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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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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头性子古怪,平日里都不与人来往,天天都在西山那捣鼓练他那手艺呢。”
任青微微点头,看来那个小山洞以前就是他的。
“唉,说来他也不容易,比俞清爷爷还大的年纪,却......”
俞生话没说完,小孩子在这呢,有许多的事都不适合说。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在河边呆了将近黄昏,临末了,任青很自然的在几人要回家的时候提起了不如一起在小院子里喝两盅。
阿罗跟俞清俩人在厨房里忙活,其实就是阿□□活,俞清抱着胖猫在一边看,时不时还要打掉花猫伸向盆子的爪子。
任青和俞生自知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该让小孩子知道,俩人的声音都压的低低的。
“小姑娘还是叫俞清啊。”
俞生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
“我看俞清这丫头蛮好的,整天都乐呵呵的。”任青看着厨房里闹成一团的两人一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心好啊,真希望她一辈子都这么开心的。”
许多人过上一辈子都整日浸在苦闷里,终身不见笑颜,俞清若是能一直这么开心该有多好呢?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任青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么多年没见,俞生给他的感觉还是当年那个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如何保护自己傻小子。
“任青?”
“哦?”
“你说,这世间人人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是我看到的却是,做下了许多坏事的奸恶之徒空享人间富贵,那些处处留心与人为善的好人受尽苦楚早早离世呢?”
任青梗住了,憋了半晌才回答。
“任老头一辈子与人为善,也算是个好人吧?虽然为了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不还是一样过的开开心心的。”
“任老头?哈哈,他那么猴精猴精的,老天爷想坑他一把可不容易啊。”
阿罗自酿的米酒清淡不醉人,几个人却只喝了小半坛就停下了。
都是心里憋了事的人,哪里敢醉呢?
阿罗一个劲的跟俞清比谁剥田螺剥的更快,花猫谨慎的缩在桌角,拿毛爪子剥棱堆在盘子边上堆的虾壳鱼刺。
说好的叙旧却只有阿罗跟俞清一个劲的嚷嚷,任青和俞生谁也没有再开口了。
开口说什么呢?过的好不好都在脸上写着呢,何必要白费功夫的问一遍呢?
晚上休息的时候,阿罗照例又点上了油灯放在院子里驱虫。
任青趴床上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俩熊猫眼周围敷了泡过的薄荷叶,应该很快就能下去的。任青对自己年轻的体质很有信心。
哑巴老头。
写完了在前面两个字上点点,又画了两条粗线。
任老头这人一辈子没干过多余的事,既然来之前他提到过老屋,那这个哑巴老头就应该是跟这件事跑不了关系的。
后来俞生讲那个老头只是性子沉闷,其实人很是不错,他刚来这里的时候跟一群孩子去老屋子玩,看到有大孩子欺负他都会去拦一拦。
在任青看来,当地人放心让孩子跑去那老屋玩,一是都知道平日里那老头不在家,二来那老头在他们心中应该还算是不错的人。
谁会放心自己家孩子去一个品行恶劣的人家里玩呢?
但是,任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黑暗的感觉又该怎么解释呢?
任青有点想不明白,这太矛盾了。
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
这也是个重点,没有娶妻生子,他是太爱自己的手艺了吗?
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每天都去作坊里,应该是有一点可能性的,但是也保不准是在特意掩盖什么。
任青想起来之前有几天那哑巴老头该回来的时候没回来,一次是刚来没几天的时候,一次是下了暴雨的时候,那两次他让阿罗在房顶上放着风自己跑去老屋院子里翻过的菜地挖了一遍,后来等他回去了半晌一直等到深夜,那老头才回家去了。
之前一直怕打草惊蛇没敢出去打听过什么,今天听俞生说这个街上的人虽然有些认生但民风都还是比较好的,任青想着明天得光明正大的出去晃一圈打听打听。
得先赶早去问问那个老头。
“老爷子?”任青掐着点出门跟老爷子来了个“偶遇”。
“麻烦您了,我想问一下,老爷子您家里放的有葱种没?”
任青厚着脸皮开了口,不然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他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老爷子院子里种的葱绿油油的长的不错。
老头抬头看了他几眼,转身就回去了。
任青跟在他后面进了堂屋,趁着等的这几分钟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把东西都印在了自己脑子里。
“唔”
“好勒,谢谢啊,我们俩在那也没什么事,看您种的葱不错,就厚着脸皮来要了.....”
任青忙不迭的接过来了,打开袋子一看,除了葱种还装了不少别的种子,菠菜,白菜,玉米菜。
“哎呦,这么多,谢谢您啦。”
得,这下回去有的捣鼓了。
老爷子照旧去了西山,任青回去跟阿罗俩人把院子角里的一小块荒地刨了,直接撒上了种子。
其实种菜这事,如果就在家里种上那么小小块的话,根本就不必非得揪着季节看,只要不是滴水成冰的冬天,种子撒上几天发芽,很快就会被吃完,根本没工夫长大。
忙活完了又浇了几桶水,阿罗看看时间,才七点多,果然是起得早就能把一天的时间都给拉长了过。
对面馓子店的早点都才刚出锅。
阿罗出去买了几块钱的热馒头,老板笑呵呵的给他装好,又送了两根油条。
“这几天一直都吃馒头,尝尝这油条吧,换换口味,都是我媳妇儿炸的。”
馓子店老板想着这俩人每天买这么多馒头,该不会是整天都吃馒头就咸菜的吧?唉,没有媳妇就是可怜呐。
他可能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二愣小子会是个家常菜大厨。
“成,谢谢老板,这油条金黄油亮的一看就好吃。”
有些时候啊,你一直融不进去一个团体,可能不是因为你性格有问题,而是那些人都在按兵不动的等着,等有领头人来验证你的好坏,一旦验明正身,有人率先和你有了交集,那么和剩下的人虽然还是会有些隔阂,但是最起码的交流都还是很好进行的。
而俞生,就是那个领头的。
昨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又一起吃了饭,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哦,原来他们俩外来的在街上交上了朋友啊。
于是乎,剩下的好多事都好办了。
任青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许的水果米粮,途中散了好几包烟。
虽然他不抽烟但还是习惯性的会准备几包,遇见什么人了就拿出来散几根,男人嘛,任青恬不知耻的忽略了自己的年龄,这是很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两手提的满满的任青刚一回家就受到了会心一击。
“任青?”阿罗看着他提的东西说,“来这几个星期了,你只接了四个活。”
任青立马蔫了,四个活,还都是纹的细花小字的小活,也就是说,任青这些天刚好是收支平衡了,还不算刚来的时候交出去的房租,以及未来要付的水电费。
哎呦,忽然感觉要挣钱养家的担子好重啊怎么办?
任青挥挥手说没事,“等找到人了我就去干一票大的去。”言语动作间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出去有了不少的线索。”
街上蛮干净的,人也都如俞生说的那般和气,任青明里暗里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任青好好的梳理了一下这几天的收获。
那个老头子生下来就不会说话,但是自幼便学得了家中的祖传的手艺,从前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了不少的钱,别看现在在一堆的几层楼房里面不显眼,老屋当年可是村子里头一间红砖瓦房,当初有不少媒人想给他说亲都被他推了,一直推到剩他一人,窑子禁烧了陶泥也不让再开采,他也不出去找活计,仍旧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做活,一直到现在。
看起来不像是会买人的人家啊。
那买媳妇的人家不就是那几种吗?家里穷的,娶不起附近媳妇的;长的丑的,没人愿意嫁的;身有残疾,将来养活不了自己的。
要是那老头以前也不穷的话,再怎么看都不会是这几种啊,以前还有媒人要给他说媒呢。
任青有点不甘心。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方向?
任青挠挠脑袋,不可能啊。
虽然不会有人在街口嚷嚷自己的短处,但是在街上住了几个星期了,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人是二愣傻子的,也没看到有谁是残疾的啊。
如果是自己想错了,那老头不是买人的,难不成......
难不成他是卖人的吗?
不不不,不太可能。禁烧窑子才多少年的事儿呀,当初他凭着手艺吃饭,犯不着干这事儿。
一个上午任青都在屋里写写画画,却是越想越乱。
看来不放开点问是不行了。一直畏畏缩缩的可不行,总不能等饿死了再着急找人吧。
任青收好东西,就准备去找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