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无端恻隐》LALALI

1、银发绿眼x少女x生死场

　　大道的两旁摆放着数个铁笼，每个笼前立着明码标价的牌子，笼里是身着脏旧白衣的瘦削男女。或许因极北的戈骆尔镇夜深寒凉，单薄的布衣无法抵御，他们大多屈膝蜷缩，瑟瑟发抖。如此一般的场景沿道长达百米。售卖者是个穿夹克背心的老头，此刻正叼着烟坐在把木凳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如同一个守着路边摊位的普通老大爷，售卖的货物由日常用品换成了人类。老头不时“啧啧”两声，低声喃喃，神色暴躁地翻动报纸，似乎是在对报纸的内容发表不屑地评论。

　　日前，埃珍大陆鲁玛洋湾附近的两个国家再次开战。其中的瓦帕莱卡兰国首先发起挑衅，意图一如既往是将隔湾相邻的另一片领土完全吞并，另一方不甘示弱，报以同样的目的与瓦帕莱卡兰国签订战争协约。此后不过三小时，双方的炮弹已震得鲁玛洋湾怒浪汹涌。瓦帕莱卡兰国雇佣大数量的外援投入作战，短短五天内稳稳占于上风，目前打击得敌对国家毫无还手之力。

　　传媒机关的报道很大程度是面对光明社会的，所以有些东西虽被政府和社会承认，但当确实的形体必要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却是被蒙上许多层纱布后的朦胧轮廓。所谓的“雇佣外援”，有什么力量能够保证国家与国家间的对立结果为一方压倒性的胜利？生活在黑暗处的东西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如此大量的“外援”甘于被利用？报纸上说是“雇佣”，但有心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老头喷吐烟圈，把报纸折巴折巴拍在身旁的笼子顶。掐灭烟把，随手丢弃，他站起身，左弯弯腰、右弯弯腰，活动筋骨。边心里盘算着，下批货还是交到流星街的老板手里好赚钱。十三区的新晋领导暗地里在做些与流星街的潜规则背道而驰的事情。可耐不住他势力大，旧长老会议已经没落，新长老会议几乎全部成员投他支持票，除去中立派，其他的家伙无力维持旧秩序。算是老资格的奴隶贩子，老头一开始不太乐意接受变化，但毕竟吃饭最重要，那条不拒绝任何外来者的街道，是时候迎来变革了。

　　“老板，那边那个姑娘多少价钱？”

　　年轻女子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仿佛离地飘起的羽毛般的声调、透着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气息，熟悉得很一时又记不起来。老头眯起眼睛仰头，对上一双遮光处绿意幽幽的眼睛。

　　似狼眼般散发着森森寒光、如鹰的凝视般无法逃离。老头不由打了个颤，顺着女子手指指向看去，铁笼的尽头是一名四肢套着铁镣铐的少女，手腕粗细的长链连接着镣铐与墙壁，难以承受的重负使得她只是简单站立表情便分外痛苦。

　　想起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老头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双手并用摆起来急着否定，“不不，她是那边擂台生死场连赢二十的奖品，跟我没关系！”

　　女子不再盯着老头，视线转向少女的方向双眼微眯。“‘生死场’？‘连赢二十’？”话语的重心搁置在最后两字上，“‘奖品’？”

　　“是的！生死场就是擂台上的两方必须一死一生，连赢二十场就是连续存活二十场，中途间断不算！”老头急忙解释。眼前的年轻女子似乎是第一次来到属于地下的黑暗世界，对某些游戏规则知之甚少。但他从那双知名度甚广的绿眼睛，却判断她一定不会吃亏。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也就是说只要杀死二十个人就可以领她回家了？”女子言简意赅。

　　“是的。”见她并无恶意砸场的意思，老头松口气，放下紧张的态度，“不过还是小心……”

　　话还没有说完，对方抛来一句，“谢谢。”转身往拥满人的擂台处走去。

　　纤细的身材，外套件简单的薄衬衫，红色的长围巾装饰性的缠绕脖颈几圈，垂下长长一段在胸前。及肩的漂亮银发如暮色浓郁时的雪，与红棉对比鲜明，闪烁着洁白的光华。故意做旧的破洞牛仔裤包裹两条笔直的腿，洁白的双脚趿拉着一双不合气候的人字拖。女子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各提着两大塑料袋的零食，如同一个放学走岔路的大学生，整个人的气质与黑暗的地下市场格格不入。

　　偏偏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之中，又蕴含太多的晦暗之事。

　　极北地区气候寒冷、野兽攻击力强、居民防范心重，不适合进货，出货赚取的利益也是一般般。老头极快的分析状况，既然约柯尔·帕银出现在极北的戈骆尔镇，就说明此地不再安泰了。他招来下手，命令他们快速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就乘快艇离开。

　　或许是N瓦的强光灯泡前耐寒的甲虫飞掠夺影，少女只觉刺眼的明亮闪烁了一下。身躯强健的多数极北男性依旧将四四方方的擂台团团包围，呼喝声已经激昂了几个小时，持续至此刻，她早丧失关注打架情况的兴趣。她麻木的想，无论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自己的下场都没有区别。

　　油腻的脂味、肉类的腐臭间，隐隐夹杂几丝铁锈的腥气，加之寒冷空气的刺激，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难受的快要掉落脸庞了。回忆前几位“主人”，无一在发现她古怪的病症后由宠爱转为厌恶。抛弃荒野再被抓捕转手、低价售卖再被领回抛弃，她的人生就像一个首尾相连的莫比乌斯环，即使再次出行选择的方向不同，到头来的终点还是一个始点。

　　不过想来这次不同了吧？地下街内气温低得都要将人冻僵，外面可能有及膝深的皑皑白雪、可能有满天飘洒的冰凌…擂台上胜利的战士将她领回去，不过几日发现她那令人作呕的病症，然后抛弃。美轮美奂的辽阔冰原上，即将再多增添一座少女的冰像。

　　或许死亡的滋味，要比活着更美好。正如唯有一刀斩断，莫比乌斯环才会出现裂口，她的人生，才有真正的解脱。

　　又一局战斗结束，擂台上的主持人紧握十九场连赢的胜利者的左臂高举，熟悉的呼喊声再度回震地下街道的两壁，“连胜十九场的擂台主！倒数计时十秒，若没有挑战者，那么本次赢得奖品的勇士将是这位先生！”

　　裸|露强健上身的壮汉有韵律的鼓动起两块胸肌，遮掩在茂密卷曲的深棕色络腮胡后的嘴角翘起骄傲的弧度。消耗最后的力量抬起头颅，胜利者眼中赤|裸裸的欲望冲撞少女茫然的眼神，迷蒙的雾气骤然消弭得一干二净。少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明白那种眼光代表着什么，混杂太多私欲的黑暗情绪勾起过去经历的噩梦般的现实，一幅幅地狱的描摹图生动逼真如现今所视。本以为早就流尽的眼泪湿润了眼眶，少女的眼球红血丝密布，令人不由担心下一秒她眼睛流出的是晶莹的泪还是艳丽的血。

　　四肢抖动牵连四条锁链相互碰撞，发出一串铁环碰击的脆响。擂台主接受着众人羡慕嫉妒与畏惧的目光相接洗礼，眼睛瞟着台下少女蝼蚁般的挣扎，哈哈大笑。

　　“十、九、八、七……”第四个数时，围堵着四四方方擂台的人群中忽然竖起一只纤细的胳膊，暗处的肤色苍白如雪。

　　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主持人即刻反应过来，脸上堆起一百八十瓦闪亮的笑容，“参加者请交纳五千戒尼的参加费用！您可放心，奖品是七大美色之一窟卢塔族的美少女，所值绝对远超此价！”

　　手臂伸进装满零食的塑料袋，约柯尔·帕银抓出一把戒尼塞到站在擂台旁的收费人员手里。将四大袋的食物放在擂台下的一角，她走出人群，不意外的收获到所有人惊讶的目光。而当他们反应过来，各种各样不友善的意味自然而然的含在眼神里，像污泥一样牢牢地黏附在女子修长且凹凸有致的身躯之上。

　　被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所注视，银发绿眼的女子面无表情，似乎迟钝地屏蔽所有恶意。幽深的祖母绿扫过擂台上十九场的连胜者，如一潭深湖，倒映不得任何人的身影，最后落在四肢被镣铐禁锢的少女身上，才勉强漾起一缕起伏。少女一愣，转神就见她已踏上擂台，立于壮汉的面前，足足比他矮三个脑袋，瘦小的躯体仿佛不堪一击。

　　络腮胡放声大笑，怜悯的俯视约柯尔·帕银，“小姑娘，我要是赢了不杀你，你……”归顺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擂台上的人只剩下一个。另一个深深地嵌进地下街的墙壁里。

　　几秒钟后，围观群众恍若吃了清醒药，有些机械的转动脖子顶着的球状物，把视线转向凹陷的水泥石墙。肌肉堆砌的双臂因骨骼碎裂扭曲成奇怪形状，断裂的筋脉血肉暴露在外，触目惊心。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都齐齐向后退了几步。主持人惊诧地表情面具似的夸张，他在擂台下明白过来，如此恐怖的宣言，怕是不会有人再敢举起挑战的旗帜了。

　　约柯尔瞥了眼成为墙壁装饰物的某人，满意自己对于力度的把握恰到好处。精致的脸庞有种中性的美感，依旧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擂台下诡异的寂静，她直接替生死场的主持人询问道：“还有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