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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可怕的是人心 ...


  •   周家老屋占地面积极广,抛开亭台水榭不说,光是长长短短的回廊,从竹林延伸出去得有数十米。却也极尽荒凉,不见有人来。

      这里是生灵的天堂,是花草的世界,是四季的轮回。

      放眼望去,老屋深门紧闭,台前落叶窸窸窣窣。

      夜晚静悄悄。

      林礼三人不做偷偷摸摸的举动,他们要正大光明的把梣音从这老屋带出来。

      他敲了敲门,回声在三人之间打了个转,慢慢腾空,才传至屋内。

      周世誉守在庭院大厅,整夜未眠。

      难道是周宏回来了?没道理啊,周宏回自己家敲什么门?

      那会是谁?

      大木门自成一股年代久远味,看着厚重气派,却也没有猫眼这类玩意。

      周世誉和他们隔着一道门,他在思量,一时拿不准主意,还是把阿婆叫下来吧。

      阿舅可等不得,他火气上来,直接踹起门。

      轰隆隆,老木门发出哀悼声。像在控告它所受的耻辱。

      周世誉也是个暴脾气,直接拿掉门闩,打开门。

      看到怒气冲冲的阿舅,阿舅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用尽污秽词语,半点也不想饶过他。

      “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

      “你别血口喷人啊!”

      “说的就是你,狗儿子!”

      却不等他再次回嘴,阿舅一柴刀砍下来,他闪躲不及,脸上是老大一道血痕。

      他双手一阵乱抹,血液模糊,在这死寂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脸上的旧伤疤却找不见了。

      血流进他眼里,即刻就是嗷嗷大叫。

      “他狗、娘养的!”

      “够了。”是林礼,他默许这场闹剧,欺负梣音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周世誉这等人渣会有人收的,他不屑于出手。

      周世誉眼前模糊,他依稀看见眼前有个白衣翩翩的男人,瘦高薄情。

      “周世誉,梣音呢?”他冷静,且克制,但礼数却也不忘,不擅自乱闯。

      “林医生?”周世誉的光头到处乱晃,在寻找林礼的身影,好一会才对准。

      “我不想把话再说一遍。”他已经等不及了,梣音一定在里面受尽苦难。

      “林医生……没啊,杨梣音没在里面。”他在狡辩!

      林礼险些没动怒,他直接绕过周世誉,第一次擅闯他宅。

      许多疯狂的第一次啊,都是为了一个人而起。

      这就是爱啊,俗不可耐,却也愿意。

      外面白墙高筑,屋内却是别有洞天。

      古玩杂件,屏风画扇,古色古香。

      他无心欣赏,绕过一道坎,直上便是一阵寻找。

      哪里都没有她。心都快崩塌了。他会不会找不到她?他怕她等不到他啊!

      刘莘和他分开寻找,阿舅在门口堵住周世誉。

      想必周世誉心里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林礼和杨梣音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刘莘,阿舅都拼了命似的。他想不明白。

      阿婆穿着厚厚的中式服装,头发盘得一丝不乱,双手礼仪性的放好,从旋转木质楼梯上缓缓下来,仿佛周家盛状从未衰减,那一切都是幻象。

      “林医生,今夜可不像你啊。”她神色端庄,用的是当家女主人的口吻,尽是威严。

      “是林礼唐突了。”他大方承认错误,却不等落人口实,道,“你囚禁梣音,我是来救她。”

      “林医生真是说笑了,这里并没有杨梣音。”她还说没有啊,说到“杨梣音”三个字时,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周阿婆,我不想以下犯上。”他淡淡的站在那里,双唇紧抿,大吊灯的光被新长出来的额前发挡去,看不清他的眼色。

      “林礼,我都说了,这里没有那个女人!你如果还是站在这里不走,我不介意报警。”她狠狠抓起木桌上的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无人添茶。

      周世誉哪去了?平日里都是他在时他做这事。现在怎么反倒一个人躲了起来,真是不中用,也不知道那么大个的狗场怎么开的。都说了不景气,还偏要开下去,像牛一样傻傻的执拗。

      林礼是何等的慧眼,眼下一扫,宛若不经意。

      “周世誉懈怠了。”他懈怠了,没把你的日常起居照顾好。言外之意,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已经看出来。别遮遮掩掩了。

      “哼。”她放下茶杯,看起自己的手指甲。年老是事实,连手指甲也不放过。手指甲上啊,变的厚而黄,脏脏旧旧的,像个老古董。

      她啊,和这座周家宅邸一块老了。

      眼底划过一片狠意。

      “林礼,请吧。”她要他出去。数年来的教养让她装的神色平静。

      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林礼比她更会遮掩神色。

      门外一阵脚步声。带来一股热风,直窜大厅,决绝而猛烈。

      刘莘却闯了进来,带着焦急和厌恶。

      阿婆此时此刻,于她而言,就是个老巫婆,嫉妒年轻女子的美貌,得不到便要毁去。

      “你把梣音藏哪了?”她可没有林礼的绅士风度,上楼就要一阵乱找。

      “小妮崽子,放肆,也不看这什么地方!”阿婆突然慌了,梣音可不就在楼顶。

      “姑奶奶就是这样,有本事你报警啊!”刘莘不等她,一间一间找了去。不得不说,这周家古屋的构造真是精致,房里有房,楼中有楼,像是寻不完。

      确实,一个晚上,一整天,都不能把每间屋子找遍。

      阿婆被气得一口瘀血含在喉咙里,差点断气。

      林礼站在老远开外,懂医术的他知道是时候了。

      “周阿婆,带路吧。”他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目光淡淡扫过她。

      阿婆从上衣口袋,佝偻的双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拿出什么,却怎么也拿不出来,她的手,已经握不住了。

      她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虽然是求,却仍旧高高在上。

      不能低头,否则皇冠会掉。

      这就是她身为周家长媳的教养啊,多年如此,已经刻进骨髓深处。

      林礼心狠,一句话不说,却看着她在自演自戏。

      阿婆跌坐在地上,全身抽搐,两眼发白。

      像是下一刻就不行了。

      “告诉我,在哪一间。”他慢慢向她走去,弯下腰,冷眼看她,“否则我不帮你拿药。”

      她的嘴在不停的咬自己,像一条疯狗,周世誉狗场里的。

      “我没什么耐心。”

      她想说,但很难开口。她的尊严正被一寸一寸的践踏,被林礼踩在脚下碾压。

      为了性命,做什么都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在顶楼阁楼。”

      说出这一句像是用了一生的光阴。

      他用两根手指从她上衣内里口袋夹出一盒药丸,倒出三粒,捏住她的嘴,往里一塞,全无温柔之意。

      不等她吞下,他已上楼。

      黑色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像是在宣告,梣音,我来了。

      阁楼锁住了。他早已预料到。

      阿婆不会主动给他钥匙,他刚刚拿药时顺便拿了一串钥匙。上面那把最为特殊的,想必就是这扇门的钥匙。

      金铜合金,刚硬,不易折断。

      微微转了一圈,机关开启的声音。

      入眼,梣音倒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生命。

      他来晚了吗?

      一把抱起,拨开长发,他看见她的脸,有一边高高肿起,他还是保护不了她啊!

      脸色苍白,毫无气色可言。眼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是哭了许久,直到晕厥。

      他不会把脉,一身本领此刻全无用武之地。

      恨自己啊,为什么当初要拼命钻研心脑血管,而不多学一点中医的望闻切问。

      人就是这样,在特殊关头,恨起自己最为得意之处。

      抱起她,便下楼。

      急急忙忙的下楼声招来了刘莘。她看见林礼怀里憔悴的不堪人样的梣音,心里疼且怒,她看向大厅里的阿婆,气从心来,直接从二楼跳下,落在厚厚的棕色地毯上。

      不等身子平衡,抓起阿婆的衣领,就想给她抡一巴掌。

      “刘莘,不必。她已经命不久矣。”林礼不想让刘莘摊上一条人命。

      “可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梣音受苦受难,她就因为犯病逃过一劫?

      “好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定定,在命令。

      刘莘松手,阿婆跌在地上。

      阿婆已经失去知觉,年老颓败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个被人砍倒的老树精。是啊,她连周家的千年金丝楠木和族谱都没能照看好,她现在要以何眼目去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

      刘莘忙着追上奔跑的林礼,放着阿婆自生自灭。

      确实是活该,罪有应得。

      可这是个误会,让人变得丑陋不堪,互相残杀。

      是谁,坐收渔翁之利?

      是许久未谋面的杨彦青吗?是深陷其中的林礼吗?还是不知所去的周宏?是刘莘,是阿妈,是阿舅?是周世誉?是阿婆?还是另有其人。

      有人说过,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可怕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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