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74、矜持的大公（廿二）

　　坐在神学院的队伍里，青雀扭动着上身，东张西望、眼神乱飞，十足一个“多动症”儿童的模样。
　　“下面有请银罗学院名誉院长，暨本届联合赛事监督委员会特别监督员，伦纳德·凯斯大公……”
　　台上主持人介绍词没讲完，台下年轻的魔法师跟剑士，一听到“名誉院长”这个名头，当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混迹在学员中的小少年，直观感受到自家男朋友威势赫赫的声望，不由得瞪大眼，很快就回过味，高高地昂起脖子、挺着小胸脯……
　　与有荣焉。
　　恨不得变回小胖鸡，抖擞一下羽毛、抻一抻爪子。
　　可把他骄傲坏了。

　　没像其他人一样激动地鼓掌，凭直觉察觉到男朋友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青雀冲高台上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嘻嘻笑开，中指食指蜷曲着，歪着脑袋，一左一右比划着“猫耳朵”，吐舌做鬼脸……旋即，双手落在胸口比了个大大的“心”，表达完“心意”，并指来回轻点着嘴唇，朝台上不苟言笑的男人biu~biu~地飞吻。

　　正襟危坐在教师队伍里的大祭司，时刻留意着本学院学生的一举一动，自然没错过某人从一开始就没个安生的小动作，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少爷，偏偏有那样恐怖的人物全方位维护，作为教授，没办法管教这样的“问题学生”，真真的失责！

　　虽说是“问题学生”，对方在神学院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短短不过七年，已然通过元老院C级认证考核，成为一名颇有潜力的中级祭司……
　　考虑其六系的资质，勉强也算是个天才了。
　　因此，这届学院联合赛事，小少年通过学院预赛，成为银罗学院的参赛代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菲尼克斯你这是？”
　　青雀若无其事放下不安分的手，转头看向跟自己搭话的同学，不负责任地瞎忽悠：“跟教授打招呼呢！”
　　问话的，正是当年一起参加过“体验营”的帕萨特。
　　帕萨特是个老实人，没怀疑小少年的说辞，不由得迟疑，问：“那我要不要也跟教授打招呼？”
　　联合赛事是在假期举办的，说起来，他们跟教授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青雀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也可以呀，就照着我刚刚做的那样……”
　　“老实人”回忆着小少年的动作，笨手笨脚朝教师队伍里的大祭司，先比个心、随后飞了个吻。
　　恶作剧成功的小少年撇开脸，想象着古板严厉讨人嫌的大祭司皱起满脸褶子跟老树皮似的一张脸，不由得身心畅快，肩膀控制不住一耸一耸的，偷笑着。
　　惹得帕萨特狐疑地盯着他看。

　　察觉到质问的目光，青雀坐正身体，余光瞄了瞄主席台，发现男朋友露个脸就没了影子，撇了撇嘴，百无聊赖便跟同学瞎扯谈，问：“帕萨特，你要报个人项目吗？”
　　帕萨特按捺下疑惑，略作思考，摇头：“算了，低等级的祭司对上战斗系的魔法师跟剑士，必然吃亏的。”
　　毕竟，祭司算是“控制系”，低等级的技能在伤害方面，远比不上同等阶“输出系”的魔法师或剑士。

　　“你呢，”帕萨特反问，“准备参加个人赛？”
　　青雀一脸理所当然，毫不谦虚：“当然啦，我可是奔着‘英雄杯’去的。”
　　所谓“英雄杯”，是个人赛冠军的奖杯。
　　令人眼馋的奖品倒在其次。
　　这些年，别看他一直尽心尽职扮演着好学生，可没忘了一初振兴家族的宏伟志愿……虽说近年莱恩家族发展得不错，其实他有自知之明，全借着男朋友的光。

　　有男朋友依靠，忍不住就想犯懒，可到底担负着一个大家族呢，好吃懒做的小少年难得积极上进一把。
　　七年一届的学院联合赛，尽管只是学生之间的比试，但其影响力，在整个魔法界都极为深远……毕竟，年轻一代的魔法师与剑士，总有一天会成为中流砥柱。
　　而有资本、有实力就读高等学院的，要么是贵族出身，拥有着普通人没法比拟的资源，要么是资质好、天赋高的平民，可谓潜力无限。

　　迷之自信的某人，自我代入点家文主角，想象着在联合赛上，靠着自身的实力大展威风，再以人格魅力征服年轻一辈的魔法师与剑士……说不准，就能吸引第一批的跟随者呢！
　　想要壮大家族，仅靠莱恩各支脉凋零的人丁是远远不够的，注入新鲜的血液是必然的选择。
　　正如当初，凯斯家族的人几乎被清洗光了，但凭着一个准圣级的名头，现而今谁也不敢否认，嫡系只剩凯斯大公一个人的家族，不是克曼王国最顶流、最强势的家族。

　　主席台上，老魔法师发表着冗长的赛事细则。
　　小少年左耳进、右耳出，沉醉在自己的畅想里，忍不住飘飘然。

　　帕萨特坐在一旁，轻声叹了口气——
　　小少爷口气是真的狂，但也，没多少意外。
　　哪怕在高等学院，没毕业就突破C级的，也少有人能做到。
　　纵然低等级的祭司更适合在“团战”中作辅助，但只要有足够的魔石与白晶币“烧”，祭司的“技能”可谓万能，有控制的、有防守的，可以进攻、也可以潜行，最可怕的是诅咒，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治疗手段……战斗意识到位的话，拼着消耗，也能慢慢耗死对手的。

　　放大话的某位少爷，偏偏是最不缺钱的主，就差没拿白晶币当石头扔着玩了。
　　这样一想，年轻的祭司摆正心态，隐约生出期待——
　　兴许，这位不靠谱的小少爷，靠“烧钱”真能拿个第一名，也好让神学院扬眉吐气一把……同属于银罗学院，他们神学院，跟其他分院一直存在着隔阂，游离在集体外，显得格格不入，生源过于稀缺，以至于存在感也是相当的微弱。

　　青雀可不知道自己的同学寄予他怎样的期望，听到号令声起，检查完随身物品，换上统一的魔法袍、按规则在胸口别上号牌，昂首挺胸、气势汹汹，迈步踏入战场……
　　啊不是，是个人赛赛区。
　　所谓赛区，囊括了整片SS+级永夜森林。

　　代号“混乱狩猎”的个人项目，持续半个月，评分规则相当简单粗暴：
　　第一，地图及资源点作业；
　　第二，猎杀、捕获魔兽，综合魔兽等级、危险性及其价值等指标，设置不同的分数；
　　第三在于魔药资源与魔法材料的攫取，根据获得难易程度、实用价值及市面价格等因素，确定分值；
　　第四，也是参赛学员最值得留心和警惕的，抢夺别人的号牌，同样能加分，而号牌一旦被抢夺，必须在赛期内再抢到新的号牌，否则前三项累积分再高，也不计入成绩……顾名思义，是谓“混乱狩猎”。

　　当然啦，参赛学生可以结盟的。
　　某小少爷艺高人胆大，没想过“投机取巧”，没提前在同学院找队友，很是头铁地做起了“孤胆英雄”。
　　反正神学院就他一个人参加个人项目，跟银罗学院其他分院的参赛代表也不认识……在校七年，每每一有空闲，就跑去法师塔找男朋友耍，若非神学院学生少、不得不抱团，他恐怕连个相熟的同学都没有。
　　既是个人赛，同学院的也是竞争对手，与其时刻绷紧神经彼此提防，不如一个人横冲直闯来得毫无顾忌。

　　再者，所有选手都是通过魔法阵进入赛区的，随机被传送到永夜森林外围，就算提前“组队”了，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准整场比赛结束，“队友”互相也碰不到头。
　　毕竟比赛时，是没法动用远程联络工具的。
　　——为保证赛事在一定程度上的公平，除了一些生活物品，诸如魔法帐篷、食物与饮用水等，什么卷轴啊炼金产品都被禁止带入赛区，甚至除祭司、阵术师外，魔石与白晶币携带总数都有限制。

　　于是斗志昂扬的小少年，刚一被传送到森林某处，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平复好传送的晕眩……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不到二十米，有两拨人。
　　一拨三人，一拨四人，也不知是不是耍了手段，每一拨其中三人（四人）互相是认识的。
　　两拨人反应过来，当即提起戒备，却没人敢率先出手，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打酱油路过的某小少年，攥紧法杖，想神不知鬼不觉溜走……一对七什么的，他还没那么狂妄自大。
　　哪料，僵持的两拨人，经过眼波交流，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魔法师咏唱、剑士举起大剑运转斗气，齐齐朝身单力薄的头铁小少年攻去。
　　“哼~”
　　没溜成功的青雀也没认怂——想当年他最擅长的就是干架了——左手抬起法杖、右手以堪比单身五百年的手速瞬间在虚空勾画出一个七芒星魔阵，五指轻弹，毫不吝惜地狂砸魔石，嘴唇轻启，便是一句咒语……

　　两拨七个人，到底是各个学院的精英，之后也会参加团体赛的，理所当然针对擅长控制与辅助的祭司做过特训。
　　低等级祭司在攻击力上不如同级别的剑士与魔法师也罢了，有一个致命问题是在对战时，无论使用阵术或魔纹，准备工作比较繁琐……
　　用游戏迷青雀的说法，“前摇”长得吓人！
　　——至于“诅咒”，低级的“诅咒”跟恶作剧差不多，不具备明显的伤害效果。

　　理所当然，那七人一致放弃防守，果断利用祭司施术“前摇”，一鼓作气围攻着小少年。
　　哪料，伴随着少年清脆的嗓音——
　　“菠萝菠萝蜜！”
　　“嗡”地一声，不知从哪飞来黑压压的一片毒蜂。
　　有人惊恐叫出声：“是B级狂蜂！”

　　放眼整片永夜森林，B级的魔兽处在食物链的中下段，无奈狂蜂是群体行动，一窝出动，造成的杀伤力抵得上一头A级魔兽了吧？
　　七人一下子乱了阵脚。
　　趁着现场一片混乱，柿子挑软的捏，青雀就近将那位比自己低一阶的水系魔法师的号牌一把抢过来，不等两拨人反应过来，七芒星魔阵终于生效了，当即脚下生风似的，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年轻的男男女女手忙脚乱，依然难免被狂蜂叮咬到，一个个变成“猪头”。

　　赛场外，监督委员会的教授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咦”，眼神微微惊奇——
　　并非惊奇青雀第一个抢到分。
　　在场的都是人精，不过一个动员会的功夫，甭管以前知不知道小少年与凯斯大公关系的，这会儿全记住了大公其“教子”的长相，也就额外分出一份关注。
　　果然，不负他们的期待。

　　来自所纳什魔武学院的老教授，转头看向不发一言的黑袍男人，问：“小莱恩先生刚才那一手是高级召唤术吧？莫非是阁下您教导的？”
　　教授们眼力不凡，不至于像那七个学生一样，被青雀的“假动作”给糊弄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
　　“前摇”过于漫长的七芒星魔阵，是小少年准备作逃跑用的，他真正对敌使用的是召唤术……然而祭司不擅长召唤，何况他才突破C级三阶，居然能召唤出一群B级狂蜂，实在让人不得不赞叹。

　　凯斯大公垂目，也不知有没有关注赛事，听到老教授的问题，只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老教授似乎很熟悉他的性子，没得到明确回应也没尴尬，捋起白须好脾气地笑着：“小莱恩先生真不愧是阁下您的教子……”
　　青雀可不知赛场外，教授们对着男朋友吹起彩虹屁。
　　此刻，他是无比地得意。

　　一群小崽崽也想跟他斗？
　　被男朋友手把手教导了七年，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的祭司，本质上是灵魂术士，但以他的精神力，学习召唤魔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那群家伙被狂蜂叮咬的狼狈样，忍不住为机智的自己点了666个赞……至于会不会闹出人命，作为被围攻的一方，他可没那么充沛的同情心，反正，有监督委员会在，保障每一个参赛者的人身安全想必是不成问题。

　　将抢到的号牌收好，小少年踩着轻快的脚步，挥舞着法杖，漫不经心勾画着防护魔阵，小嗓子哼起了“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大概太嘚瑟了，老天也看不得他好，突然从旁边飞出一连串冰锥。
　　幸好，被男朋友毫不手软地训了七年，重新捡起曾经的战斗本能……早在被人偷袭的一刹那，青雀便及时闪避，防护魔阵尚没生效，他嘴里俨然念出一串咒语，煞有其事的是一句——

　　“秘术·极限烧烤！”
　　被“极限烧烤”的偷袭者，“轰”地一下子烧光了衣服与头发。
　　整个人都傻逼了。

　　场外，教授们也很懵。
　　老教授忍不住问：“不知小莱恩先生用的是什么‘秘术’？”
　　这回是随侍在大公身边的约瑟夫代为解答了，他微微一笑：“只是一个D级火焰术，小少爷生性活泼，不爱按规矩咏唱魔咒……”

　　侍从官说得轻描淡写，教授们闻言却配合地发出一声声赞美。
　　不是什么魔法师，都能做到不经过咏唱，就能成功而精准释放地魔咒的。
　　哪怕只是个D级的火焰术，看小少年游刃有余的姿态，可见其对魔咒原理理解得有多透彻、对元素控制得有多精细……
　　小莱恩先生，未来不可估量啊！

　　听教授们的感慨，约瑟夫暗暗发笑，目光投向他追随的大人——
　　作为除小少爷外最了解凯斯大公的人，他可是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此时的好心情，明明对这样的赛事看不上眼，却跟所有的父母一样，看孩子考了好分数、听到有人夸赞自家孩子，为之欢欣、为之骄傲……尽管，男人跟小少年是婚约关系，而非真正意义的教父与教子。

　　念头纷转，约瑟夫忽是绷紧全身，一只手下意识按在腰间剑柄上……
　　下一秒，疑惑打量着黑袍男人。
　　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喜怒从来不形于色的大公，迸发出这样强烈的……杀意？
　　——当然，也是他最为熟悉男人，才能分辨出对方动了杀念。在场的教授，只感觉到凯斯大公的魔压格外强势，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约瑟夫心里一动，目光投向魔法水晶传递来的影像……
　　小少爷打败了偷袭者，满脸写着快活，抢走了又一块号牌。
　　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儿。
　　这时，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青年，也是参赛选手，出现在他的面前，笑得一脸真诚和善，邀请结伴同行。

　　拜极好的记性所赐，侍从官只花了两秒，就想起青年的身份——
　　叫，艾格尼斯？
　　好像……是，小少爷的初恋情人？
　　难怪了。

　　约瑟夫微笑注视着影像，看小少爷与其“初恋情人”的互动，不由得心生怜悯。
　　既为那不识趣的艾格尼斯；
　　也为不懂老男人海底心的小少爷……
　　光明神在上，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