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客》狐尾武竹

25、卷二 迷惑

　　待到苏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在黑暗中缓了一会儿神，呆呆的看着房间里天花板上的水影，精灵一样变换着纹路，水波潋滟，映着淡淡的光色，一股脑的堆到了苏叶的房间里。
　　“咕噜——”耳边响起一阵的空鸣声。
　　晚饭！苏叶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猛地弹起来，我晚饭还没吃呢。
　　院子里阿罗正坐在树下拿个小本子写写画画，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碗清茶，想来那水影就是从这碗清茶里映出来的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叶深吸了一口气，唔，香油味的，阿罗他又点了香油灯了，在哪呢？
　　转了一圈她才看到那盏灯就放在石桌上，挡在她看到的阿罗身后的地方。
　　“醒了？”
　　阿罗抬头看她，“醒了就去吃点什么吧，别老空着肚子，我做了绿豆沙。”
　　苏叶应声去厨房盛了两碗，摆在木桌子上，坐在阿罗身边，伸脖子看他写的什么。
　　“苏叶，你说他们这么闹，图个什么呢？”
　　阿罗停笔把本子递给她，“你看看，怎么就这么乱呢？”
　　图上画的是刘齐生前的关系网，苏叶仔细数了一下，妻子，情人，朋友，生意伙伴，林林总总几十号的人，也得亏阿罗字写得精巧，不然还真不好写下去。
　　“有两个妻子？”
　　苏叶愕然，“怎么会有两个妻子呢？”
　　“第一个是他前妻，刘齐就一个孩子，就是和他前妻生的。”
　　阿罗用铅笔点点他画的几条弯弯绕绕的线，示意苏叶仔细看看。
　　“这些都是戴店长透露的。”言外之意就是情况基本就都是属实的了，可信度很高。
　　“两个妻子，以前的情人连名字都不确定，现在这俩个嘛，一个叫李莉，一个叫张美。”
　　苏叶抖抖那个小本子，又递给了阿罗。
　　“你在他现在的妻子，还有那几个写得最近的生意合作伙伴的名字上，用的力气，唔，下笔略有些重。这是怎么回事？”
　　苏叶喝了一口绿豆沙，阿罗他没放多少糖，味道是淡淡的那种甜，一点也不腻人。
　　“没有人会费劲心思做无用功，这几个都是和他的关系近，牵扯多的人，不管是感情，还是钱财，怎么看都是比较有问题的。”
　　阿罗把小本子甩到桌子上，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水。
　　“关于甲醇中毒这件事，基本是可以排除小酒楼的问题了，饭菜酒水都没有问题。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就麻烦了，刘齐他可不像是会误食了含甲醇的东西的人，当然了，他也不会自己喝下去，自我了断。甲醇中毒致死，一般都是在饮下足以致死的甲醇后八小时左右了。”
　　八小时左右，也就是那天上午的事情了。
　　刘齐这人开了地下赌场，平日里不说是昼夜颠倒了，晚上一两点的时候对他而言那都算是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了，一直到中午起床也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么算来，那会儿也就是他刚起床的时候了，刚起床就喝酒那也心大了吧？
　　“粗制甲醇的气味很是刺鼻，不过纯净甲醇的气味就好像是清酒一样，略带着酒香甜味，头晕，恶心，呕吐，眼睛不舒服，这些早期中毒现象和醉酒很相似，的确是很不容易分辨。”
　　“会是有人暗害他吗？”
　　苏叶一口气喝完了一碗绿豆沙。
　　“比如说是有人故意往他的酒水里掺了东西，加了料？”
　　“不太可能，他住处的办公处的东西也都检验过了，并没有这种东西。”
　　一盏油灯并不足以照亮两人坐的地方，苏叶看着阿罗在灯光下晦暗不明的身影，不由得心生感慨。
　　真是赏心悦目！
　　“我是说，现在只能说是，没有发现这些东西。”阿罗又加了一句，“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刘齐有立过遗嘱吗？”
　　苏叶问了一句，“关于这一点，他们应该都已经排查过了吧？”
　　“刘齐的妻子，就是现在的那位，说是没有。他的前妻，说并不清楚这些。”
　　阿罗长叹了一口气，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怀疑，怀疑，这种怀疑根本就没用，总不能随便想个结果，然后倒着去推理过程吧？这也太扯了。
　　阿罗现在十分怀念以前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简简单单的，一点也不费脑细胞，现在呢，都快长白头发了，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孙平那件事情呢？”
　　“孙平他失踪了这么久，孙伯却并没有报案，孙平走之前应该是和他说过什么的。”
　　“据说是孙平他是为了躲赌债，才跑出去的。”
　　阿罗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孙家刚好就在拆迁的那一片区域，看样子也是很快就要拆了的，但是关于赌债这件事情，有点奇怪。”
　　拆迁是很早就定好的事情了，孙伯他看起来蛮和善的，周围的人也都是对他称赞有加，关于孙平这个人，阿罗也稍微打听了一下，据说是个好儿子，对孙伯很是孝顺，对邻居朋友什么的一向都是很和气的。
　　他去当打手都已经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了，再沾上赌博。
　　阿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

　　“苏叶，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想，我需要给脑子降个温。”
　　阿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既然现在的思路行不通，那就换个思路。”
　　“等一下，我去拿花露水。”
　　苏叶小跑进屋里，“院子里没蚊子，但是一出去就会有很多的，又不容易看见，咬一口都要痒好久。”
　　“你也喷一点吧。”
　　苏叶上上下下的喷了不少的花露水，把瓶子递给阿罗。
　　“满身都是香油味道，就算不是为了驱蚊那也得要防着有别的什么虫子飞到你身上。”
　　“不用了。”
　　阿罗摆摆手。
　　“唔，我帮你喷一点好了，不喷到你上身。”
　　苏叶很“热心的”摁了一下喷口，结果没想到“砰——”一声窜响惊醒了大脑运转过多晕乎乎的两人。
　　“什么情况？！”
　　一缕火龙转瞬即逝，差点烧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二花。
　　“没事儿，花露水里含的有酒精，遇火即燃的。”
　　阿罗拍拍苏叶后背，安慰她道，“回神，回神。”

　　苏叶在街角的小贩那买了根冰糖葡萄，一边吃一边和阿罗抱怨。
　　“现在的冰糖葡萄吃起来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甜是很甜，但是没有那种香味了。”
　　“你说的是哪种香味？”
　　阿罗问她，“是不是觉得以前在庄子里给你买的那种比较好吃？”
　　苏叶点头说是，“怎么吃都感觉还是以前的好吃。”
　　阿罗忍不住抚额。
　　“以前那些冰糖串水果，都是从水果摊子里淘出来的不新鲜的水果做的，有些都发酵了，你说的那种香味估计就是寡淡的酒味。”
　　“你要是想吃，就去买一串红提，放在阴凉处，一直放到红提表皮萎，轻轻一抖就能掉下来的地步，就是那个味道了。”
　　......
　　回忆被幻灭的苏叶狠狠咬了一口冰糖，用牙咬的咔咔响，“阿罗，给你一秒钟换个话题。”

　　“甲醇中毒就必须是得喝下去的吗？”
　　苏叶很好奇，这句话她早就想问了。
　　“它不是也容易挥发的吗？就不能通过空气中毒？”
　　“量太小，身体也会自动分解它解毒的。”
　　阿罗想了一下，“而且，你要知道，他的生活环境，并不容易接触到这些能挥发出甲醇的东西。”
　　除非，除非是有人想要害他故意放置一些什么。
　　阿罗忽然想到一个线索。
　　“苏叶，你先回家，我去找个人。”
　　“好吧。”
　　苏叶咔咔的咬着冰糖，一脸怨念的回去了。

　　“戴伯？”
　　阿罗靠在小巷拐角的路灯下，“我在后街的巷子那，路灯底下，要是不忙的话，能出来见见说个话吗？”
　　一阵沉默过后，戴忠说好。
　　“等我几分钟，马上就过去。”

　　“戴伯，小酒楼前一段时间是不是换了新的空气清新剂？”
　　路灯的光有些昏黄，阿罗逆光站着，戴忠不大能看清他的神色。
　　“是有这么一回事。”
　　戴忠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少年，“你想说什么？”
　　“那天晚上的东西，只查了酒水饭菜，其他的呢？”
　　“其他的？”
　　“空气清新剂，还有端到酒桌上的，给饭菜加热用的小锅炉呢？都用的酒精是吧？”
　　阿罗问，“那些东西都没有查验过吧？”
　　“的确没有取样。”
　　戴忠斟酌着开口了。
　　“这个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阿罗说，“您觉得有道理了，就跟您的朋友说说，要是没什么道理，您就当成是个笑话听听好了，不对您也别怪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齐他开的车里面应该放着车载香水的，夏天蚊子多，花露水也是少不了的。”
　　戴忠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接着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又落下。
　　“前一段时间，哦不，应该是一直到现在，刘齐身边有一个手下好久都没露面了。”
　　阿罗抬手看看时间，有点晚了，再不回去，苏叶该着急了吧？
　　“那个人，学历也不低，只是有些不太得志，平时跟着刘齐到处跑跑，相必认识的人也不会少了。”
　　“刘齐现在的妻子，在外面认识的那个骈夫，谁知道会是谁呢？”
　　“如果刘齐没来得及吃早饭，路上肚子饿了，会不会让身边的人帮忙买点什么吃呢？米酒蛋花汤，酒酿圆子，什么的都挺好的。”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阿罗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
　　“我就先回去了，戴伯。”
　　戴忠没说话，一直到阿罗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他默默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我，戴忠......”

作者有话说

　　真的有那么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