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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集美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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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钟在清晨六点钟准时敲响。钟义头疼欲裂。他揉着模糊的双眼,伸手去拉窗帘。
“别拉,我讨厌太阳。”
随着娇嗲的声音,一截藕白手臂横在胸前,指尖正搭在心头。
钟义光咽唾沫,有些不会说话了。身边咋冒出这么个美人大姐?穿得还这么……暴露!
“怎么?没见过晚礼服?”
美人大姐的腿蹭过来,贴在自个儿腿上。明明是大清早,却感觉晌午日头提前降临了。钟义口干舌燥,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好半天,才记起个大概——
昨晚上送煤气罐,临回来替灶晓强带了俩烧饼。走半路,撞上身边这女子。看几个小流氓追她,心气儿腾地窜上来了,忍不住去打抱不平。
小流氓比煤气罐轻多了,一手揪起来能丢出三米远。对方见势不好,手上就亮了刀子。刚想使个传说中的空手入白刃,就听到警笛嗷嗷叫唤,几个小流氓闻风而逃。
逞了把英雄,人却不敢抬头,抬头能看到水汪汪的眼睛,紧张个死。也不敢低头。低头能瞧见短裙外两条白嫩嫩的长腿,心抖得忽悠忽悠,美人大姐倒很客气,知道吃了俩烧饼后说谢谢,还请喝酒。
名叫芝华士十二年?不了解洋酒,只在小饭馆里见过老白干和二锅头。那些是好东西,倒在喉里热嗓子,流进肚中热肠胃。客气了几句,反被她笑话,只得拧开瓶盖。
洋鬼子的酒喝着没感觉。或许是大部分都让美人大姐喝掉的缘故。那点酒灌下去,跟喝水差不多。就是喝完觉得美人大姐更飘忽了。一双课本中听过的玉臂就那么凑过来,扶住了肩。
听到她问人住哪儿,美人大姐光嘻嘻笑,一个字都不说。没办法,拖着她回到了居民楼。往床上一丢,开始人事不省……
“大、大姐,我……没对你做啥吧?”
钟义脸红得什么似的。
“嘻嘻,你小孩子家家,还能做什么。喝了两瓶芝华士,回来就醉倒了。我占了你半个床,没觉得挤?”
范珍珍含笑,用毛巾被遮住自己的腰身。昨夜里睡相不佳,把‘救命恩人’挤到了一边。可怜的家伙就跟玉米面大饼子一样贴到了墙上。
“不挤不挤。”就是有些热。
钟义目不斜视,身子笔挺,生怕碰到啥不该碰的地方。范珍珍吃吃笑了起来,禁不住捏了他的脸来回晃。
咋办?咋脑袋瓜里都是空白?
钟义稀里糊涂中听到屋外有人喊,“小钟,你咋还不起来?昨儿我那俩烧饼你给带沟里去啦?”
灶晓强五点多钟爬起来,出去打了套太极拳。还想着回来热烧饼吃,结果发现厨房连片烧饼渣都找不见。联想昨天半夜才听到开门声,不晓得钟义出去干了啥。钟义听到灶晓强叫嚷,推开范珍珍从床上跳下去。他快速换了件汗衫,把沾了酒味的衬衣塞到沙发角。
这死孩子,别是病了?
灶晓强没听见回音,忙不迭推门。
“灶叔。”见灶晓强推门而入,钟义连脖颈都红了。他低头数地板砖,不敢看灶晓强。
“你咋……这是咋回事?”
灶晓强发现屋里大变活人,冒出个穿超短裙的范珍珍。
范珍珍把低胸晚礼服往上拉拉,泰然自若地走到钟义和灶晓强中间,坐在沙发上拿起梳子梳头。
波浪似的长发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之间荡漾。
钟义脸滚烫,灶晓强脸煞白。
“灶叔,我没那个啥。昨晚上我看到她。那个,灶叔,我……”
钟义不知道咋解释好,有点跳黄河洗不清。
“嘻嘻,你解释啥?”
范珍珍伸手搂住钟义的脖子,在钟义脸上亲了一口。
钟义僵硬了,跟块石头似的。灶晓强半声不吭,当范珍珍不存在:“小钟,我们去早市买菜。”
“好、好。”
钟义连忙点头,逃离般跟在灶晓强身后。范珍珍笑得开心,索性在俩男人后面当起了尾巴。三个人一同出门,下楼,串烧般走在早市上。买菜的大妈们纷纷侧目,注视范珍珍一身不合时宜的超短裙。
“你……这身衣服不好。”
钟义低着头,小声嘀咕。
“哪里不好?这是名牌呢。”
范珍珍得意。
灶晓强听到两人对话,咬着牙在地摊上搜了几件女性穿的纯棉小衫、仔裤。都是些外贸货,品牌厂家委托国内工厂加工,属于被剪标的残次品。东西质量照正品店里的差点,但比普通货强很多。
把衣服裤子丢给钟义,灶晓强继续跟卖菜的讨价还价。钟义转手把衣服递给范珍珍,她也不道谢,捧着衣服跟两人回了餐馆。
张厨子正在饭馆里熬粥呢。看到范珍珍进来,眼珠子突突着,差点掉进大锅里。
“嗨~”
范珍珍朝张厨子笑。张厨子目送她躲进仓库换衣服,没闻到煎锅里烧焦的馅饼味道。
“老张,这今天的。”
灶晓强没好气地把蔬菜水果丢给厨子,心说这帮凡人咋就没点定力呢。不就是一个食神范珍珍嘛。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如果他们看到伺候王母娘娘的那帮瑶池仙子,不喷鼻血才怪。
“老板。那个……你的妞?真俊。”
张厨子虽然拿了灶晓强几个月薪水,却从来没这么佩服过。
“胡说啥。小钟弄来的。”
灶晓强瞪了钟义一眼。钟义赶忙帮张厨子弄菜去了。
小钟弄来的、小钟弄来的、小钟弄来的、小钟弄来的、小钟弄来的……
张厨子盯着钟义的脸,试图在他脸上找出几朵花。
“好看不?”
换了衣服的范珍珍走出来,慵懒样没了,倒是多了几分清纯。
“好看。”
张厨子和钟义异口同声。灶晓强笑得有点假,只跟着点头,不吭声。
“你叫钟义?我叫范珍珍。”
范珍珍找个板凳坐下,陪钟义一起摘菜。
“那个,范小姐,不知你怎么认识我们钟义的。”
张厨子的八卦心思按都按不住。要不怎么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呢?他每天晚上陪老婆看八点档电视剧,都没见过眼前这种狗血事。
“他啊?嘻嘻。昨晚我从夜总会跑出来,肚子饿的不行,又被几个小流氓盯上。急匆匆的,就撞上他。他把那几个人摔得嗷嗷叫唤。”
范珍珍说着说着,朝钟义抛了个媚眼。钟义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原来是这样。不过小流氓们都不是正派人,哪能善罢甘休。后来呢?”
张厨子可没钟义那种热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上了点年纪的人都拖家带口的,哪能像小年轻一样冲动呢?厨子心道,自己大概有一样没猜错,眼前这漂亮女人是风尘中打滚的。瞅了眼钟义,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警察巡逻吓跑了那帮家伙。我吃掉他两只烧饼,没钱给,就把两瓶芝华士给他喝,又送他回家。”
范珍珍把昨夜的事情略述一遍。悬念结尾听得张厨子内分泌增加,联想指数不断上升。
“粥好了。大家赶紧吃,吃完还得准备盒饭。”
灶晓强打断了张厨子的思路。他有些头疼:食神范珍珍在天上就是个难缠的角色。谁也拿不准这女子的脾性,如今腻在钟义身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帮他摆脱。
各怀心思,四人吃起了饭。范珍珍一人喝掉十碗粥,吃了八张馅饼,吓得张厨子开始哆嗦。钟义有些脸红,拉着灶晓强的袖子偷偷问他:范珍珍的吃喝和衣服都从薪水扣行不?
“不用扣,算我的。”
灶晓强心说这要不是食神搞的麻烦,看我扣不死你。
一切风波的始作俑者范珍珍可没管别人怎么想。吃完饭,她飘然出门,轻轻地挥手,没带走一张馅饼。
太好了,人可算走了。灶晓强骤然轻松。轻松过后,他回想这段时间遇到同僚的概率,觉得自己走了背运。张厨子和钟义则是一边干活一边闲扯。厨子对“英雄救美”持不赞成态度,可还是想听“救美”后的情形。细节问得叫一个暧昧,听得钟义头都抬不起来,觉得厨子今天忒猥琐。
“都叨咕啥?人已经走了,别瞎惦记。”
灶晓强心道那女子可不是普通人。那是食神,食神啊!比温周信那类瘟部正神都傲气。
“老板,咱就是想想。男人嘛,总得对日子有点盼头。我家那娘们儿你也瞧见过,跟刚才那妖精就不是一路数。真俊,那范小姐真俊。”
张厨子分辨。
灶晓强被气乐了:“你老婆听到这话,看不抽你。”
“抽我啥?说是这么说。要过日子,还得是我家那口子。那范小姐看着就不是正经人。”
张厨子嘿嘿笑。
的确不是正经人,其实根本不是人。
灶晓强懒得理厨子。厨子人到中年,脸皮自然够厚。但好在祸水红颜已经走了,极具压迫感的庞大神气消失殆尽,掀起的波澜也终将平复。
干活吧,干活才是正经。
“小钟!上午去这家送煤气。”
灶晓强拍住一张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