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26、朝堂争（修）

　　单珺懿当下便命人备轿，要往侯府去。
　　“天已大黑，不若明日再去？”苏宜问道。
　　单珺懿摇头，“定西侯小产，圣上允了她壹拾伍日的假期，早朝是见不着她的，久了只怕多生事端，少不得现在去”。
　　苏宜拿了件竹叶青镶金丝云纹绸面出风毛斗篷来，“日里也没吃什么，早些回来”。
　　“晓得了，切勿多想”。
　　目送单珺懿走远，苏宜方道，“眼下也没有心思，就不留你们用饭了，一切等你们母亲回来再说吧”。
　　单景瑞本想留下来一起等，单维娇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行退下。行出院门，单维娇方道，“父亲一日一夜没合眼，且让他歇息下。五郎，为了这事儿，母亲、父亲皆费了不少心思，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切不可怨愤”。
　　单景瑞沉默地低下头。
　　因着天冷，又是小月子，定西侯一直窝在屋里，只每两个时辰避回拔步床中，打开门窗，透上小半个时辰的气。纵是如此，屋内空气仍不那么清爽，听管家来报单珺懿到访，便想挪去书房。
　　叶柏诚瞪了她一眼，“身子骨重要还是礼仪重要？说来也是儿女亲家，有甚要紧？”
　　定西侯只得罢了，命人速速去请。
　　单珺懿已许久未有这般窘迫，见礼之后，单珺懿方道，“有件为难之事说与贤伉俪”。
　　叶柏诚闻言，挥退众人。
　　单珺懿简明扼要将此事说了，“这事儿我也是这两日才知晓，终归是我教子无方，差点害了令爱。今儿个来纯粹为了请罪，不管侯爷作何决断，在下绝无二话”。
　　定西侯妻夫对视一眼，定西侯道，“说来令郎亦是遭了无妄之灾。只是酒既是那个侍儿供的，总有个出处，别再有人受害方好。”
　　“侯爷说的是。内人知晓后，便去打探那苦艾的来源，竟然是从同春堂流出来的。这同春堂虽不如春和堂、益春堂，在京中也有十几二十年，谁知里头居然还夹杂着这些？”
　　定西侯正色，“可曾报官？不定这同春堂里，还有哪些要命的物事”。
　　“说来惭愧，内人担心于犬子名声有损，当时并未报官。不过日里我知晓后，已着人与京兆尹说去了，药店上下已然控制，直待京兆尹查明开审了”。
　　定西侯颔首，“正当如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开了便是了，单大人不必挂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
　　单珺懿笑笑，“原不该推辞，不过今日叨扰你已有些时辰，再累你陪坐便是我的不是，过阵子我们再好好聚聚”。
　　定西侯也就不再留她。
　　叶柏诚将她送出内门便留步，折返回来。
　　“你怎么看？”
　　“总不能是有心谋害澜姐儿”，叶柏诚坐下，“澜姐儿无甚大损伤，这事儿真爆了出来，看在单大人的面子上，终归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便是对单五公子有看法，难不成还真退了这门亲事不成？”
　　“确实。除非，这只是投石问路”。
　　“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府里供着铁券丹书，终究不碍的”。
　　定西侯笑了笑，沉默片刻，“把王申叫过来”。
　　待王申前来，定西侯唤他近前说话，“你替我往任大人、祈大人、罗大人府上递个口信”，如此如此吩咐一般。
　　“小人记下了”。
　　王申退下后，定西侯道，“我看，你也让人给岳母那头送个信儿，就说怕是要起风了，看好门窗”。
　　“是！”
　　果然，第二日便有御史发难了，头一个便是攻讦她纵子行凶在先，利用权责之便、意图抹平此事在后。
　　单珺懿跪下禀奏：“小儿无状，冲撞了定西侯府上千金，下官已赴侯府请罪，并于昨日夜间亲自将其送往应天府衙门，现下他身陷囹圄，只待开审。”
　　御史曾宝生驳斥道，“竟有这般巧合之事？一夜之间，单大人便勘破了真相、亲往侯府道歉，又亲自扭送令郎至府衙”。
　　单珺懿并不理会，仰头望着成帝，“许是臣平日里对于子女关爱不足、严厉有余，以至于孩子们便是有心事，亦不敢在臣面前透露丝毫。内子虽较臣略早觉察出端倪，终归心软，确实希望此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发之后，内子惭愧、跪求下堂，臣未允。臣年幼失祜，幸得左副都御使苏大人厚爱，视如亲女，亲自教养；后又不嫌我家世微薄，将长子许配与我。说来惭愧，婚后数年，臣无能，皆依靠内子嫁妆度日。岳母一家待我恩重如山，内子于我更是情谊深厚，若有罪，皆是臣的不是，臣愿一力承当”，语毕叩首不起。
　　漫说成帝和那几个历经三朝的重臣，便是上了些岁数的朝臣，多少都知晓单珺懿父亲——振威将军提督广西军务总兵官单魏冲的官司，看着单珺懿的眼神便有些许不同。
　　“好了。京兆尹查明之后，自有分晓，这会子在这里纠缠什么？”成帝不耐烦地挥挥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单珺懿缓缓步出朝堂，“姑母！”康颐公主追上前来。
　　“殿下！”
　　“姑母这是作甚！”
　　“殿下厚爱，臣也就觍着脸应着。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殿下也见着了，眼下谁还敢下官跟前凑。殿下千金之躯，莫要犯险”。
　　康颐公主正色，“谁拖累谁还两说，姑母不必如此”，稍顿，又缓缓道，“表弟的事儿，本宫绝不会袖手旁观”，见单珺懿抬头，又道，“姑母放心，本宫亦不会轻举妄动！”
　　“谢殿下！”单珺懿躬身行礼，康颐公主忙扶起她。
　　“这事儿你怎么看？”御书房内，成帝斜睨女史任千千一眼，问道。
　　任千千笑笑，“恕臣直言，单大人若有心隐瞒此事，大可以做得非常漂亮，一丝儿错处都寻不着”。
　　“你说，朕该怎么办？”
　　“臣以为，圣上方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成帝笑哼，“刚才卢世武来禀，康颐追上去了”。
　　任千千收起笑容，“二殿下此举，一来是彰显事无不可对人言，二来也是为单大人撑腰。斗胆说一句，单大人虽有次辅之尊，但为官多年，所担之事，泰半都是得罪人的，方才退朝之后，满朝文武，有几个敢近前”？
　　成帝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