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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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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一个女声不确定道。
“可人姑娘。”白景闻声转身,向身后人微笑点头。
“我去外面布置处看了看,这才刚转回来就遇到了你。”可人亦笑了笑,“你刚来么?”
“是,我来晚了。”白景有些不好意思,“先前我在昆仑失手,还连累你要替我收拾烂摊子,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倒是你孤身一人去闯龙潭虎穴,不知有多危险。”可人摇摇头,“之前他们来回报说找到你,可你还要疗养,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白景道。
“那就好。”可人道,“对了,我刚看你背着双剑,差点以为是个秀坊弟子,要不是你这一身纯阳子的打扮,我都不敢认了。”
“这个。”白景咳了一声,“这样背着比较方便。”
“学会双手剑了?”可人上下打量着。
“没有。”白景道,“是我原先的佩剑还有一把新剑。”
“总觉得,你从昆仑回来以后,有些变了。”可人笑道,“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人总会变的。”白景道,“你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在昆仑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一个消息。”谈及正事,可人神色严肃,“恶人谷有一个神秘军师,听说这次恶人谷在昆仑的布局就是出自那人之手。”
“神秘军师?”白景不明所以。
“我先前就想问你,你去过昆仑,是否听过这个神秘军师的消息?”可人道,“也不知道恶人谷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昆仑的布局设计,倒是挺精密的。”
“我并没有听说过。”白景思索半晌,苦恼地摇摇头,“你可还有关于这个人的其他消息,比如行事风格和武学流派?”
“没有,我现在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可人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失算是因为败这个军师手里,特意来找你问问。”
“我遇到的人是李瑜,在长乐坊失手的,李瑜对付我的那个暗器倒是挺精巧的。”白景皱眉,“可是李瑜入恶人谷已久,再者说了依照他先前的作风,那个神秘军师,我总觉得不会是他。”
“我也认为不会是李瑜。”可人摇头,接着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别的发现?”
“没有。”白景有些懊恼,“我只发现了昆仑那边的守卫减少,是我轻敌了些。”
“也无妨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可人不以为意,“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给自个儿打退堂鼓吧。”
“这倒是。”白景笑着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据点走,经过一座木桥时白景忽然停步。
“怎么了?”可人四处看了看,却毫无发现。
“巴陵的油菜花田在哪里?”白景看着桥边缝隙的一朵嫩黄色小花喃喃问道。
“什么?油菜花田?”可人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呃,没什么。”回过神的白景立刻后悔了。
“油菜花田嘛,我可不知道呢。”可人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她,抿唇笑道,“白景,你真的变了。”
“我,我什么也没问。”白景连连咳嗽掩饰,快步从桥上走了过去。
“油菜花田这东西,你去问问镇上的那些人不就知道了?”可人目光转了转,建议道。
“嗯。”白景咬咬唇,应得很轻。
“哎,我倒是想起了个事。”可人笑起来,“先前你在昆仑出事的消息传回来,林叔可着急得很,听说我接了盟主令去昆仑,就一直拜托我,非要我去寻你。”
“累得林叔这般担忧我,我下次可再也不敢了。”白景心中一暖,笑道,“可人姑娘,林叔也来了巴陵么?”
“那倒没有,南屏那边虽说不需要怎么布置,不过总要留下人的。”可人转头看向她,“林叔也是自请命要留在南屏的,他说,天下是我们年轻人的,他一把老骨头就不跟我们瞎掺和了,巴陵洛道瞿塘峡,这些地方才是最适合我们这些年轻人的。他呀,安安心心地守在南屏武王城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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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次短兵相交,恶人谷来势汹汹却始终未曾破浩气盟的牢固防守。
“我总觉得我们忽视了什么事。”可人双手撑着桌案,皱着眉头道,“恶人谷的攻击有点奇怪啊。”
“那是他们打不过来,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满不在乎道。
“就是,可人姑娘也别多心了。”另一个附和道,“那帮龟孙子,打不过就缩起来了。”
“巴陵这样的地方,一眼就望到边去,他们能做什么,我们都看得见,就不信他们能玩出花样来。”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可人摇摇头,她自己也说不上来问题所在。
“苍山那边有消息么?”白景静静听了一会儿,开口道。
“苍山?”可人一懵,“怎么忽然说起苍山了?”
“恶人谷的阵势是时猛时缓,按说他们千里奔袭,不该是如此散漫才是,只不过症结在哪,我如今也想不明白。”白景按了按额角,“我之所以提苍山,是因为苍山的地形地势,很利于人隐蔽,这利于我们防人,只是若被人趁虚而入,恐怕也会出大事。”
“不会吧?我们在苍山的人手可从来没有松懈过。”可人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有对策了么?”
“我去苍山一趟。”白景抿抿唇,“巴陵这边有可人姑娘坐阵,先前又有过精细的安排,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苍山我一人前去就好,若有什么消息,我一个人方便去通知苍山的人,也方便脱身。”
“不行,现在的形势,放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可人摇头否决。
“放心,苍山是我们的,我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走一趟而已。”白景亦是坚持,“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自然会更加小心。”
“可是——”可人依旧犹豫。
“我会快去快回。”白景不待她说完已是站起身,“若有什么事,以我轻功估计也没多少人能够拦下我。”她顿了顿,直直望了过来,“让我去。”
话已到此,可人只得无奈点头,“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若是有事,可不要硬拼。”
“是,白景领命。”她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白景。”可人在身后沉声道,“记得有人还在等你。”
白景脚步一停,唇边浮起浅浅笑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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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巴陵到苍山,需转道南屏山。本打算径直穿行而过的白景勒马,仰头望着武王城。城门边上守卫稀疏,却都站得笔挺,手中长枪直立朝天,一动不动。艳阳高照,他们动也不动。白景避在阴影里,看了足有半刻钟。
奇怪。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巡逻的人去哪了?
她握着缰绳思虑半晌,一扬马鞭沿着弯曲的山路走向武王城。
水边没有人,沿路也没有人,虽然南屏山留守的人少,却也不至于如此。
她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自己太过荒谬。
路边花树间有深色印迹,她未曾发觉,望着越来越近的武王城,眉头深锁。
太安静了。
此时已经绕过了弯曲山路,空气中似乎飘过了淡淡腥气,白景一怔,一个隐约的猜测浮上心头,她努力压制着不安,一夹马腹往前疾奔。
不可能,绝不可能。
武王城城门近在咫尺,她已经望见了城门内横七竖八地趴倒在路边的蓝衣浩气守卫,他们附近的土地已经变为深色。而不远处的岗哨位置,她在下方看见的站姿笔挺的守卫,不过是倚靠着城墙的死人。
白景握紧了拳头,策马直冲而上。
巴陵那边的攻势时紧时缓,不过是障眼法,为了将他们全数拖在南屏,恶人谷那帮人真正的目的是一举端掉南屏山!此处是盟中最坚固的堡垒,他们怎敢如此冒险,又是从何处避开了盟中的防守绕进南屏山的?到底是谁出了这样的计策?
有一人横卧路中,白景回过神来立刻勒马,骏马长嘶一声,马蹄堪堪踏在那人身前一寸处,扬起一阵尘土。
她翻身下马,半跪着将那人尸首翻了过来。
那人满面尘土,面目却是惊人的熟悉。
不,不可能。
“林叔!”她将那人抱在膝上,颤抖着手将他脸上的尘土抹去。
中年人身形消瘦,留着短短的胡子,身躯早已冰冷,手中却还紧紧地握着一把刀,刀刃处的血迹早已干涸,显得深红。
“林叔……”
白景跪在地上,胸口闷得发痛,喃喃低语里尽是哽咽和沙哑。
那天她向盟主请命前往昆仑时,林叔看她的目光里又是欣慰又是不赞同,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话,来来回回不过小心为上不要硬扛着几句,都说成了车轱辘还不肯放行。她当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如今,她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可是却再也见不到他和蔼的笑,再也见不到他竖起眉毛责备她了。在不久之前,她还说过要回来看望他的话,终究是……再不能了。
白景闭了闭眼,逼回眼底一片温热和湿意,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胸腹处有一道伤口,衣衫混合了血迹和肌肤紧紧地沾连在一起。
林叔,原谅我。
她咬了咬牙,手下用力将那一处衣襟全数撕裂,伤口完全显露在她眼前。平整,宽,皮肉略向往翻卷,隐约可见其中森森白骨。看起来像是沉重钝器近距离重击所致,可伤口如此平整,武器必然锋利,会是什么?
她起身将附近的十数具尸首都翻过一遍,有几人的伤口基本相似,一击毙命,更多的是刀剑等普通兵器所伤。而这些人的身体都未完全僵硬,那么做下这一切的那个领头人,是否还留在这里?
据点已经离此处不远了。白景将杂物留在马上,徒步向上奔行。
一路行来都相差无几,守卫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鲜血蜿蜒出细长的痕迹。
白景一眼扫过,毫不停歇地奔向了点将台。
台上有一人身姿笔挺,背对她的方向而立,黑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招展翻飞如旗,披风下黄白相间的衣摆时隐时现。点将台下,横卧着蓝衣的浩气守卫。
惊雷劈在脑海,她一时间觉得空茫,只是死死盯着那人背影,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已经体会不到。心口似乎被插入了一把刀,刀锋冷利,刺得她鲜血淋漓,而后胸口又像被人塞入了一团雪,是彻骨的冷,冷得她在这晚夏的天气里都不由得打了个颤。
重剑若无锋。
她立时便想通了那奇怪的伤口是如何造成,更想通了这前前后后所有事,那些原本困惑着她的疑团,那些曾经被她漫不经心地放过的顾虑,在这一刻里以鲜血和生命,给了她一个沉重警告。
“叶、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