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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季·雨祭 ...
面前是一张张冰冷的脸。这是,祭祀么?
“白!白!为什么……为什么……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不要走……”
这是,谁的声音?我?那个白色的身影又是谁?白……?
那段记忆是红色的。除了那如血如火的红,什么都找不到。忽然,几片粉色的花瓣自眼前飘过,落在身边染血的泥土上,清淡而妖异。
泪水不知何时迷蒙了视线,肆意流淌成一丝一缕的哀伤,渗入土壤中。
头顶上落下一铲一铲的泥土,渐渐将她与光明的世界隔绝。
白皇……你不要我了么?
“清雅……对不起,你我因缘……就此……结束了罢……”耳边只剩下这句话,不断回放……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一句轻轻的叹息,混杂着刻骨的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幽莹。三月初六。
屋外繁花似锦,屋内奏折成群。
“啪!”一本金色的折子被扔在桌子边那堆积成山的金黄色本子上。伏在案上的银发女童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向外面张望。这么好天气,这么漂亮的花,不出去玩当真是可惜了。再次看了看身边已经全部完成的“功课”,她仰起头,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作出一个决定。她彼岸要出门,就算这朝廷里的人一齐上也是拦不住的!
起身,回屋换了身白底金边的袍子,彼岸哼着歌半跳半跑出了门。却刚出院门就很不幸地迎面撞上一个……一边走路一边发呆的白痴。此白痴银白色微卷的长发间隐约可见祭司的金色额环,一身祭司的白衣让他好似会发光一样——不是白琥是谁?
白琥的动作一向很慢。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彼岸,缓缓抬手指着她,头一歪,似乎有些吃惊:“清雅?”
彼岸被他一声清雅吓到:“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幽只有在药王谷才会这样叫她。这个名字,连空都不知道。
白琥伸手将她拉起来,呆了半晌,开口道:“我是白琥。你还记得‘白皇’么?”
“白皇?”彼岸听到这两个字,总觉得很熟悉,却记不起这是谁的名字。只是觉得很熟悉,莫名的熟悉,却又遥远。回忆起一种痛苦的感觉,却不知这痛从何而来。
“是龙神哦!这样,我带你去神殿看他好不好?”白琥眯起眼睛一笑,拽起彼岸的手就往神殿方向走去。神殿就在他住的别院旁边。话说,这白老虎长的倒是一张可爱的脸蛋,就是懒了点。
“嗯,就是这里了。”白琥带着彼岸走过一处开满血色花朵的山谷,在一座纯白色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彼岸的呼吸微微一滞。梦中缠绵的叹息再次在耳边响起……
“清雅……”
“清雅……”
“对不起……”
“你我姻缘就此了结……”
就此——结束了罢——
白琥等了半晌,却没听到该有的回应,心下忽然一凉——惨了!清雅要是出什么问题,他要怎么跟龙神交待?!此危急存亡之秋,这老虎自是没了平时的懒散。一转身,却没看到人。稍稍低头,才见彼岸已经昏了过去。她略显稚嫩的眉间依稀有些许残存的迷惘与不解。
白琥缓缓俯身,伸手拂过她的脸颊。他可算知道白皇为什么那么宝贝她了:“嗯……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白琥似是忘记了自己本是要干什么。他愣了一会儿,拽住彼岸右手扣住她脉门。许久,放心的一笑,抱起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看来要见他还太早,这次就算了罢。
“白。你看这件衣服好看么?”梦境中,自己一袭白色的长衣跳到面色冷峻的白衣少年面前,心情愉快。
少年一头银白的长发,海蓝的眼眸静静的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过去摆弄花草:“跟你说了不要穿我的衣服。你不适合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像个女鬼……”
心里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开口:“好过分!人家哪里有像女鬼了……”她低头看了看,除了衣服有点大,好像也没有什么呀。怎么会像女鬼?
“我说像就像。”少年站起身,用力扳过她的肩膀,把她推回房间,“赶快去把衣服换掉!”
“白?你叫做白吗?”她将自己蜷在床上,歪着头问。
“嗯……”正端药过来的少年缓缓回答,“白皇。你呢?”
她笑得满脸无奈,“爹给我取了个怪异的名字——我不喜欢。”
少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姑娘倒也有趣:“那以后你叫清雅好不好?”
“嗯!好啊。”
“嗯……你作我妻子好不好?”翠绿的山坡上,少年与她并肩席地而坐,忽然这样问,“我是海国的下任龙神,嫁给我对你没有坏处吧?”
“啊……可以是可以……”她微微落寞的低头,“可我不是龙族……还是混血儿……我觉得……”
白衣白发的少年望着远方,缓缓开口:“爱恋,原来还没有血统来的重要吗。”
“白皇!白皇!清雅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你不要清雅了吗……”她向上方的光亮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不要走!求你不要走!白皇!”
“清雅,对不起。你我因缘,就此……结束了吧……”哀伤的声音飘忽过耳,心里却莫名地变成空洞一片。她无力地滑坐到地面上,泪水肆意流淌。
……
梦境中的自己,好像是个孩子——无意间打碎了自己最为珍爱的水晶球,只得无能为力地看着满地记忆的碎片,却没有办法将它重新拼好。
那些碎片……究竟,是什么?
“咦?清雅你可算醒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正上方,刚刚醒转的彼岸差点被他吓得再次晕过去。
“小幽说在外面不可以用这个名字。”彼岸睁着那双紫色的大眼睛,定定得看着白琥。
“小幽?”白琥低头思索了一阵,抬头,“幽兰?”
彼岸点点头。她疑惑地看着白琥,而后者似乎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而白琥在想的却是:清雅似乎是失去记忆了?那应该是他干的——那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白琥做出了决定:“你家小幽……就叫幽兰么?”如果那个人将这段记忆一并封印了的话,就说明他不愿让清雅记起那个名字吧?那自己就最好什么都不要告诉她,要不然再把那个“死人”气活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就叫幽兰。”彼岸想了想,笑着回答。虽然在笑,她却在心里打算回药王谷,问问小幽——关于这几天发生的怪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缺少了什么的感觉。关于她的过去——
没有记忆。除却一片空白,只有那个与小幽气质相似的身影:靛色衣衫,水色长发,翠色的眼眸,温柔的笑颜。
——空。连那个人的名字,也是小幽说的。
“啊,对了。”白琥看她似乎不记得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清灵出去玩了……好像说今天回来。”
“呀!空要回来?那彼岸要去迎接的!”彼岸立刻跳起来,往正殿奔去。
咦?空?是指清灵?白琥呆在原地,头上顶着一堆大大的问号——空……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本就不擅长这种要用到脑子的事,自然不明白“死人”怎么想。
彼岸出了门,御风前往正殿。此时的清灵一袭白衣,正悠闲地一边环顾大殿一边喝茶。
“空——!”彼岸从门外跑进来,一个飞扑,给了清灵一个大大的拥抱。
清灵被她扑的一个踉跄,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甩出去。他无奈地转身,松了口气:“彼岸啊,你吓死我了……”
“呵呵,是空你太胆小了。”彼岸笑得好好开心,看得人心情一阵清爽。于是清灵也跟着她笑,微微摇了摇头。
“喏,给你的。”清灵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管子递给彼岸,“打开看看。”
彼岸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手里被封住的管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她惊喜地笑:“啊~是同类啊!”那是一只管狐,红色的,很是漂亮可爱。彼岸捧着它,环顾四周确定除清灵外没有一个人,高高兴兴地露出她藏了很久的狐耳和狐尾,“嗷呜~嗷呜~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以不跟小幽炫耀一下?果然决定回去是正确的!”
“你要回去?”清灵一怔,问道。
彼岸意识到他的吃惊,笑容微敛:“嗯。有点事想问小幽……很重要。”
“那就回去好了。正好也休息一下。”清灵微笑道。
彼岸并没有在药王谷待多久,她御船回到绛雪的皇宫时,清灵正在偏殿看花。见她一脸泪痕地从殿外跑进来,清灵起身,本想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却被她扑了个满怀。彼岸也没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清灵就是一阵痛哭。
好不容易等到彼岸啜泣的声音渐小,清灵握住她的肩膀,轻声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小幽欺负你了?”
彼岸摇摇头,吸吸鼻子,擦了眼泪,才抬起头来。她看了清灵半晌,忽然伸手捧着清灵的脸颊,似乎神志依然没有恢复,眼眸空空洞洞,毫无焦距:“空。空,只有你不会背叛我,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清灵也不在意她不回答,温柔地抱紧她:“是。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也不会。”
“嗯。”听他这样说,彼岸扯开嘴角,作了个空空洞洞的笑容。清灵只觉得怀里的人忽然一沉,急忙扶住她下滑的身体,将她抱回房间安歇。
房中。彼岸静静地睡在床上,清灵坐在她的床边,微笑着看她。苍白却修长的手指抚过彼岸的面颊,清灵却皱了眉头:“彼岸啊,幽兰他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或者……他对你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彼岸是断然不会回答他了。那么,他就只好亲自跑一趟药王谷了。
“那个……你们是谁啊?”很久很久以前,幼小的清灵曾问过这个问题。
“啊?我们?我是幽兰,她是彼岸。”
“那是什么怪名字?假的吧?”清灵怀疑地问。
“嗯,假的。”幽兰这么容易就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泄气,“真名是不能随便说的哦!名字是束缚生命的咒。虽然简单,却是不能拒绝的呼唤。所以真名——不·告·诉·你。”
那时候他笑得那样云淡风清,如同谪仙。
幽兰——那个如同空谷幽兰的男子。无论是悲、喜、怒、疑、笑,都如此纯然温和的人。虽然这世界上从未有人看懂过他,但是……他真的会伤害彼岸么?
“莲,帮我照顾她。”清灵吩咐站在外间的侍女。随即,在少女踏进内间的一刻,他从床边起身,披上御寒的大氅,径直往屋外走去。
“这么晚了,公子还要出门吗?”碧莲轻声问道。
清灵停了脚步,淡淡道:“嗯。我可能这几天都不回来了,你好好照顾她。”他扔了根竹管给碧莲,“还有,把这个交给白琥。”
碧莲张口,似是要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声,只道:“是,请您保重身体,莫要过于劳累。”
清灵“嗯”了一声,出门去了。白色的身影渐渐隐入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药王谷。春园。
琉璃轩内,雨睡在石桌旁的软榻上,阳光倾泻而下,照得轩内亮而温暖,幽兰坐一个石凳,还有两个石凳空着。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暖白的玉壶玉盏,血色的纹理雕刻成了繁复而精美的曼珠沙华,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花朵。他自然是在泡茶。茶叶是上好的香红茶,他体质本就阴寒,所以爱生病,因此他从不喝绿茶,也不喜欢。他泡茶的技艺已是十分娴熟,似乎泡茶喝茶本就是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一般。他右手边的石凳前摆了一个茶杯,却没有倒茶,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只是人还没有到。
他端起杯子喝一口茶,看了看左边熟睡的鲛人,微微勾起唇角,起身帮他盖好薄被,又坐回石凳上继续喝茶。
轩外,樱花正盛,粉红粉白地开了满园,落了满地。
雨是他从海国带回的鲛人,海皇的后代。因为人类的介入,曾与海国定下契约的月神族与龙神反目。龙神白皇的灵魂被一分为二并封印,“月神”的魂魄被她自己一分为三,其中两分为白皇守灵,还有一分坐镇“虹绫十二楼”。海国失去了龙神与月神的庇佑,柔弱的鲛人从此沦为人类的奴隶。
在白皇被封印之前,他交待过幽兰定要完成两个任务:如果有一天白皇不能保护清雅,定要救她;如果海国遭遇不测风云,立刻带着皇子和清雅祭司离开海国。
所以幽兰带了雨来到幻妖圣庭。恰逢药王出巡,收留了他们,并授予他新药王之称,就此撒手人寰,才有了今天“美丽可爱温柔贤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善良无害天下无双”的幽兰药王。
他封印了清雅剩余魂魄的记忆,所以现今知晓他所有事情的除了他本人,就只有白琥。
幽兰笑了笑,端起茶壶往旁边的玉盏里斟茶。他着一身淡紫衣袍,衣袂与银色长发随风而舞,他却不去整理,径自转头望向樱花林外的锦江。他这一举一飘,姿态悠然,意境恬淡,有如谪仙降世,那淡紫衣袂温柔高贵,更胜紫藤花絮。
自林中走出的人一怔,才笑道:“药王大人果真好雅兴。你这药王谷总是晴空朗朗,你也不嫌单调。”
幽兰将长发捋到耳后,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雅兴?我可是特地来等你的呢。下雨有什么好?死人才下雨呢……”
“等我?你怎知道我要来?”清灵自动忽略他最后一句话,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只见幽兰敲了敲石桌,清灵会意地伸出手去。好一会儿,幽兰收手一笑:“我猜的。喝茶。”
清灵顺意,抿了一口,却忽然道:“这是什么茶?”
“嗯……自然是好茶。”幽兰浅笑,“海国的上品香红茶,加雪颖,再和蜂蜜。”
“香红茶?那不是贡茶吗?你怎么会有?”清灵脱口就问,问完眉头一蹙,话题居然这么轻易地被岔开了……他暗叹自己没有幽兰精明。
幽兰不急不缓地用白皙的手指指着软榻上熟睡的鲛人:“茶是他的。他不爱喝,就给我了。”
“他是谁?”清灵好奇地问道。
“他?宇微。海国的皇子,将来会重建海国的海皇。”幽兰答道,又加了一句:“做药王之前,我是海国的辅政兼太傅。”
“啊?那你活了多少年了?”清灵呛了口茶,被幽兰“曾经”的官职吓了一跳。
“两千五百四十三年。”幽兰淡淡道出惊人的话语,“我是持有神籍的精灵。”
“那他呢?”清灵指指宇微。虽然月神的封印被设下已有两千年,海国的覆灭却是三百年前的事。
“今年整整三百岁。”幽兰一边添茶,一边瞟了眼宇微,却发现这条小笨鱼在团被子。鲛人的寿命本就比普通精灵长很多,就算不持有神籍也可以活个一千多岁。三百,才是刚刚成年的岁数。
“三百岁?”清灵瞪眼,这小家伙看着比自己小,怎么年龄这么……
幽兰点点头,转而又道:“先不管这个。彼岸昏迷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里。我给你治病。”他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清灵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彼岸醒过来之前,我把你的病治好。放你回去之前,我会把所有的事一并说清楚。”
清灵一笑:“明白。我配合治疗就是。”这不是他认识的幽兰,他却下意识地认为这才是幽兰的本性:冷厉,卓然,聪慧,明察秋毫。
“呜……哥哥,你们聊完了?”宇微忽然可怜兮兮地问道。幽兰说要给他吃玲珑水晶饺,可是到现在他连饺子的影子也没见着。
幽兰起身:“嗯,知道了。我去拿糕点来。水晶饺……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他出门后,清灵只听他喊道,“狗狗!去端糕点来!吃饭啦!”
狗狗?清灵望向窗外,却见一道白影闪过,往品香阁蹿了过去。定了定神,清灵蹙眉问道:“那是谁啊?”
“萧文哥哥。虹绫第六楼萧楼主门下第一人。据说是冥尊大人亲自培养的人才哦。”宇微回答,“待会儿还会有六楼的狐狸,雅雅和阿龙,第九楼的喵姐姐,第二楼的风清和凤歌,第三楼的阿鬼,第十一楼的桃子,啊,对了,还有第五楼的莫问……哎?二百年过了哦,那就还有玉沉水轩的阿月也会来。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呢……”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清淡,清灵却听得目瞪口呆:虹绫?那可是世间传说的仙境!据说虹绫十二楼内若是有谁出门到这边来玩,只要他想,那是定然要成为名人的。冥尊是虹绫的创始人,也是虹绫十二楼的灵魂人物,经她培养的人,又会是怎样出色的人物呢?能叫这等人“狗狗”的幽兰,又会是什么人呢?这药王谷的谜,果真是不少。
“莫问?呵呵,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这么想着,清灵一个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嗯。那是第十一楼的前楼主给他起的名字。”宇微一笑,“他可是哥哥的得意弟子呢。”
“啊……陌生人?”远处的花丛中忽然传出疑惑的声音,“明明要聚会,幽兰还放一个陌生人在这里,难道是想给谁介绍个如意郎君什么的?啊!对了,我记得我们楼的那个谁,好像也喜欢这一号人吧?”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果真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另一个声音打破她的幻想,“你少胡扯的喵。赶紧走!”
“疼疼疼!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揪耳朵?!”第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控诉着。随着两个声音响起,从旁边花丛里蹿出一只白毛九尾狐,它背上驮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她正揪着狐狸耳朵,任狐狸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的院子里迫害花花草草!”幽兰惨笑,并举着一个蒸笼出现,“有空就去品香阁帮忙!”
云喵愣了愣神,狐狸趁着这空当把她甩在地上,化成人形,可怜兮兮地应了声是,乖乖跑去品香阁。被甩在地上云喵白了幽兰一眼:“我不去。”然后站起身来拍拍土,跑去琉璃轩逗宇微。幽兰叹了口气,跟着进了琉璃轩,把那笼饺子塞给宇微,一回头却愣住了:以往聚会,石桌石凳都是彼岸帮忙搬出去再换大桌子进来,现在要怎么办?
想了想,幽兰再次叹了口气道:“宇微,你带这两个人去酒泉亭,我去通知其他人。”
宇微乖巧地点点头,起身从榻上下来,把三人带往酒泉亭。幽兰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纸笔,留了张纸条,欣欣然缓步走向品香阁……
立于阁门口,幽兰笑得愈发素净,素净得有些瘆人:“麻烦各位到酒泉亭去折腾。狐狸,把你手里的……骨头放回案板上去。那是留给花儿熬汤的。”幽兰此话一出,正摆开架势的二人霎时僵在原地,倒是不知何时到来的粉衣人十分不畏强权地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这人一身桃粉色衣服光彩照人,即便是女人也不能把粉色穿得如此漂亮,可这人偏偏是个男的。这一身粉衣在他身上,柔和淡雅,潇洒倜傥并存,见者无一不会称奇。
白衣男子死死瞪着左手骨头,右手开扇的狐狸许久,忽然一甩衣袖,冷冷道,“老子不和女人一般见识。”施施然端着两盘糕点出门去了。
粉衣人一听这话,呼地一声衣袖俱扬地堵在门口,“等等!你们不是要打架吗?”
狐狸白了他一眼,把骨头丢回案板上,“没有啊。我们第六楼如此团结,怎能为了这点事打架呢?更何况是有人挑拨离间。”她说得轻轻松松,装作不经意地瞥了那粉衣人一眼,径自移步去端糕点。
粉衣人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想逃却已来不及了。只听身后一声凉凉的问话:“狐狸,你说什么?”同时有人将他点了穴道移到一边,让出大门。
“我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又何必问我?”狐狸收起折扇,端起一盘糕点,边走边吃。出了门走出好远,隐忍多时的奸诈笑意终于浮出水面。只听身后一声惨叫,那奸笑终于变成大笑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哈……阿鬼阿鬼,从来只有你折腾别人,殊不知我是折腾人的始祖,哈哈哈哈……”
幽兰从来都很讨厌有人在他的药王谷打架,尤其讨厌会把环境搞得一团糟的打法——就像绮华楼这帮人。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很厌烦打架的当事人,却对挑起争端的人“疼爱有加”。在药王谷挑起争端,而且被幽兰知道,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了么?”一直走的安安静静的萧文忽然问道,“你倒是不怕他们家那口子找你报仇。”
“不是有点,是相当的过分好不好,哈哈哈哈……”狐狸笑得肚子疼,“他们家那口子……还没捉到过我呢。”
萧文冷哼一声:“是哦。除了第九楼的云猫,有人捉到你那算是奇迹。”
此言一出,笑声即止。狐狸从地上爬起来,瞪了他一眼:“不笑了。走吧。啊啊,对了,记得见到人要叫云喵,否则她会爆发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云喵行了吧。”萧文翻了个白眼,自认没见过更啰嗦的女人,“哼,这药罐子也忒小气,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他家那丫头不在,八成还不拿出来用呢。”
“丫头?”狐狸一愣,欣然笑道:“说起来那丫头倒是很像阿……啊……”狐狸的动作忽然僵在那里,继而一声惨叫划破长空:“惨了!今天阿月出关!”
啊?萧文无奈地看着那只白毛狐狸狂奔而去,端着糕点摇头:狐狸负责冥尊的起居,冥尊要出关她必然少不了要折腾一番。让冥尊等人一向不是什么值得忽略的事,这只笨狐狸居然忘记了?
彼岸这一昏,十三天未醒,不动,无声,甚至连呼吸都轻微得可以。碧莲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看着个死人,但是她的脉象平稳正常,只是有点虚弱而已,或者,她根本就不想醒过来吧。真不知道他家少主哪里出了问题,竟会喜欢这样一个无甚特别之处的小丫头。少主是那样优秀的人,正是因为如此,这丫头才会叫他“空”的吧。也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君王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一时兴起,碧莲到皇家的墨香阁翻了几本相当古老的书籍出来,聊以自慰。当白琥从外面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她正翻看着一本叫做“绛雪初纪”的史书。别的史籍都是只有字,只有这一本配了图。那图画看起来很真实,不知画的人费了多少心神才完成。
“嗯——?你也会看书?”白琥站在小姑娘身后,拖长声音问道,“皇家的藏书阁不是不让人进?”
碧莲被他吓得一个激灵,拍拍胸口才回答道:“我当然会看书。有了少主的特许,不用一用岂不可惜?”
白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指指彼岸:“刚刚闲来无聊,发现她气息很弱,就过来看看。我把她带到我那边去,我会医术。”
一堆看来毫无关联的话,碧莲却听懂了。她点点头,让开床边,看着白琥把彼岸抱走,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绛雪初纪》其实是由先代祭司静兰所编,并非正史,却是藏书阁最古老的书本之一,她好不容易才翻到的。从海国到中洲,药王谷,瀛洲,甚至传说中的虹绫十二楼都有记载。虽然这些记载并不详尽,但足以证明这位静兰祭司的博学多识。配图的据说是虹绫十二楼里一位很有名的画师,叫做柳笑。他甚至绘出了一些虹绫的亭台楼阁。即便只是一隅,却已能够让人流连——那是个比仙境还要诗情画意的地方。
她看得并不慢,这一本书却看了很久。她在里面看到了白琥,看到了那把刺死皇长子的宝剑,甚至看到了绛雪国最早的格局,以及那时的国母的画像。对于她,书中并没有太多的介绍,只有一句“清雅,空只妻也,曾任海国祭司之职”。后面还有……咦?她小心地把粘到一起的书页分开,停了下来,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定格为吃惊:这世界上当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难道他就是空?不会的不会的……若是他还活着,为什么要放弃皇位?他……
碧莲慌慌张张地出门,施展轻功,往圣殿的方向去了。她忽然想起了白琥祭司。如果这本《绛雪初纪》记载的是真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才对!
“喂!”碧莲刚进屋子就看到那只白老虎趴在窗子上向外大喊,“赶快回来!那家伙他……”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回过身来,“你来干什么?”
碧莲没看到彼岸,猜到刚才是彼岸穿窗而去,也并没有在意:“幽兰,到底是什么人?”
白老虎浅紫色的眸子微微一闪,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书,身形霎那间便已到了门口。他晃了晃手中的书:“这是官方秘史,不是你这外人应该看的。以后都要记得静兰祭司编的书概不外借,皇家也没有权力赋予你这个特权。”话音未落,那一袭白衣已飘然远去。好快的身法!碧莲不禁一惊,虽然是妖精,但他这一夺一闪未动用一丝法力。这样的高手都挡不住一个孩子?
“官方秘史?”碧莲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祭司!你去哪里?”白琥遥遥回头一望,未停脚步。碧莲正要去追,却被一只火色的狐妖挡住:“这位姑娘是要去参加药王谷的认亲大会么?不如让在下陪您在这里聊聊天,岂非乐甚。”他比碧莲高了将近一头,一手弯曲倚在门上,另一手递过去一枝盛放的月季花,一副风流公子之相。碧莲自是不知他的来历,却明白只要这只狐狸活着,她就绝对不能去药王谷。碧莲眉心一蹙,拂袖转身回屋,丝毫没有小女子面对美男的意态。那红毛的狐狸一幅不甚在乎的样子,随后跟进屋去。
药王谷,酒泉亭的聚会已经结束,虽然天空乌云密布,满园梨花和着樱花却依然盛开着,一地粉白粉红。春园,琉璃轩内坐着白衣银发的女子,另一边,幽兰与清灵的谈话才刚刚开始。
幽兰将眼神从清灵脸上移开,转身面向满树的樱花,语调悠然:“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那些事都已是无法改变的过往了。我说过吧——所有的事悉数相告。”
一切开始于两千年前。
海国历来以美丽富饶闻名天下,鲛人泪、鲛绡、各式各样的海贝、珊瑚树无一不是贸易圣品,可惜,它也是个柔弱的国家,只有海与龙神是鲛人们所依赖的保护伞。虽然历代的海皇都会与“月神”订立契约,可是这之间的强大力量却从来没有被动用过。因为拥有“创世”之能的月神,谁也不知道她能否控制好这力量。更何况,按天界律例,神祗不可干预世间。
月神不可出手,历代的海皇又不肯动用契约,因而海国的动荡不安似乎已成了习惯。直到那一天,月神采用了身旁谋士唐玉曜那“万般无奈之下才可使用”的计谋,以己身要挟天帝除去了她的神位,从此入冥界,更名为冥尊、始创“红绫十二楼”,该隐之下,众妖之首。
那之后,冥尊与当时的白龙神“白皇”联袂,只作为世间最强的守护神存在。海国动荡不安的状况就此打住。当时的幽兰早已离开绛雪国,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病。而白琥正在绛雪国与静兰祭司一并辅佐新的君主。
这“安静的地方”,他确实是找到了,那就是海国。他的身份本就不低,更何况那时他已持有神籍,于是海皇不但答应他留在海国,更请了他来做太傅,后又发现他政治能力惊人,于是幽兰又应新海皇之要求,处理些力所能及的政务。正是这段时间,他认识了白皇和清雅。
白皇是众所周知的万年难得一见的白龙神。清雅的真实身份却是鲜为人知的。人们只道这神仙般的白衣女子是拥有强大灵力的祭司,殊不知她便是那叛离天界、化身冥尊的“月神”!
大约三百年前,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有人知道了清雅的真正身份,并认定她是来祸害海国的妖女。那时正逢海国天灾不断,消息一经传开,则民间动乱,无不指责清雅祸国殃民,要求海皇除去这妖女。无奈之下,海皇只好同意这事。与此同时,白皇料到结果,匆忙要幽兰辞去官职,交待了那两件托付与他。
而后三天,白皇应海国民众要求,主持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将清雅活埋,以平天怒人怨。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暗中以自身灵息护住清雅保她不死,祭祀结束之后再由幽兰将她救出,带离海国。清雅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被深爱的人埋葬,心中一片凄然,暗自放弃挣扎。待她醒来,幽兰已带着她和宇微远离海国,并被药王收留。讲明了事实原由之后,清雅惊惧不已,即刻便要返回海国。幽兰却说出了一个更令她痛苦的事实:那天祭祀并未结束,已有他国入侵。这“他国”中,带有闻讯赶来的月神族人。他们见主上被杀,自然怨恨白皇。于是将其身体魂魄分离,绛雪冥泉谷神殿与人间开封城祭神坛。
当时的封印刚刚设下,而且以灵魂与血为铺垫,就算是清雅,也须要以生命作为代价才能解开。幽兰自然是说不过月神的,法力武功又比不过她,只好用了白皇告诉他的“下下之策”。只是短短一段话,清雅就不得不放弃了以命换命的念头。可谁知道,只因为他多加了一句话,清雅就施展“渡魂”之术,将三魂七魄硬生生分了开来,取两分为白皇守灵——“不能放他出来,只是陪着他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在清雅转身准备离开的一霎那,我说:白他要我救你,不是要你为他去送死的。你可以救他,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就叫整个虹绫给你陪葬。”幽兰眼神温柔,语声也很温柔,说出那样残忍的事,令清灵不禁心头一振。
“可是这个……和彼岸有什么关系?”清灵问他。
幽兰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是该说你笨呢,还是聪明?我说过冥尊魂魄三分,她的人你也见过了,你就看不出彼岸是其中一分么?”
“药王大人,你不会想说——那个叫做‘阿月’的姑娘就是冥尊吧?”清灵自是不信的。他一直以为冥尊会是个很老,性格很乖张的白发女魔头,怎么看都和那位貌如雪梅温柔如水的“阿月”合不来。
“不像么?”幽兰头一歪,甚是疑惑的样子。
清灵干笑两声:“怎么看也是不像。”
幽兰一愣,赌气一般忽然正色道:“不像就不像,反正她又不会因为你这一句话就真的不是了。”
两人一个说得专注,另一个听得认真,竟是谁也没注意到,琉璃轩中那一袭白影已悄然无踪。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幽兰依然在笑,“没有要问的了?”
凭清灵的聪明才智,当然不会不明白彼岸总有一天会回归本体。“可是……我明明记得《绛雪初纪》中写过‘清雅,空之妻也’,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本书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物,但因为篇幅很长,最后一本又不巧遗失,很多人都没有恒心看到最后,清灵也是一样。
幽兰眼神一散,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问道:“你觉得,白皇死了,清雅和空……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清灵正在思索,不料,幽兰却大笑接道:“哈哈……你没听说过历史也有杜撰的么?呵呵……空……他哪里是清雅的爱人?早就爱上了别人的他,哪里还有资格?哈哈哈哈……”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蹲在地上一直笑个不停。
清灵愣在当场:这是什么跟什么?空为什么要杜撰历史?难道他其实爱着清雅,以成婚来挽留她吗?那静兰祭司又是谁?如此多的问题,好像并不是这一会儿能够解答得完的,幽兰却说今天放他回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正想问出口,却见幽兰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除去刀鞘,交给自己:“这个,给你做护身符哦。回宫以后要多加小心了。权力这东西,会引来恶狼的。”
清灵整理着刚刚听到的一切,全然摸不着头脑,幽兰却云淡风清地靠过去,轻声在耳边说道:“这东西很锋利的,用作护身最好不过。不信……我试给你看。”清凉而欣长的手指附在清灵手上,话音未落,血光已起。
温暖的液体溅了一身一脸,清灵的思绪猛地一收,一把推开幽兰,怒道:“你干什么?!”
被推开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依然笑得那样世外,眼中却多了一份阴郁和惨淡:“我什么也没干,倒是你……”他换了一口气,用右手扶住伤口,忽然提高声音,故作气愤道:“不过一句话而已,我又不会真的不要她,你这是做什么?!”
清灵眼神一闪:“你……”又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身,却见身后那紫衣的女孩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空?”她眼神一散,又立刻跑去扶着幽兰:“小幽小幽……你……你痛不痛?”她看着幽兰指间汩汩冒出的暗红色血液,语声都在颤抖,“等一等,彼岸去给你找药来。”她起身就往屋里跑,幽兰没来得及拦她,或者说没想拦她。
“幽兰!你到底想干什么?”清灵将匕首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幽兰。后者毫不在意地慢慢回答:“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让自己死得有点意义啊。清灵,你知道吗?除了彼岸,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因为彼岸是清雅的一部分,是白的妻子,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白只是被封印了而已。只要他没有死,清雅就决不能爱上别人!”
“你……”清灵呆了半晌,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见彼岸拿了个药瓶匆匆跑了过来,“小幽松手,我给你上药。”
幽兰摇头:“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咳咳……这伤……伤在……心脏,什……什么药……也治不了。”
“可是……小幽……”
“你倒不如……留着这些药去救……别人。雨……还没……”幽兰的眸子里已有死灰一般的颜色笼罩上来,却依旧不忘碧落池里的那条“小鱼”。
彼岸一呆,皱眉怒道:“又是雨……他到底是什么啊?能让你死了都念念不忘!”一直以来,幽兰都把雨当成宝贝。武功、术法、谋略等等一概不遗余力地教给他,却什么也没教过自己,这让彼岸很是恼火。
“雨是……末代……海皇的……皇子。”幽兰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他尽量简短地只回答了这一句,彼岸却听得出他语调中无比的骄傲!雨……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是将要带领鲛人们回归碧落海的海皇!最重要的,雨是“他”托付给他的,他相信自己可以不辱使命。毕竟,除了医学,他能教的,都已经教给雨。剩下的,就只有临敌经验了。
正在此时,大地起了一阵颤抖,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着地即化人形。来人一袭宽大的白袍,银白长发及膝,风神俊朗,玉树临风,眉宇间一股冷然出尘的神气。清灵在他化形的一瞬间看到那是一条龙,万年难遇的白龙!
白皇!幽兰诧然抬头,却因此牵动了伤口,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身影一晃,倒在地上。她终于,把他放出来了……虽然,还只是魂魄。
“小幽!”彼岸惊呼一声,急忙把幽兰扶起来抱在怀里。白皇静静地看着,缓缓走过去,蹲在幽兰身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幽兰怔怔地看着龙神,许久,眉眼一弯,第一次笑得如此宁静安详:“真好啊,这一生还能见到你,幽兰死而无憾了。白。”伸出手,确认龙神依然存有将魂魄实体化的能力后,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
白皇跪在地上抱着幽兰,依旧带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这世间所有的所有都可以在这笑容里灰飞烟灭。温柔,却也哀伤的笑容,美得让人无从移开视线。
幽兰靠在龙神怀里,静静的闭上眼睛。龙神竟无视四周的这几双眼睛,拨开颊畔散落的银发,缓缓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幽兰吓了一跳似的睁开眼睛,明白发生了什么,有安安静静地闭上。白,有你这一吻,够了。对这个世界,幽兰,再无留恋。谢谢。只是彼岸……小幽对不起你,没办法——带你去看萤火虫了。
——早已爱上了别人的他,哪里还有资格?
清灵蓦地回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原来这个“别人”竟是龙神么!他看着龙神抬起头,眼中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幽兰脸上。白皇嘴唇动了动。清灵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却看到幽兰搭在白皇肩上的手落下,再没有一丝动静。
彼岸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然抬头看着龙神,眼神里带着最后的希望与哀求。龙神与她四目相对,须臾,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能力救他。对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彼岸忽然扑到幽兰身上,“小幽不会说谎的!他还没有带我去看萤火虫……怎么可能就这样……”眼泪都已经夺眶而出,她却依然拒绝相信那个温柔的小幽已经永远离开。是了,药王谷中如果死人会下大雨的。可是直到现在,雨还没有掉下一滴。
——听话,明年春天小幽给你看萤火虫。
“小幽小幽……你说要带我去看萤火虫……你忘了吗?”你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所以活下来,彼岸求求你。只要你活下来,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等等,条件?对了!她有“回天”的咒式!
“回天”,是虹绫四禁术之一,不到万分紧急不能使用的治愈术法。之所以称为“回天”是因为只要人活着,就绝对没有治不好的伤,相对的施术者的寿命将会减短,且根据寿命的增加,血液的颜色会逐渐变淡,直至变为透明,就会死去,其间更有可能灵力、心力衰竭,因而又称“无色血”。如此,施术者的亡灵不入天界,也不入地狱,只能在人间徘徊。但是,如果需要治疗者已亡,则咒术无效,施术者不会受到任何反噬。
“回天”的术阵已然展开,却不见怀中人有一丝动静。你终究没有料到月的这一魂二魄会爱上你吧?——空。
阿月总说“绝望了,就不会再失望”,可是要绝望不是件容易的事,从绝望中走出来就更难。白皇腾出一只手,轻抚彼岸的头顶,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人死不能复生?那只会让她哭得更凶吧?呵呵,还好她是阿月的生魂,否则真不知这丫头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结。他抬眼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抬起手,一翻手掌。
几滴雨点飘落,跟着越来越大。
药王谷……下雨了?彼岸忽然开始颤抖。不……不要……“小幽!”这一声呼唤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可龙神却抱起幽兰,径自转身离开,只留下彼岸盯着地上那一滩红得发紫的血色出神。有一些奇异的片段闪进脑海,她却没有抓住。
——下雨有什么好?死人才下雨呢……
“彼岸……”清灵想把手放在她肩上,却被忽然转过身来的彼岸一把挥开,不禁一愣:“彼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
谁知彼岸根本没听他说话,“你答应过的,不会伤害我。”她忽然摇头,这样子如同疯了一般,“不,你不是空。”
“彼岸!你……”面对这样的彼岸,清灵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才一肚子的话忽然烟消云散,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彼岸一步步后退,“空不会杀人的……不会……”她退一步,清灵就跟一步,只是再怎么唤她也无济于事。伸出的手再一次被挥开,彼岸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你杀了他……你为什么杀了他?你凭什么杀了他?!你不是空!你不是!”她喊得声嘶力竭,犹如泣血。那眼神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恨到极点的瞪!
原来这几年的相处在幽兰面前全是白费啊。清灵终于意识到无论怎样对她好,始终都比不上一个幽兰。呵呵,那也难怪,他是那么优秀的人。只不过龙神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他两人相差在哪里——虽然清灵只看到了唇形,却也足以解读。
——谨以龙神之名,赐予你轮回,幽兰·空。
终于完了~~~~~~~~(泪奔)
这一章写得好郁闷……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请大家尽量提出来吧!
某狐狸在此拜谢过~(呲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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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季·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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