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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慰彷徨(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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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亲之事极快便传遍了府中。
“已经遣了官媒来说”,知春禀道,他是上房出来的,只要不是太打紧的,上房那些掌事、侍从们也乐意说给他听。
单景瑞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许多事情与前世皆有所出入,两家议亲的时间亦迟了这么许多,但终归二人还能再续前缘,这便是好的。
单景粦并无一丝喜意。秋朝宴上,见她缓步而来,方知何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席间不乏世家子弟,从他们口中,他慢慢拼凑出她的信息;单景瑞与范承宇特意压低了嗓音,因着相去不远,他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秘密。那时他便想,这世上怎么会有男子因为顾念权势而放弃如斯美眷?他见着她谢绝了好些男子,那支瑶台玉凤的茎都快被他捏断了,他踟蹰着不敢上前,犹豫间便见单景瑞行了前去,“愿为小姐簪花”,她浅笑,“谢谢公子”。他那般虚伪的人,连服侍多年的侍儿被打杀了都能无动于衷……
单景粦心神一动。锦秋是家生子,他娘、老子并几个兄弟或在府中或在庄子上当差,在单府的奴仆中也算有点脸面的了,如果只是小错,大可以打发出去,又或者叫她娘老子领回去。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连夜里就打杀了?不,不需要知道那小奴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只需要让外头知道单景瑞跟前伺候的侍儿横死便是了。
人多嘴杂,不经意间透露一句,这闲话很快地便传了出去。待到单府主子们得悉此事时,连话由从哪里传出来的都没法查去了。
单景瑞神色惴惴,侯府只是遣了官媒来,连纳采都尚未曾,若是此时反悔,单府亦没有办法。单维娇见不得他这模样,先是恨恨地骂了几句,“笨成这样还学人做坏事”,才又道,“不过是个奴才,便是侯府知道了,寻个理由混说过去不就行了,何必怕成这样”。
苏宜却不这么看,况且他也想借这事儿敲打敲打下这双儿女,“他虽有错,你亦行事不密。他一向中心,一家子又都在咱们府里撰着,还能翻了天去?你当时若是扣下他来,日后不拘寻个什么由头远远地打发了,哪有眼下这事儿?你向来只知威压、不懂怀柔,迟早要犯忌讳的”。
“是女儿思虑不周”,单维娇垂首。
苏宜看着一双儿女,“你们只记着,锦秋自周台庄子回来后,便精神恍惚,有魔怔之兆,当天更打伤了好几名侍儿,冲出府去,途中冲撞了范家姑娘。二娘率众追赶过去,拉扯中家丁重伤了锦秋,后不治而亡。五郎顾念锦秋多年来尽心伺候自己,不忍见他因被鬼神冲撞横死而无法葬入祖坟,便央我寻萝峰寺住持替他做了三天两夜的斋,又打发他娘老子五十两银子,才终于让锦绣入土为安。五郎院里空了个一等侍儿的缺出来,不少奴才都想谋这个缺,偏五郎一个都瞧不中,惹得底下有了怨言,传出这许多话来。”
二人听着这真假参半的说辞,又想起那日之后苏宜的一系列动作,方知他早有后招。
苏宜又道,“这事儿既不能不理,又不能太当回事儿。二娘,你寻个日子,与范家姑娘把这事儿说了,只要她不以为意,这事儿便算了了”。
单维娇道,“包在我身上”,又安抚地冲单景瑞笑笑。
单维娇是个急性子,次日下午居然直接到兵部门口等范瑾澜放衙。
范瑾澜:……
东江米巷出来不多远便有食肆,二人挑了个雅座坐下。
范瑾澜见她面有急色,便只让堂倌捡了些吃食来。
“什么事儿能把你急成这样”?范瑾澜打趣道。
单维娇欲言又止,末了方照苏宜的话,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所以当天其实是贵府的侍儿冲撞了我,你怕这事儿闹出去不好看,便只将我送回侯府。不料那侍儿不治身亡,又被人借题发挥了去?”
“大体就是这般”。
范瑾澜笑道,“我说呢,你当日怎的来的这般及时”。
单维娇见她信了,长舒口气,“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侍儿当日竟似疯魔,但若说被鬼神冲撞了我却不信的,只是人死灯灭,也无处问去”。
范瑾澜点头,“听着倒有几分像疯犬病”。
“可他并未被疯狗咬伤啊?”
“崔大夫曾说过,除了猫狗,野鼠、家鼠、狼、梅花鹿、水獭、黄鼬、熊、豹、刺猬、野猪、狐、獾乃至蝙蝠,都有可能造成疯犬病。庄子上不乏野物,若是伤口触碰到这些动物的唾沫,被感染了也不奇怪”。
单维娇连连称是。
“你便为着这个巴巴地来寻我?”
单维娇苦笑,“你是不知,那些话传到五郎耳中,差点把他急出病来”。见范瑾澜看着她,又道,“我那弟弟,向来是个心思重的,眼下我们两家正议亲,他生怕你听了这些传言反悔呢”。
闻及婚事,范瑾澜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单维娇只当不见。“他不止打哪处听了席家公子的事儿,只当你爱重那般男子。每日里跑马射箭,风雨不改。秋朝宴上,见你多吃了几块海棠酥,回家便变着法子做各色糕点,往日我赠你那些,皆是他亲手所做”。
范瑾澜一愣,那些个点心,甜而不腻、香而不油,竟比市面上卖的所有点心都合她口味,她原以为是单府厨子做的,熟料是单五公子的心意。
“还请姐姐转告五郎,清者自清,不必理这些个传言”。
单维娇异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