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典当行 ...
-
小宁一身缟素,在大街上尤为扎眼,但惊魂未定的她却完全感受不到群众的目光。只是口中不断重复着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小宁倚着墙壁,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忘记这不愉快的事,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跳出了家,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她本年来第三次出门,是从墙上跳出来的。
小宁不由得两腿发软,迈不出步子。
“看呐,是那个赌鬼的孩子。”
“真可怜,听说,如果不是她父亲,她娘才不会最后连治病的钱都出不起。”
“明明早些年她爹还好好的,怎么就沾上赌了呢?”
“以前挣下的家业恐怕就要被败光了。”
“听说她爹还张罗着给她娶后娘。”
……
一句句话浮出脑海,化成千万支利箭,刺痛了她的心。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她又咒骂了父亲几句,然后面上若无其事,心里极度紧张的迈开步子,穿行在大街上。
虽然害怕,但是努力克制自己不东张西望,不然就太像一个贼了。担心被人认出,就一直低着头。
终于,小宁的目的地到了,一家新开业的典当行。
“这里位置偏僻,店主也不弄个开业典礼,难怪这么冷清。”小宁心想,不过,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起码一定不会碰到认识自己的人。
“欢迎光临。”一进店,掌柜的便立刻迎了上来:“请问小姐想要典当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却又算不上热情,和小宁平时接触的书局老板差别很大。
小宁扫了一眼这个人,只有两个字,“细”、“长”。细长的身材,细长的脸型,还有细长的眼睛,却又总让人联想到一种动物,兔子。
感觉用动物形容人不大好,小宁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当东西的?就不能回来是赎物?”
“小店刚开张不久,小姐是第五个顾客,这点人,在下还是认得全的。”掌柜微微鞠躬:“在下姓白,是这家店铺的掌柜。”
小宁很快知道,为什么白掌柜的表情和其他店主不同,人家是要你出钱,自然陪笑,在这里是你要人家出钱,对方那当然是如你大爷一般的阵势,才可以镇住你不讲价。
“……小姐,我已经鉴定过了,您的这些首饰,有很大大部分并没有那么珍贵,只有死当,才可以够得上你出的价格。”到了最后,掌柜的也不生气,就像回音一样,重复着同样的台词,拒绝她的开价。
“哼!我不当了,去其他的店,他们的价格一定比你的高。”少女一把抱起匣子,有些郁闷,自己为了给父亲还债,不惜把母亲给的首饰当了,不惜堆着笑脸去和人讲价钱,却还是没法得到足够的钱。
她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的要沦落到卖身还债?
“等等小姐,先别急着走。”白掌柜突然又叫住了她:“小姐家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吗?本店高价回收哦。”
“奇特的东西?”
“比如说,人偶。”白掌柜的头偏向一个方向,小宁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骤然间,她瞳孔一缩,店铺的角落,两个做工华丽精致的皮箱静静的躺在那里,箱子上那精美的金色蔷薇花,和她房间门口出现的箱子一模一样。
“怎么,您的家里有?”白掌柜凑近她右手,小宁连忙退后一步,连连摇头:“这么漂亮的箱子,如果我有,早就拿出来当了,那用得着当首饰。”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然后又说:“死当首饰的事,我再想想吧,请问你们大都何时关门,今日我可能会再来……”
“放心,这间当铺全天营业,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突然,白掌柜抄起桌上的砚台,冲着房梁之上一砸,房梁上的人猝不及防,只听一声低哼,便立即摔了个狗啃泥。
“客官,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赎回你的东西,我只能说,你的匕首和剑是死当,不能赎回,如果要买,请付出五倍的价格。”白掌柜面无表情的对那人说:“而如果你来这盗窃的,我也只好立即禀报官府。”
“没没没,我只是散步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我的好兄弟有没有找到新的主人。等我发了财,他还没人要,我再把他买回来。”落下来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轻,长的也眉清目秀,奈何言行举止油腔滑调,令小宁十分厌恶。
青年说完,便抱起头,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当铺的大门。小宁瞧过去,他的手上还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的蔷薇花栩栩如生。
好奇怪的人啊。
离开典当行回到家,太阳已经偏西了,夕阳把和朝阳一样的颜色撒进院里,美则美,却又带着一丝凄凉。
前脚刚进门,后脚恭叔就出现在大门口:“小姐,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不见。”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小宁几乎是要扑上去,十分担忧恭叔谈判失败:“他们没有压价吧?”
“想什么呢!”恭叔勉强挤出笑容,慈祥的说:“有你恭叔出马,哪有谈不拢的事。”
恭叔把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作为父亲曾经的得力助手,他舌灿莲花,愣是把价格抬高到了近乎一倍,这下,不但还清了父亲欠下的债,还可以让小宁买下城里的一间小屋,今后不至于无家可归。
太好了!小宁高兴得连续蹦了几下,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至少,母亲的就给她的东西保住了。
“对了小姐。”恭叔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有件事我想请您谅解,前日我的妻子来信,说家母卧病在床,要我回去照顾她,如今心诚兄债务已清,小姐可否……”
“无妨,良禽择木而栖,恭叔不必吊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小宁的笑容滞住了,随即露出了愤怒的目光,她不是笨蛋,恭叔在她家做事十多年,哪有什么妻子,他母亲也在小宁两三岁的时候去世,那时还没有堕落的父亲还出于义气带着小宁前去吊唁。
他以此为借口,分明是要弃她而去了。
恭叔还想告诉她什么,奈何他清楚,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的。
“小姐,银两和葬礼的事,我都细细和那个孩子说了,明日心诚兄正式下葬,你若是有什么问题便去问她吧。”恭叔朝着小宁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转身离开。
待到她合上大门,走进空荡荡的灵堂,黄昏的风吹得四周的白幔舞动飞扬,她这才意识到,这里只剩下她一人了。
恐惧取代了愤怒,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时,清晰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笃笃笃”,越来越近。
“林爷爷,你还在吗?”声音略有些低沉,不像她熟悉的任何一人,倒像是——自己绣楼的人偶!
她刚一惊觉,不远处飘动的白帐幔下已然出现了一双小小的脚。
“啊!!!”小宁再次尖叫了起来,也不管什么封建等级,死者为大,供果,餐盘,香炉一股脑全朝着她扔了过去。
苍星石吃了一惊,想接住小宁扔出的东西,以防被摔坏。可当她接住第一个瓷盘,浑身便是一震。
这个主人的力气,也忒大了点。这个念头刚起,又是一个香炉来到,这下,苍星石就只能迅速避开。现在考虑的不是东西摔坏,而是自己不要被砸坏。
只可惜自己没有像真红水银灯那样的法术能力,不然这一地狼藉就或许可以避免。
终于,小宁周围可供她扔出去的东西被她毫无保留的扔完了,无处可逃的她一溜地躲进了供桌之下。
“你,你不要过来!”小宁紧抱着匣子,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苍星石站住了,她看得出来主人害怕她。她有些不知所措,上一任主人一见到她,便立即因这男生一般的装束而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子,也许这在其他姐妹那里很常见,但对于她来说是第一次遇到。
鲜红与翠绿的眸子眨了眨,苍星石再次摘下帽子行礼,想向小宁解释清楚:“主人,在下不会伤害你的……”
“住口!你这个妖怪,要我听从你的诡计,想都别想!”小宁把身体缩得更紧,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滚落。
“我不是妖怪,我是蔷薇少女。”苍星石解释道,可小宁仍旧是充满敌意的盯着她,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咕噜”。一个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宣告了某个肚子的抗议——饿了。
“该死!”小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苍星石不由莞尔:“主人是饿了吧,林爷爷给你带了好些菜,我这就给你端过来。”她转过身,迅速离开了灵堂。
看着苍星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小宁长舒一口气。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苍星石手臂上的球形关节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像人一样行动,这实在令她毛骨悚然。
脚步声再次响起,苍星石端着一只相对于她而言,接近一个小桌子的大盘匆匆赶来,盘子上,是热气腾腾的烧鸡。
“你……你真的是,给我带饭。”小宁难以置信,这时,她突然想起恭叔临走前告诉她,他把一切事务的具体细节都告诉的一个孩子,不会就是她?
不知是被烧鸡吸引,还是被苍星石的温柔打动,小宁慢腾腾地从供桌底爬出来,走向眼前娇小的人偶。
“乓!”盘子猝不及防的从苍星石手里滑落。刹那间,蓝衣人偶的眼里爆射出凌冽寒光。
“雷比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