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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见误终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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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夜雨霖淋。许多事再不写下,会很快忘记。
晓锦走进卧室,看了眼明朝,已背对着她熟睡。叹息一声,回到桌前,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抬头透过樱桃疏枝看见一片毛月亮,兀自生寒。
此生因为他,一见误终身。丈夫未死,却形同守活寡。这样执著地爱着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爱,如果脆弱便毁了两个人。
月亮躲进了云里,窗外漆黑一片,只听得见蚱蜢异常响亮的声音——靡靡之音。夏天将要过去。晓锦畏惧秋声,每一个在他之后的秋,都让晓锦终日如临梦魇。
《浮生六记》里,沈复在陈芸去后,怕也是如此,旧地伤怀,可纵然行遍山水,心里的悲伤,并不会被光阴消磨殆尽。晓锦也想跨出婚姻的门槛,随便走到哪里,西羌的桃花,塞北的笛音,可刚跨出一只脚,另一只脚便被亲情的镣铐给铐住。母亲是个够苦命的女人,她这辈子得不到的岁月安好非要寄托在晓锦身上。却未曾醒悟她所谓的岁月安好却让晓锦成为第二个苦命的她。
人总是不自由的,总会为情所困,会如此绝大部分缘由还是来自人性里的一个“善”字。这个“善”字,直接造成了人间冷暖。“善”不代表都是好事。有时是囚笼,有时是刀子,有时是雪上加霜,有时是焚琴煮鹤。
晓锦干脆起了身去关了灯,独自坐在黑暗中。他走后,日子渐渐的,没有那么难熬了,他就在心里,和她一起回忆着往昔。古老的泗桥断了,只剩下刚好一半的身子等候在几尽干涸的泗河上,河滩上开了大片大片的红色野花,他和她第一次牵手的时候,还只是长长的一堤,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已漫到了河滩上,如今一晃七年过去了,已经繁盛成亩。可他,再也不会出现。晓锦时常走到那座长满荒草的半桥上,一站就是老半天。有时朝霞后雨,有时晚风带香。心中的恨与怨,无需与人娓娓道来,只任它纠缠在心底,不依不饶。把爱给了他,便随同他去了,再也不会有心思感动于另一个人的痴情。尽管明朝很好,很好,好到甚至背着母亲允许自己读书写字,还给自己买书。可这,她只是把他归为一个为夫者的“善”意,却难以令灵魂共舞。她能给的,只有感激,以这辈子不离不弃默默陪伴的方式,来回馈他对自己的深情。明朝不识字,可心里是知道的,《照颜色》写的是与那个人的事。但只要她在,她在,就好。他甚至窃喜,没有使用任何手段花费任何心思,就成了赢家。
世间事太多奇葩,人也总有至贱的一面,谁也逃不过与生俱来的弱点,过着过着,这辈子就正确了。
夜待睁眼大白,晓锦走到卧室,轻轻躺在明朝身边,眼角一滴余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