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又笙》Ttaka

3、03

　　“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又笙拍案而起，然后，在对方似笑非笑表情之下弱弱得再次蹲了回去，“草，一种植物……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是说我要像小草一样，强韧坚韧刚韧地活着。”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确实。”
　　他大概是站得累了，干脆也就地坐下。

　　“噗通”
　　周又笙因为他的动作吓得往后一跳，没稳住身形，摔了个屁股墩。

　　年轻男人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毫不在意。
　　“聊聊？”他坐下，手肘搁在软塌上撑着下颚又一次发出邀请。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话，同样的轻巧和漫不经心。
　　不一样的是周又笙的反应。

　　她澄澈的眼警惕而又惊慌的盯着年轻男人，嘴上说着服软的话：“嗯嗯随便聊。”

　　年轻男人开口：“我叫陆子芜。你叫什么？”
　　“周又笙。”她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本名，心下震惊、惶然，发现从答应的那一刻起便跳入了圈套。

　　陆子芜听后，笑眼弯弯：“春风吹又生，好名字。”
　　周又笙：“！！”
　　喂喂你别笑啊！更让人害怕！！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陆子芜敛了笑意，漆黑的眼中倒映出对面的身影，“你想活吗？”
　　周又笙不明白为什么对面又问一遍，她斩钉截铁地答：“我想。”

　　她才二十出头，人生最好的年华，大好的前途等着她去踏寻。
　　她不能就在这里倒下，她要给爸妈好生活。

　　“那好。”
　　陆子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越过软塌点上了她的额间。

　　周又笙觉得眉尖一痛。

　　下一刻，她的左手手臂瞬间变为小麟的模样。
　　不等她惊呼出声，手臂又恢复了正常，只有在左手手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不明形状的刻痕。

　　刻痕不痛不痒。
　　周又笙伸手去拂，没有感觉，也没能擦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哑然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这、这是？”

　　“你身上魔族血统觉醒的印记。”陆子芜解释道。
　　“我、魔族……我……”她心跳如狂风吹舞，找不到调，“你也是吗？”

　　“我吗？”陆子芜露出闪亮的微笑，“仙族。”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对面本就瑟缩人更是明显又后蹭了几步。

　　周又笙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敌人吗？”
　　年轻男人摩挲自己的下巴，慢吞吞地问：“敌人啊……把你从恶灵手里救出来算是敌人吗？”

　　“恶、恶灵？”周又笙舌头打结，她知恩图报地看着对面的帅哥，“你真是个好人。”
　　被莫名发了好人卡的陆子芜：“？”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们自然帮你。”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消灭恶灵。”

　　陆子芜声音低哑，从她的耳边打着旋蔓延进去。

　　周又笙默了默：“那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们会看着你被杀死。”他用非常明朗的表情说道，“我们确认过，就算你觉醒了血统，也无法修行任何法术。”

　　“……那我加入了以后能做什么？”
　　周又笙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都不用做……”陆子芜露出微妙的笑意，抬起手倒着勾起食指。
　　周又笙身体发颤，不寒而栗：“诱饵。”

　　陆子芜摇摇手指，指指她再指指自己：“是同伴。”

　　“我收回刚刚说你是好人的话，”周又笙认认真真的生气，“还说什么同伴，只在幻境之中的同伴吗？”
　　被戳穿的男人并不惊讶，他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啊，这个嘛……”

　　“你闹够了没？”
　　随着一道冷冷的声音在房间内部360°环绕，周又笙惊讶地瞪大眼看见陆子芜身后的黑色墙壁被撕开裂缝，一名长腿细腰高挑冷脸的美女走了进来。
　　整个空间从那道裂缝开始逐渐崩落，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也只不过比环境之中多了一些日常家具。

　　还不等周又笙开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她的左肩顺着神经跑进她的大脑之中炸开。

　　“唔……”
　　她在冷脸美女无差别嘲讽的眼神下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个幻境确实是为了她建造出来的。
　　但是为了抑制她还未痊愈的伤处的疼痛。

　　周又笙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流下。

　　“可是很有趣啊。”陆子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人闪现在周又笙旁边，伸手把她扶到长榻上。

　　“滚开，”冷艳美女踢开他，走到周又笙的面前，俯视着在长榻上还疼到不住颤抖的周又笙，“丫头，这家伙的话随便听听差不多就得了。”
　　她单膝蹲下，盖住周又笙肩膀的手掌肥厚细腻，不像是一名年轻冷峻都市丽人会有的手。

　　周又笙感觉到仿佛有成群的蚂蚁在她的伤口处蹦迪，挠得她直发痒。冷艳美女看上去轻松没使什么力气，但是周又笙在她的手掌下动弹不得。
　　随着一阵酥麻感侵蚀了她的大脑，伤口发痒的感觉逐渐减弱。

　　冷艳美女站起身，身体似乎比一开始变得更加纤薄。
　　她语气依旧冷冷地说：“起吧，难道还要我扶你吗？”

　　周又笙脑中还残留着酥麻的感觉，喝了大酒晕乎乎似的。她努力站起来，试图跟冷艳美女鞠躬致谢：“谢谢……嗯……铁姐。”
　　她脑袋没弯下去，发软的腿先弯了下去。

　　周又笙：“……”
　　冷艳美女：“……”

　　整个人扑在了对方身上的周又笙比身下的人更僵硬。
　　为了掩饰尴尬，她蹭了蹭不由得把脸埋的更深了。

　　冷艳美女的脸在陆子芜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变得铁青。

　　脱离一直以来信仰的科学世界，周又笙坐在长榻边，用虚无的语气最后挣扎，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仙魔吗？”
　　刘三铁嗤之以鼻，觉得这样的问题幼稚得发黄。
　　“有哦。”陆子芜回答，“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第一次见面就朝对方竖中指的奇怪手臂呢。”
　　“……”唤起羞耻回忆的当事人低下了信仰赛先生的头颅。

　　刘三铁不耐烦的抖了抖脚后跟，尖利的高跟在地上敲出令人颤抖的声音。
　　她催促：“行了，赶紧的吧。”

　　周又笙被推进电梯里的时候还在迷茫：“干、干干干什么去？”
　　“你不是还在犹豫信不信吗？”刘三铁抱着手臂站在电梯外，“不如自己亲眼去看吧。”

　　关闭的电梯门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

　　陆子芜进去就找了面墙靠着，手撑着杆，笑眯眯地盯着低头掏手机的周又笙。
　　周又笙被持续输出的目光看得心底发毛：“我就跟我舍友说一声给我留门，真的没报警！”

　　陆子芜“哦”了一声：“你原本还打算报警的啊？”
　　周又笙紧紧闭上嘴。

　　二十来层楼的电梯时间在沉默的时候总是特别漫长。

　　周又笙还心有余悸，还是决定给自己留下一些有迹可循的线索。
　　把定位给舍友发送出去以后，她心虚的抬头观察。这一看，对上了对方一直看着镜中的眼神——就好像他什么都看透了，等在那里。

　　这个年轻男人就像是一只暂时吃饱喝足的猎豹，懒洋洋的守着下一顿猎物的修长猎豹，隐藏着力量蓄势待发。

　　镜面中的年轻男人朝她露出亲切的笑容：“你害怕吗？”
　　“……害怕。”周又笙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死里逃生过一次会比之前更想要活，也会更惧怕任何会导致她死亡的东西，“但你在身边也没那么怕了。”
　　“哦？”他发出快乐的疑问声。
　　“毕竟，”周又笙盯着电梯门中的画面谨慎地说，“像你恶趣味的人能活到现在实力一定很强。”

　　“是吗？”年轻男人脸上明朗似开了花。
　　周又笙：“……”
　　看吧，实力很强才会把重点抓成这样。

　　电梯在地下三层停靠。

　　电梯门打开，周又笙最先感受到的是久不见阳光的发霉的味道。
　　陆子芜慢吞吞地踏出电梯，转头对着还愣怔的周又笙笑道：“跟我来。”

　　他的笑容在地下阴沉的湿气中沉重下坠。

　　周又笙咬咬牙，踏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