲜。
为了应景,云若也买了一盏兔子灯,不得不说,在大街上一个面冠如玉的翩翩少年郎提着一盏兔子灯,还是挺违和的。
不过那些个闺秀却认为云若是个可爱的少年,有好几个小姐都让自己的丫鬟去打听,想看看云若是哪家的公子。
云若可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感觉周围的人变多了,她并没放在心上,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回家了,她还有些没玩完呢。
依旧寻找无果,叶晟霖也只能放弃,暗道这小子跑的倒是挺快的。
“叶相!叶相!”
叶晟霖皱了皱眉,这个王庐,在大街上这么大吼大叫,是深怕不把他的身份暴露吗?回头得好好训训。
“什么事需要如此喧哗?”叶晟霖皱眉问道。
“叶相,呼、呼、陛、陛下召见。”
一路跑来,王庐感觉自己出的气比进的气多了。
“陛下?”叶晟霖眉目微敛,明玄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王庐无语,谁知道陛下会在大过节的召见自家主子,偏偏还赶上主子不在的时候,他都找了大半个时辰了,谢天谢地,总算是让他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