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损友》令狐葱

52、第五十二章

　　陈知让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许泽安走到他和罗烨面前。他紧张地问：“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因为有罗烨在，许泽安也不想立刻说自己打架丢工作的事。但是陈知让不是瞎子，看到他的脸上五花八门就知道肯定发生了打斗。许泽安这个样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打架了？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许泽安反问。
　　罗烨看了陈知让一眼，陈知让满脸通红，那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眼前这个男人一定就是那个他喜欢得不得了的直男。罗烨忍不住打量狼狈的许泽安，实在看不出来多么好，甚至觉得自己比起这个混混样的人，样样都更好。
　　但是在陈知让的眼里，显然并不是这样。
　　罗烨看得出来陈知让对他的那种浓烈依恋，那不是自己可以比的。
　　“这是我师兄。”
　　“师兄？师兄半夜在学校拉你的手？”
　　许泽安的语气很凶，陈知让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罗烨想帮他解释，可又不想把陈知让的性取向轻易说出去。
　　“他受伤了，我帮他擦药。”
　　“擦药？”许泽安明明看见陈知让缩回手的样子跟被捉了奸似的，他才不信。
　　罗烨要捉陈知让的手给许泽安看，陈知让却不想他碰自己，尤其是当着许泽安的面。他猛然躲开，这让罗烨十分尴尬，也让许泽安从他怪异的反应总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你……你喜欢他？”
　　“没有！”
　　“那你躲什么躲？！”
　　罗烨实在看不下去这场无厘头的审问了，只觉得陈知让太可怜了，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然而实际上陈知让的心里可能比他看起来的更难受。对于他来说一头是多年的暗恋、苦恋，一头是十年的友情、过命的交情，他今天注定要失去一头，甚至可能是两头空。
　　这种感觉让陈知让如同窒息一般，怎么都吸不上来一口气。
　　他不说话，罗烨忍不住帮他说了：“他是喜欢男生，希望你可以理解他。”
　　——喜欢男人？
　　许泽安用他那颗不大的大脑开始快速消化这个消息。

　　陈知让看着许泽安面色渐渐沉静下来，是他在许泽安脸上很少看到的成熟表情。接着，许泽安拎着包就转身走了。
　　陈知让不敢追。
　　也不想追。
　　他看着许泽安的背影，眼泪终于绷不住流下来了。
　　罗烨想去安慰他一下，手刚靠过去，陈知让就立刻崩溃的大喊起来：“别碰我！！！”
　　“你也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阿让，你又没犯错，不要这个样子。”罗烨实在心疼陈知让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他也帮不了他。这是陈知让要自己一个人过的独木桥。每一个同志，都有自己的独木桥。
　　“阿让……”
　　陈知让蹲下去，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见陈知让哭得气喘，他再次靠过去，蹲在陈知让旁边。他以为这会儿陈知让不会反应那么大了，结果陈知让还是不让他碰，埋着头嗡声嗡气地吼道：“你走！我不要你管！”
　　他从来没见过陈知让这么歇斯底里的一面。
　　罗烨没办法，最后只能先去给陈知让买水。

　　许泽安怒气冲冲地走到校门口，迎面一辆商务车开过来，前面浴霸似的大灯照到他脸上，刺眼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眼角也在发痒。
　　陈知让喜欢男的这件事为什么瞒着自己这么多年？他都二十几岁了，总不能是昨天才发现的吧。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陈知让之间是无话不说的。
　　隔阂感让许泽安异常愤怒，并没有想到陈知让瞒着他的真正原因。
　　那辆车过去，夜色浓重，他的双眼又瞬间黯淡下来，许多过去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让他很乱很迷茫。
　　走出学校大门，许泽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他点了一根烟，站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边，看着一些吃完宵夜回来的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很多都是小情侣，甜甜蜜蜜地拉着手，或者搂在一起。这场面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平时接触的只有沁园春前堂后厨那一亩三分地。那里的男女之事都带着一股龌龊、仓促的味道，因此连他自己都很少去想。现在看着青春气息饱满的校园爱侣，他不由的开始想象陈知让和男生谈恋爱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走到垃圾桶旁边，他用力碾灭烟头，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回头路。
　　陈知让还在原地，蹲在一颗树旁边哭得肩膀耸动。
　　这让许泽安想起当年他和陈知让一起去跟踪陈耀辉抓出轨，那会儿知道父母感情破裂的陈知让也是天崩地裂，哭得像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现在似乎是场景重现，即使这条小狗长大了，但是他哭的样子，还是一样的天崩地裂，让每个人都跟着心疼。

　　陈知让哭得太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他心里那座活火山沉寂多年，终于爆发。时间就像一把剑，如果你没有把它好好收进剑鞘，总有一天它会把你刺伤。
　　直到他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他稍微抬起头，视野里出现了徐泽安结实的双腿。
　　“陈知让，你自己跟我说。”
　　陈知让猛然摇头，像是拒绝写作业的小学生，任性又坚持。
　　“我们之间还有秘密？”
　　陈知让还是摇头，眼泪都甩到旁边的水泥地上，落出一点一点的痕迹。
　　“你喜欢刚才那个师兄？”
　　“没有……”蚌壳精陈知让终于开口了。
　　许泽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好受一点点了。
　　“我还没吃饭。”
　　陈知让抬头望着他，看他脸上的伤比刚才第一眼看的时候似乎更严重，于是担心地问：“馆子里出事了？还是你妈妈的事？”

　　罗烨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过来，却看见之前那个男人去而复返了。他拉着陈知让的胳臂，把人强行拽了起来。罗烨原本想上前去阻止，但是却发现陈知让逆来顺受，并没有抗拒。一想到之前陈知让那么崩溃，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小学弟。
　　陈知让得知许泽安又为了女人出头，心里还是吃醋，但是他也赞同许泽安离开那个沁园春，对于厨师来说，沁园春是没什么发展的，连王胖子那种稍微会做菜的都跳槽了，就可想而知了。
　　许泽安肚子确实饿了，折腾了这么几个回来，直接咕咕咕地叫起来。
　　“走，吃饭去。”
　　“我没带钱包。”
　　“我有钱！”
　　“我手机也忘在楼上了。”
　　“我来了，你还要给哪个人打电话？”
　　陈知让被许泽安拉着往校外走。
　　罗烨看着陈知让和那个直男走远，他手里的奶茶热度却仿佛比刚才更热了，简直烫手。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陈知让看到很多人返校才想起时间不找了，他说：“马上宿舍要锁门了，我一会儿吃了饭就回不来了。”
　　许泽安眉毛一挑：“那我们就去开??房。”
　　他一说完，又立刻想到现在陈知让不是普通男生了，是那种可能会跟男的滚床单的男生，说开??房好像太随意了。他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两个开??房。我是说你回不来就跟我住就行了……”越说越觉得不对，他干脆一跺脚，毛躁地大喊其阿里，“操操操！陈知让！我操！你咋个喜欢男的！我操！”
　　陈知让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攥紧许泽安的手臂，“你觉得我恶心吗？”
　　“咋可能！”
　　“我以为你会讨厌同性恋。”
　　“别人还是挺恶心了。你又不一样……”
　　“我们，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兄弟吗？”这话像是一把钝刀，就这么刺啦啦地划过陈知让的心脏，他只觉得自己说完，手脚都僵硬了。
　　“是啊，咋可能不是。但是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不晓得怎么开口。”
　　“你以后不能瞒着我，谈男朋友也要交代。我们之间不能有秘密，嗯？”
　　陈知让心虚的点头，他心里还藏着一个更大的，更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这一次他决定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