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知不知》璟行

13、若存（一）

　　第二天三人快中午的时候才出发，夏知没看见程渊，要不是身上真实的触感，她都以为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你昨晚干嘛去了？”夏知问刘博弈。
　　刘博弈看了朱梅梅一眼，冲夏知眨了眨眼，小声道：“花天酒地去了。”
　　夏知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回S市这一路，朱梅梅一直很沉默，带得三个人的气氛都有些微妙。幸好飞机上的时间不长，没一会儿也就到了。
　　夏知把朱梅梅送回了家，又在她家待了一会儿，后来确定她睡熟之后，便悄悄退了出来。
　　睡前，朱梅梅拉住她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知，我的余生想从明天重新开始。”
　　夏知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轻轻说了声“会的”。
　　回家的路上，夏知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梅梅昨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来大学毕业之后，她去读研的那三年里，朱梅梅去了B市，留在了周少译身边。周少译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兴起就会带她出去玩，平时也不轻易来找她。就只是这种偶然的被他想起，就已让梅梅知足。
　　周少译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梅梅却一直留在她身边，直到有了一个孩子。
　　对于那个孩子，朱梅梅现在也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外。
　　她说，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那个孩子，他甚至还没成型就被我抛弃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很多流言蜚语，B市离H市近，有些传言就传到了朱梅梅父母的耳朵里。一开始的时候，会有几个好事的人打电话过来问朱梅梅工作怎么样之类的，到后来干脆就明里暗里地开始咒骂。
　　她的父母一辈子正直善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大概真是受不住这般屈辱，不仅让梅梅换了地方工作，还搬了家。
　　因而也就有了梅梅和夏知在R报社的重逢。
　　夏知没问她这次为什么又去找周少译。
　　有什么好问的呢？爱而不得之人，要不就是要个鱼死网破，要不就是求个一了百了罢了。她和梅梅都是一类人，心里绝望了，便也就作罢了。
　　到了家门口，又碰到了小涛的爸爸妈妈，夏知微微惊讶。
　　“我们这次过来把最后的一点东西搬出去，这房子有人租啦。”
　　“这么快就有人租了？”夏知惊讶，她不知又要迎来一个怎样的邻居。
　　“你不知道，这个小区的房子俏得很嘞！”小涛妈妈说。
　　夏知一想也是，这个小区治安不错，环境良好，主要是地理位置好，就是租金比较高，她也是靠刘博弈帮忙，才能用比较适中的价格租到了现在的家。
　　想起来，她真是欠了刘博弈很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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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两天，对门就开始“乒乒乓乓”地搬东西进来。
　　夏知有时候出门扔垃圾，就看见对面的大门敞开着，沙发、餐桌、橱柜还有一应物什堆在客厅里。对门的这套房子的面积几乎是她家的两倍，夏知悄悄打量那些家具，看着质量倒是上乘的样子。只是搬进东西这么多天了，她还一次也没见过房子的主人。
　　她心里兀自疑惑着邻居是男是女，性格怎么样。
　　“小知！”吃饭的时候朱梅梅突然一敲桌子，把夏知吓了一跳。
　　“快看，我在这个软件上碰到个男的，他约我今晚见一面诶！”
　　夏知觉得好笑，拿过她的手机看。“什么男的啊？”
　　“我们俩已经聊了好几天了，我觉得他文采斐然，你快看聊天记录！”
　　夏知随手翻了翻聊天记录，没感觉到梅梅说的文采斐然，却只觉得酸溜溜地活脱脱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
　　“这样的才子想必也是貌若潘安吧！”朱梅梅一脸陶醉。
　　夏知看着她沉醉的样子，觉得既然既然有人能够使她分心，暂时让她回到过去那般无忧无虑的样子，那也是挺好的。说不定渐渐的，从前的朱梅梅真的能回来。
　　“你今晚陪我去吧！”
　　“啊？”夏知嘴里的饭咽不下去，有些噎着了。
　　“旁观者清，正好你帮我观察观察。”朱梅梅一脸臭美的样子，“我俩还有接头暗号呢！叫做‘月上柳梢头，粒粒皆辛苦’。”
　　“……好吧。”夏知憋着笑，一脸无奈。
　　下午比较忙，夏知一下就把晚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倒是朱梅梅，临下班了频频跑厕所，夏知问她怎么了，朱梅梅苦着一张脸说自己吃坏肚子了。夏知笑她是紧张过度了，差点被朱梅梅揍。
　　最后两人按着那个男的给的地址到了一家店，是一家私房菜馆，人不是特别多，环境倒还算不错。
　　朱梅梅的潘安因为堵车还在路上，两人便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先坐下了。没坐一会儿，朱梅梅的肚子又开始叫，她整个脸都皱起来，愁眉苦脸地奔厕所去了。夏知百无聊赖，自顾自玩起手机来。
　　“月上柳梢头？”迟疑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夏知回头。见一个穿着还算整洁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一小撮胡子。这种文青的打扮跟她想象中的倒是差不了几分。
　　……可是梅梅还没回来。
　　“粒粒皆辛苦……”夏知只好自己对上了那句暗号。
　　那人赶紧伸出手，夏知觉得他的眼神都亮了，一直盯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快速和他握了握手，便让他坐下了。准备跟他解释一下自己只是个蹭吃的。
　　“我”字都还没说出口，那人便取出一张名片，塞到夏知手里。“很高兴见到你，朱梅梅小姐，我就是关意青。”
　　“不好意思……”
　　夏知的话又被打断了，因为离他们比较近的那道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一迭声的道歉，这……不是梅梅的声音么……
　　夏知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与潘安说了声想去洗手间便匆匆往那声响处去了。
　　场面是一片狼藉。
　　梅梅似乎是碰倒了服务员的碗碟，原本就是碎几只碗碟罢了，却好像还打翻到旁边一人的身上去了。夏知看着那人衬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污渍，叹了口气。
　　她走到梅梅身边，拉住头快要低到地底去的梅梅，向那人道歉：“对不起，我朋友也不是故意的。我们给您些钱，您送去干洗吧。”
　　算是诚诚恳恳地道了歉。
　　那人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眼底有些笑意地看着她俩。
　　夏知觉得奇怪，仔细一看，竟发现是故人。
　　“曲师兄？”
　　朱梅梅听见夏知的这句“师兄”，也抬起头来。然后惊讶地张大嘴，惊道：“你是曲之洲？”
　　也不怪梅梅这么惊讶，印象中的曲之洲总是一身简朴的Polo衫，头发和面容虽干干净净，却也与现在西装革履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是没错，至于这么惊讶吗？”
　　“看来曲师兄真是发达了。”夏知知趣地点点头，“在哪高就？”
　　“一个普通的律师事务所罢了，谈不上高就。”曲师兄倒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
　　“改天师妹们请你好好吃一顿。”朱梅梅抢着说，捏了夏知的手臂一把，夏知回了个眼神，暗示她的潘安已经在等着了。
　　“好啊。”曲之洲看了看自己脏了的衣服，“梅梅果然一来就给我一份大礼。”
　　朱梅梅羞红了脸，又道了几声歉便回了座位。
　　“你是朱梅梅……”那潘安弄明白两人的身份后，略微显出些失望的神情。夏知看在眼里，却也不说破。朱梅梅倒像是对这人挺感兴趣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那人这时才切换到聊天的模式，天文地理历史化学从他嘴里连珠炮似的出来，夏知听得有些晕乎了，便不说话只是冲着他笑。没一会儿，开始上菜了，夏知看着这些菜倒是不错，开始认认真真扮演起蹭吃的这个角色，埋头吃起菜来。
　　那潘安这会儿停了话头，看着夏知胃口不错的样子，问：“夏小姐可还喜欢这儿的菜？”
　　夏知嘴里的红烧狮子头还没吞下去，含糊应了一声。
　　“这家私房菜馆啊，也是关某人偶然间发现的……”夏知见他又要开始侃大山，想示意梅梅接他话，偏过头发现梅梅不见踪影了，估计又跑厕所去了吧。
　　“那时关某刚结束一段恋情，黯然地走在下班的街头。华灯初上，却没有一处关某的心灵的栖身之所……”说着竟有些哽咽。
　　夏知心想不是吧……手头却赶紧停了动作，微笑着看着他，柔声细语地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
　　就这样倒豆子似的把他的前一段恋情回顾了一遍，原来是想说失恋之后发现的这个地方。不过夏知承认，这家私房菜馆的味道不错。
　　但夏知也不好展现出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来，便耐心地听他说着，偶尔说上几句自己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