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武侠》梦若云

40、一个人的武林

　　“师父？”苏敏试探着唤他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
　　周云从呆愣中挣脱，双眼亮如寒星地盯紧她，半是忖度半是怀疑道：“你再踢一次。”
　　她被这阳光映在刀片上一般的目光扎得怔了怔，紧张地“哦”一声，又踢了一次。
　　这回她只是普通地踹到木桩上，没什么特别之处。
　　周云皱起眉。
　　他想了想道：“继续。按照之前说的那样踢，把招式都练一遍。”
　　本来因为没有成功而略显紧张的苏敏用力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回忆着之前的招式，一下一下踢出腿去。
　　她记得不太全，周云在旁边提点，慢慢的，周云不再表现出诧异神色，苏敏也就地放松下来。
　　再次平平常常的踢出右腿，骤然破空风声响起，丹田中内息分出一丝，自腰胯直达足尖，在木桩上举重若轻地点了一下，木桩狠抡在地上，又回弹过来，苏敏“啊”一声，下意识倒退两步，眼前闪过一条灰影。
　　周云已忽地挡在她身前，单手伸出，平平按下，木桩子霎时立住，一丝也不颤了。
　　苏敏反应过来时，一切已归于宁静，她垂下目光，瞧见周云精悍腰身上垂下了一截系着的灰色厚布带，布带往后一甩，苏敏连忙抬起下巴，端端正正地站着，好像军训时面对严格教官的苦逼学生。
　　“你好好练，切记，戒骄戒躁。”周云语声肃穆。
　　“嗯嗯嗯。”
　　连连点头的苏敏似乎让周云有点不开心，他眉毛下撇，转到旁边，“今天踢完五千下就可以离开了，每五百下休息十五分钟。”
　　正握着拳头，积蓄力量的苏敏踉跄一下，惊诧回头，眼神无助：“……师父，之前的也算吗？”
　　周云哼声道：“从现在开始计数。衡秋，你来监督她，做不完不许吃饭回家。”
　　说罢，周云转身上楼，苏敏眼巴巴望着高瘦笔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苦着脸扭过头，看了看刚才给自己捏腿的青年女性，她已经走到苏敏跟前，站在方才周云站着的地方了。
　　“赵师妹，你做吧，我帮你计数。”
　　美丽女性脸颊上飒爽的笑容让人心情舒畅，但苏敏的表情却更苦了，她已经觉得腿酸脚麻，还要再来五千下？难道要她的命？
　　“那个、师姐，你贵姓啊？”苏敏挂上笑脸，嘻嘻讨好。
　　“我醒吕。”她说，也是笑眯眯的，“赵师妹快点开始吧，不然天黑前可能做不完。”
　　魔鬼啊！
　　苏敏眼前一黑，认命地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木桩上，举起双手握成拳在胸口，“吃我一脚！”
　　碰！碰！碰！……
　　把苦恼宣泄在木桩上的苏敏一下一下踢着，她扎在脑后的马尾飞扬，体力消耗渐渐让苏敏开始气喘，但吕衡秋的口中才数到快二百下，她用力喘了口气，躲过又一次因为内息抵达足尖而反弹回来的木桩。
　　“三百五十二。”吕衡秋还在旁边计数。
　　苏敏扭了扭脖子，感到后颈皮里的骨头发出咔咔响声，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从发间淌过鬓角，累得双脚麻软，踩在地上像踩在泥里。
　　她心里倒没有多少怨愤，只觉得累，但并不难忍。苏敏不是蠢货，严格要求虽痛苦，却也证实了关注与责任，她反而内心浮现感激之情。有内息傍身，她不怕身体受不住，就怕训练不够，让她无法进步。
　　痛苦像火，把人放在火里烤，才能淬去杂质。
　　苏敏清楚这点，她就是被痛苦洗练的人，经历得多了，痛苦也就变成了坎，抬抬脚就过去了。
　　“喝啊！”
　　苏敏动作竭力做得标准些，更标准些，她挥拳和踢腿的动作却愈发僵直。
　　骤然踢了个空，苏敏躲之不及，往前倾倒过去，手腕被人拽了下，才踉跄着站稳。苏敏喘息着回头，“谢谢吕师姐。”
　　她额上多了一块馨香四溢的柔软帕子，苏敏脸上有点热，连忙缩了缩脖子，直说“不用了”，吕衡秋嘴角上扬，笑得十分温柔，“师妹不要太着急，慢慢来，匀口气。”
　　苏敏“嗯”一声，在她背后较远处，周云已从楼上下来了，手中还捧着一碗东西。
　　“过来，把这个喝了。”
　　周云道，将手一摆，苏敏便乖乖凑过去，瞧见碗中漆黑浓稠的一半汁水，有些吃惊。
　　她伸手接过碗，热气蒸腾的汁水似乎刚刚熬好，瞧着虽然不好看，但气味却清香扑鼻，带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吹了吹乌漆嘛黑的汁水，苏敏小口喝进去，舌尖沾染微苦味道，暖洋洋热乎乎的感觉顺着食道滚入胃里，又传达至四肢百骸，尤其酸麻涨软的双腿双脚，此刻好像泡在热水中一般，舒服极了。
　　喝干了这碗没什么滋味的汁水，苏敏被擦净的汗水竟又热腾腾地渗了出来，她动动胳膊腿，好奇地问：“师父，这是什么药啊？”
　　“固元培气，养神壮骨。这是辅佐腿功的汤药，每周喝一碗。现在休息十五分钟，等会儿继续练。”
　　苏敏认真听，得到允许后，她立刻像没了骨头似的软倒在武馆墙壁上特意镶嵌着突出的小椅子上，朝吕衡秋抿着嘴唇笑。高挑文雅的青年女性也笑，她走两步到苏敏跟前，在她困惑的眼神中蹲下身去，双手轻轻握住苏敏的小腿和膝盖骨。
　　“配合按摩可以让药效发挥得更好。你记一下这个按压方式和顺序。”吕衡秋纤长有力的手指隔着宽松的裤子按压在苏敏腿部的各个穴道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觉愈来愈重。
　　苏敏“哎哟”一声，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不是……麻烦吕师姐了？”
　　周云道：“你受着。本来是由师父教授按摩方法的，但是我不太方便，就让你师姐来，好好学。”
　　这么一说，苏敏就放下那些不自然，努力地开始记住按压顺序。
　　吕衡秋在给她按腿时抿着嘴唇，眼中盛满亮晶晶的笑意，跟苏敏说悄悄话，“其实是有几个穴道靠近比较隐私的部位，师父担心有人说他耍流氓，所以才要性别一样的学员来。”
　　苏敏闻言也笑，偷摸着觑周云，被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