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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卷二 葫芦 护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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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当初你到底是怎么发现孙平那件事情的?”
思来想去的,苏叶有点奇怪,整件事情展开来看,的确是十分清晰。但是再仔细想想的话,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地方有点不太顺畅。
“唔,这个嘛,西街那听到的。”
阿罗从木床底下拉出来一个行李箱,皱着眉擦了擦落在上面的灰尘,“苏叶,你屋子里要是再不打扫打扫,随便洒上一把种子,都能落地发芽了。”
“......”
苏叶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多年的相处早已让她的脸皮厚的可以当地毯,厚脸皮决定还是要坚持问下去。
“阿罗,那你是怎么想到就算是甲醇中毒也不一定是非得喝了假酒的呢?”
阿罗看了看地面上落下的灰尘,没敢拍打不小心沾到裤脚的那些,要是这时候一个喷嚏打出去,那画面太美阿罗不敢想。
“甲醇的气味和乙醇很像,一般人哪里能分得清呢。要不是孙平他总是去西街买吃的,那里的人怎么会清楚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而且,除了通过饮食摄入甲醇之外,即使是吸入式的中毒,只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事后及时的喝些高度数真酒,在体内解了毒,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
苏叶记得自己好像是听过小爸辛庚说过这么一件事,万一喝假酒中毒了,赶紧麻溜的喝点高度数真酒,也是可以救命的。这么看来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苏叶觉得阿罗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问题又来了。
“那么,阿罗,你到我屋里做什么呢?”
“师傅叫我们回去一趟,我过来拿点东西。”
拿东西要到我房间里吗?苏叶踮了踮脚,想要看看阿罗他到底要拿什么东西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苏叶记得她的那个行李箱里好像是并没有放什么东西。
“阿罗——!”
苏叶看到被阿罗握在手里的一捆一尺来长的芦苇杆的时候,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
“当初说好的!灰蜘蛛不许进我屋里!”
“这些不是灰蜘蛛。”至少,现在还不是。
阿罗抽出来一支芦苇杆对着光亮看了看,唔,长的都还不错。
“那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阿罗你别告诉我这里面装的都是空气!”
“当然不是空气。”
阿罗以极其敏捷、快到诡异的身法迅速的闪身出去,淡笑着对着苏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不过是些卵罢了,借着你的生气孵一孵。”
“阿罗你给我滚回来!要是我找到一只灰蜘蛛一个小卵粒我就和你拼命——”
拼命?
阿罗略微考虑了一下,这个是可以有的。
我要宰了阿罗!
苏叶内心咆哮着开始收拾房间,不要让我看到一个小东西!不然我就......
“苏叶——”
“别忘了收拾行李,车票我订了今晚七点半的!七点就要到站,也就是说,你还有二十分钟!”
苏叶呆滞的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阿罗!我XXXXX你XXXX!
到最后要出发的时候,苏叶也没有收拾好行李。
她敢打包票,阿罗看到她从房间里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表情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的,虽然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开玩笑!小爸庄子里有她的房间,又有她的衣柜,干嘛费心费力的收拾什么行李呢?电闸推了,零食带够了不就行了?!
不过在庄子里阿罗他也有自己的房间,他收拾一个行李箱干嘛呢?
苏叶打量了一下阿罗推着的行李箱,试图能透过它那厚厚的外壳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然而她并没有透视眼。
“别发呆,走了。”
阿罗把休息的牌子挂到紧闭着的店门上。
“宠物不能上火车,下午的时候,就拜托了开车的朋友运二花过去了。”
“哦。”
苏叶呆呆的应了一声,仍然很好奇阿罗的行李箱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于二花,那是什么东西。
火车里的空气溢满了各种各样的气味,汗气,香水,体味,泡面,鸡爪,偶尔还会飘过几缕若有若无的烟味。
汇集在一起,在封闭沉闷的车厢里膨胀,发酵,泛起一片泡沫。
总之是不太好闻的。
苏叶把零食放到小桌子上,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最起码还是有座的,订票订的那么急,能有座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罗?”
苏叶推了推扣帽仰头靠在车座上的阿罗,小声的问了句,“你还没跟我说,这次你的雇主到底是什么人呐?”
阿罗没吱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苏叶试了试他的鼻息,唔,有气儿,没死还活着呢。
“阿罗?”
苏叶轻轻的捏住了阿罗的鼻子,想试试他倒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睡着的。
捏了十秒的时候,苏叶心里是窃喜的。
捏了二十秒的时候,苏叶心里是惊叹的。
捏了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的时候,苏叶的手心有点出汗。
颤抖着捏了一分钟的时候,苏叶忍住不松手试了试阿罗的颈动脉,还好还好,还在跳着,看来我还没有误伤{杀}人。
“阿罗你居然还活着。”
苏叶惊叹了一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连十秒钟都坚持不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连吼个人都得喘几次气吗?”
“哈——”
隐约听到了轻笑声的苏叶转头去看阿罗,对方依旧是那副戴着帽子,仰头靠在车座上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动静。
苏叶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了幻听,谁,是谁,到底是谁。
凌晨时分,苏叶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莹莹的灯光时不时的闪烁几下,耳边的鼾声此起彼伏,苏叶觉得如果此时能有一个耳塞就好了,不过一想到平时戴着耳塞的时候,其实也都是假装听不到别人说话,苏叶就默默的抹了把辛酸泪。
有点渴,苏叶翻出来自己的小杯子,昏头昏脑的去接水。
也不知道到底是路太崎岖车身摇晃的有些厉害,还是根本就没清醒过来,苏叶她总觉得,每一步踏下去都像是踩在棉花堆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深夜里火车早就停靠了几站,上车的乘客寥寥无几,来往间大多也都是下车的,车厢里的人并不很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车厢交接处的时候,苏叶已经被晃的更晕了,接水的时候,不经意间侧目看了眼镜子。
一个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女人正倚在窗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土黄色物件,张扬的叼着一根刚点上的烟。
她的脸模糊在镜子上的一片水雾处,浑浑噩噩的几乎看不到实物。苏叶却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经过镜面反射的注视。
两人目光在镜中交汇,几秒的愣怔过后,苏叶对着镜中的女人点头微笑,算是问好,随后就头也不回的就拎着装满热水的杯子回去了。
干嘛要回头呢?苏叶甩了甩登时就清醒过来的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了。
反正回了头也看不到。
“阿罗——”
苏叶放下烫手的杯子,推了推阿罗。
“阿罗,刚刚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女人!”
“唔——哦,看到了就看到呗。”
阿罗不以为意的推掉苏叶揪着他袖子的手,“只是看到而已,又没什么事儿,你又不是没看到过那些东西。”
“我知道为什么能从镜子里面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小爸跟我讲过。”
辛庚曾经抱着她仔细看过镜子里的世界,据他所言,人之所以更容易从镜子里看到那些东西,是因为经过镜面的反射,光线的强度早已被削弱了一部分,就好像白天的蜡烛几乎没有亮度,却能在黄昏时照亮一片路,在弱化了的光线环境下,人眼也就更容易看到那些原本就是一片混沌的东西。
对于这一点,八岁的苏叶不太好理解,直到她上了物理课。那个长着一字胡的物理老师端着一盆混了黑墨水的水,让一群围着的孩子看到了单凭借人眼并不能看清的太阳和云朵的棱角。过强的光线的确会扰乱人的视觉,让人对原本就模糊的东西视若无睹。
“但是我有一点害怕。”
苏叶坚持不懈的把阿罗弄得再也睡不着了。
“阿罗,那个女人干嘛要穿一身绿呢?手里还拎着一个土黄色的小玩意儿。”
“那是护路。”
阿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其详尽的和她解释了这个小神。
“她手里拎着的就是葫芦,唔,就是你种的那种只能看不能吃的葫芦。护路,葫芦,很久以前人们就把葫芦当成是护路神来拜祭,尤其是家里有人要远行的时候。”
苏叶想起来曾经她见过的,那些把小葫芦当成是挂饰的车子,以前只觉得是好看,原来是要求护路神来同行吗?
“不过一般都没什么用的。”
阿罗轻笑了一声,“用不着的时候扔在地上烂了都不管,等用的着了,才想起来去求一求,拜一拜,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等有空了把你种的那些葫芦都摘下来晾干吧,串成一串,挂在窗户上。记得不能见太阳,会裂开的。”
阿罗伸手捂住她的眼,“现在,快睡。”
苏叶吱呜一声,窝在座子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