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武侠》梦若云

28、水浒传九

　　苏敏在潘家庄住了下来。

　　第二日早上，天未蒙蒙亮，苏敏便听得与她同住一屋的女子起床梳妆。苏敏睡得不熟，一有动静就醒了，她便保持闭目养神的姿态，等那女子画眉描唇之后，才施施然起身，将潘家装给予侍女的新衣裳穿戴整齐。

　　瞧见苏敏新衣裳袖口处精致的纹路，那女子怔了怔，主动开口道：“你便是潘三公子的新侍女？”她那话中怎么听都有一股酸气，苏敏“恩”了一声，将散乱的鬓发梳理整齐，又去院中井口边打水洗脸；女子又道：“我叫金莲，是伺候老爷的；你叫甚么？”苏敏把那原身的名字又说一遍，折下一根柳枝，扭开外皮，拿贝齿咬住，刷牙漱口。

　　似是知晓苏敏不是粗使女婢，金莲瞧着也有些善意了，她“哎”地唤了一声，“你是新来的，晓不晓得潘家庄的规矩？”

　　“我不知，你要教我么？”苏敏吐出漱口水，含糊道。

　　“自然可以，只是你若得了信赖，需向潘三公子为我美言几句。”金莲起身叫苏敏跟她一并去，两人在潘家庄内吃了早点，一路上金莲遇到不少人，都能与他们巧笑嫣兮地交谈几句，而那些人无疑是仆从中地位较高的，大部分粗使婢女，她便犹如看不见一般，径自走过了。托她的福，苏敏和许多人搭上了话，她虽然懒得主动，但人家开口便没必要端着，该说还是说。

　　金莲告诉她一些忌讳和规定，还有什么时候来吃饭，什么时候要守夜，等她说得差不多，时间也到了，苏敏便告别她，往潘三公子怀远那去了。

　　潘三的房子离其他潘家人住地较远，在一片曲径深幽的竹林中，偶有几声鸟雀啾啾，许是打了药，没见着一只虫子，地面铺陈的鹅卵石光滑水润，房檐上悬挂着橙黄的铃铛，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紧挨着一个池塘，荷花半开，粉绿相间，水底锦鲤游曳，一副好景色。

　　苏敏顺着鹅卵石小路走到院中，她轻敲几下木门，里面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正在穿衣，潘三道：“不必进来了。”苏敏也就懒得进去，等几分钟后，才听得“进”一字，苏敏推门而入，看潘三已经穿好了衣裳，只披头散发地坐着。苏敏走近，问：“公子，奴家来为您挽发？”潘三点点头，她便回忆着自己曾经被侍女们梳理头发时的模样，伸手拿起木梳打理潘三的头发。

　　他长发柔顺，握在手里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香味，苏敏第一次给人梳头发，有些小心地拢起来，然后……么有然后了，她只会束女子的发型。苏敏有点尴尬，但潘三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开口道：“我教你束发好了。”这么说着，他一边为自己灵活地挽起长发，一边将如何束发的精要告诉苏敏。

　　苏敏认真学习，屋外已有粗使婢女将水盆皂角与润膏拿来，苏敏出门接过，走入屋中，将水盆架起，帕子打湿。潘三伸手，苏敏便把帕子放他手中，看他自己洗漱，最后拿润膏抹在脸上。

　　潘三收拾完了，苏敏把水盆拿走，抵还给粗使婢女，潘三笑吟吟看着她：“你定是哪户大人家的小姐，不过，这般作为正合我意。”

　　苏敏后知后觉，这家伙好像在夸她？她不太懂为什么。哪里知道一般侍女都要全程服侍主子，谁像苏敏一样，要不做就不做，看着主子自己洗漱穿衣。这样的侍女反倒合了潘三的心意，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潘三洗漱完毕就拿起账簿册子看了起来，苏敏就站在她身后。她站得两腿发麻，不过好在有内息，累了困了默念心法，内心在四肢百骸转过一圈，就什么困顿疲乏都无。潘三精明强干，他有时会忽然说“拿茶来”、“给我捏肩”之类的话，不过还算好相处。中午时分潘三还在干活，外头已经来了送午膳的人，苏敏便道：“公子，该用饭了。”

　　“已经是午时了？”潘三后知后觉，一扭头，发现苏敏跟个栏杆似的杵在他身后，顿时吓了一跳，“你没有休息一会儿么？”

　　苏敏回答：“素兰不累。”

　　她这话是真的，练了一早上的内力，她现在精神奕奕，甚至能在空中连翻十几个跟头。可潘三显然不信，他叹道：“我在忙时，你自己找个地方歇着便是，用不着一直站着，累得慌。”既然这么说了，没人和舒服过不去，苏敏便微微屈膝行礼说：“我知晓了。”

　　潘三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回桌上，苏敏替他摆盘，三菜一汤一饭，食物精致好看，香气扑鼻。潘三拿起箸，忽而问她：“你还没吃吧？来，坐下一起吃。”
　　“多谢公子。”
　　苏敏那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主仆有别的，既然你叫我吃，我为什么不吃；当即坐在他对面，等他夹了第一口菜，立即便吃了起来。两个人默默吃饭，很快将饭菜消灭一空，让苏敏有点吃惊的是，潘三饭量和她差不多，一个男人吃这么少，如果一个人吃真是浪费良多了。

　　潘三用过饭忽然笑起来，苏敏疑惑地抬头看他，潘三的目光好像透过她看着谁一般，有点恍惚地说：“倘若世上女子皆可和你一样就好了……罢了。”

　　他摆摆手，继续核对账簿了。

　　苏敏听不懂他的隐喻，也不想懂，这关她什么事呢。

　　她这之后就跟着潘三了。

　　有时潘三去校场打拳，拳头软绵绵的，也就看个样子，顶多强身健体，没什么实际功效，但教他打拳的师父是有才干的，苏敏偷偷摸摸学着那拳势，几个月下来也学了一点皮毛；

　　潘三有时也读书，只是跟他四个弟弟还在被教书先生教导着不同，他是自己去书房拿书的，潘家老爷允许他自己做事，苏敏看出潘三挺被看重的，许多账簿、钱庄、铺子、田地，都是潘三管着，但潘三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对此毫无感觉；

　　苏敏也因潘三曾见过潘老爷一面，胡子花白，面容威严，身后跟着四个婢女，其中就有眉眼妖娆的金莲，潘老爷和潘三说话，多是他说潘三听，两个人之前气氛平和，但说到“娶亲”时，潘三总会带走话题……

　　她也在这些天里熟悉了潘家庄，慢慢和潘三有了些默契，不过，潘三的与众不同，却已经让苏敏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的穿越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