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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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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毒辣辣的太阳让背着阿婆的周宏汗流浃背。他一路跑来,一路喊叫。
街上围了不少人。
有人给医院打电话,有人拿水给周宏喝,也有人拿止血药膏给他。他跑的飞快,救护车正要出发,他已经在医院门口。
被调到急诊室轮班的刘莘看到满身是血的周宏,惊了一跳,再看看他背上昏厥的阿婆,她内心上演着无数个有可能发生的故事。
帮着医生,将阿婆推进手术室后,她也不上前照顾周宏,她现在要给梣音打电话。
不多久,梣音撑着遮阳伞来了。头发披散着,在急诊室没找到周宏,内心更急了。
电话里,刘莘对她说,“梣音你快来医院,周宏他浑身是血……”。没等她说完,她拿伞就来。
哆哆嗦嗦的跑向楼上的手术室,直觉爬楼梯比电梯更快。
手术室外,周宏坐在椅子旁边的空地上,头埋在手臂间,头发上还有树叶,狼狈不堪。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见梣音,他眼神波澜无惊,满脸却是血。
她向他跑去,头发飞舞在空中。
“周宏!”
他起身,她跑进他的怀里,他踉跄了一步,这一步,他抱的紧紧。
“姐姐。”他哽咽。
“没事。不要怕啊!”周宏在外面,那谁在里面?难道是阿婆?
“阿宏,我在呢。”她也紧紧的抱着他,轻声安慰。
他又高出她许多,背略拱着,头埋在她的颈窝间。眼泪沾湿了衣服。
他是怕极了,从小到大,他就只有阿婆这一个亲人,现在阿婆出事,他真的怕阿婆离他而去。
梣音承受他的痛苦,用自己的温暖来感化他。
良久,平稳的呼吸声从脖间传来,梣音唤他,他也不应。
睡着了。
真是个孩子呢。
刘莘从手术室出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天使抱着受伤的傻儿,张开了白色的翅膀。
“梣音?”刘莘小声道。
“嗯?”她转头,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刘莘,年轻而有力量。
“他阿婆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
“你们那样站着不累吗?”
“很轻松呢!”梣音回眸一笑,仿佛她靠在周宏怀里,甜蜜满满。
“你们啊,撒狗粮也不用当着我这单身狗的面吧。”梣音和周宏要在一起的事情,刘莘本来还觉得不可思议,但身为闺密,不是在这种时候万般阻挠,而是要始终尊重梣音的决定,在梣音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你有本事也找一个啊!”
“得了吧,我没本事。”
“不用羡慕我……”
“才没羡慕呢。”是啊,周宏这样的男朋友,像个小孩,有什么好羡慕的。但在梣音眼里却不是这样,她感觉周宏就是上帝为她打开的那扇窗,窗外的那片海。
阿婆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医生交代,老人家要多休息,除了每天必要的运动以外,应该静养。
这两天,周宏天天守着阿婆,梣音每天都来,陪阿婆,也陪周宏。
他和她如胶似漆,林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小护士们偷偷编造他和她的爱情故事,经常传入他耳里。
为什么他和梣音之间,会多了个周宏?
想不明白。
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个不可以多加揣摩的。它来的快,去的也快,凭着一腔冲动,对着心爱之人,做着心爱之事。
第一天,阿婆还不怎么搭理梣音。周宏不会照顾人,喂饭这种事自然就交到梣音的手上。
饭是阿妈做好让梣音带来的。
阿妈和阿舅都不反对他和她。
三人份的饭菜不多也不少,周宏把自己那份吃的干干净净。梣音吃不了那么多,想要把自己的这份匀出大半给他。周宏怎么也不要,她说了自己不会饿,周宏也不要,就定定的看着她喂阿婆吃饭。
梣音动作轻柔而缓慢,两口饭菜,一口汤,时不时拿纸巾擦擦阿婆的嘴角。碰到阿妈煮了鸡汤,也细心的挑去了骨头。
阿婆半根刺也挑不出来,索性就不讲话。
这个固执的老太太。梣音在心里觉得好笑,她从来也没有向今天这样细致入微的讨好一个老太太。
第二天,阿婆会对梣音说话了。以往去厕所都是麻烦护士小姐姐,虽然人家没说什么,但阿婆总觉得不好意思。这下,她两眼看着梣音。
“小姑娘,扶我去厕所。”
“好哦!”梣音扶阿婆去厕所时,周宏也想跟来,被阿婆训斥的就留在门外,“臭孩子,你来做什么!”
周宏努着嘴,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都不理人。
梣音这两天虽然累,但也开心觉得值。刘莘时不时过来和她聊聊天,逗逗乐,这小日子也慢悠悠的过去了。
***
地上烧的一堆火,会有飞蛾来扑。
山城里有场大火,从九号会所一路燃及周边的楼宇。
消防官兵在来的路上,一整条街警笛作响。
山城人没见过如此嚣张的火,从会所二楼的窗户里往外冒着熊熊黑烟,火光可见。
一座城,火光亮透了半边。
深夜一点,民众无心睡眠。
这个凌晨很自由。
不少人在警戒线外拿着手机拍摄,嘴里朝着旁边人大声说着。
“妈呀,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火。”
“可算让我赶上了。”
“能烧到天亮吧。”
“秋天来了,天干物燥啊。”
“瞎说什么,说不定是违禁物品燃烧。”
“哟,这可新鲜了。”
一场灾难,在外人眼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顺便再评头论足几句,来体现自己高尚的三观。
橘红色的消防队员进进出出,消防水管从高处喷洒高压水流。
火势未减。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唉声哭叫,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此起彼伏的怨声载道。
是他们的亲人,朋友,还在里面。
梣音在人群中,周宏在她的身边。
她隐隐就觉得不对劲,从睡梦中惊醒,梦里是妈妈那张脸,安详平和,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梦醒就难以入睡。
她翻来覆去,想不出妈妈托梦是要说什么。
是不是关于她的终生大事?妈妈着急了?她不和彦青在一起让妈妈伤心了?
彦青?
是不是彦青出了事!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给彦青打电话,无人接听!
给酒店打了电话,前台小姐推脱说客人的信息不宜外露。
梣音脾气好,还是说了声谢谢。
忽然就听到街上人声鼎沸,人群朝着一处拥挤。
梣音换衣出门,叫上周宏。
也是自阿婆住院那天起,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是火光。
吐着火星子。
亮的像双眼,很轻蔑。
他会不会在里面?
他说他来山城谈项目。
山城有名气的娱乐场所中,九号会所首屈一指。
她走向警戒线旁的警察,尽量冷静的问他,“警察同志,人救出来了吗?”
警察没看她,手头正忙,脱口就是一句,“还没呢,你先别急啊。要相信我们这些人民子弟兵!”
梣音遂不再多问。
周宏忽然牵起她的手,他看着前方。
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最爱的就是周宏那笑容,憨憨的,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
有他在就好啦。
彦青会没事的。
一个个担架从会所往外抬,她看到身着白大褂的刘莘站在救护车旁,指导护士做紧急措施。
天微亮。
刘莘奔赴前线,白大褂脏了,听诊器歪向一边,她手里拿着笔记录着。神色严肃,步法没乱。
刘莘好样的!
天更亮了。
彦青还没有被送出来。
重度烧伤的患者,触目惊心的受伤程度,在场围观的有些人忍不住吐了。
皮肉烧伤的味道,一瞬间,整条街传开。
人群少了一半。
黎明来了。
太阳是橘红色的,一个圆圈,在地平线上。
希望也会来了。
梣音看到一块熟悉的手表。
手表在露出来的手腕上。
是彦青!
那手表是前年他生日,梣音送给他的,意大利名表,阿玛尼男士商务手表。他到今天还戴着,梣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脸和身体被白布盖着,很快被送上救护车。救护车闪着应急灯,闯红灯开走了。
他会有救的吧。
手心被周宏重重的捏了一下,周宏正看着她,不满梣音眼里流露出过分的担心。
梣音苦笑。
天亮透了。
长发在阳光下发着光,毛茸茸的碎发让周宏手痒。
他伸手,轻轻覆在她头顶,缓慢压下,像对待心爱之物,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