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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虞美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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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影听完墙角后又回味了一下宫女的话,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皇上的御冕怕是要变色了。
两人正寻找下一出墙角时,宫女们却发出一阵骚动。此时谢陆二人正站在路边,再躲就显得突兀。
那白衣人低着头抱了架古朴的琴不疾不徐的走出来。忽然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们,眼中露出一瞬而逝的惊讶,但也很快的掩去。那张脸很是苍白,五官也不算精致,他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走出来琼华宫。单薄的身体几乎融化在阳光下。
“可看出了什么?”谢知影见陆景行依旧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陆景行摇了摇头,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谢知影还盘算着等会怎么套宁妃的话。
他拿着皇帝御赐的通行令,自然是进得去的只是碍于两人都是男子,也不好进到內殿去。就在院里寻处阴凉的地,和宁妃谈谈。
“宁妃娘娘,叨扰了。”皇妃按照品阶也算三品了,见了他自然是谢知影主动行礼的。宁妃微微曲膝,行了个女子礼做回。陆景行自然不会这些,就抱拳拱手做的是个江湖礼。
谢知影连忙出生解释:“陆公子是炼妖师,不在朝中任职的。”有本事的能人自然可以不拘于平民的叩拜礼。“陆某江湖草莽,恐唐突了娘娘。”
“无妨,家母也是江湖中人,外头挺好。游走江湖比在这皇宫里待着有意思多。”宁妃露出羡慕之色。
说来这宁妃的身世也是一桩人们的饭后谈资。
许太保年轻的时候风流韵事不少,不巧又娶了护国将军的女儿做正妻。那会也没当上太保,不少事情依仗着妻子娘家。
许夫人是将门之后,性子耿直泼辣了些,这许太保就一直没能纳上几房小妾。不过不纳妾也不妨碍他偷腥,秦楼楚馆太明目张胆他不敢去,可养几个情儿还是成的。
这许太保有次去奉旨前往扬州监察赈灾事宜时,救下一个险些被洪水冲走的女子。这一出英雄救美,主角又是个风流的英雄,眉来眼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他后来才得知,这女子竟是个游历江湖的女侠,那日落水也是为了去救灾民,谁知自己被困在了洪流中。
等洪水褪去,许太保不得不回京时,那女子肚子都大了。他只好坦白自己已有家室,也表示自己会负责,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会给她一个名分。
那女子当时怀了肚子也无处可去,就与他回了京城。
许太保找朋友帮忙在长安东郊置了处宅子,又雇了几个仆人照料那女子。毕竟有了孩子,这事如何也瞒不住了,许太保回去便和妻子坦白。
许夫人盛怒之下告上了娘家。这次护国将军到没有多加干涉,只道让那女子生下孩子,纳作侍妾就行。又叫他以后不要再胡来。
许太保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其实护国将军也知道此事已无回天,倒不如卖他一个顺水人情叫他以后老实些。
一年后的夏天,那女子便生了,生的是个女孩。所有人都为此松了一口气,毕竟生个女孩能少了许多纷争。然而那女子在许府上养了一个月的身子,就留书一封,说自己只想羁旅天涯不愿做金丝雀。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许深深在偏院养到十一二岁时,因为生的出众,被许家注意到。那会许太保已经做到了二品大员,正是太子夭折,夺嫡之争的时候。许太保孤注一掷的选择三皇子,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嫁女儿这个方式就很好,让双方都安心。
于是,许深深就开始被正院的许夫人扶养。许夫人也晓得其中利害关系,待这未来的皇妃也很周到。
从那时候起许深深就被迫要学很多东西,各类小姐们的的赏花会,踏青节,她都要去。一时芳名大噪。直到十五岁及笄嫁给了当时的三皇子。但她终究不是正房所出,便嫁去做了个侧妃。
如今皇上登基了三四年,忙于政事一直没有娶后的意思,这后宫中也就她位分最高了。但是位分高是一回事,受宠爱是另一回事。
如今太师之位空缺,谢太傅卧病,许太保一人颇有权倾朝野的意思。偏偏皇上这时候还得倚仗着许太保,防着朝里一些贼心不死的逆党羽翼。
据说当年初嫁时,皇上也是很期待这位名动京城的美人妻子。谁知她性情清冷,骨子里又带着她生母的傲性,要的是一对一的感情。两人自洞房夜就闹了个不愉快,时间长了皇上也就没什么兴致。
后来登基,给了她一个位分,又赐了封号,面子做得足其他的就不重要。后宫美人那么多,就算风姿逊她几分,却更懂事体贴。这瑶华殿就成了活冷宫。
谢知影混迹那些个秦楼楚馆里,自然听过这段往事,看着面前这风姿卓绝的美人觉得有些可惜。好好的青春年华就要在宫闱里流逝,难怪要出事。
“听说宫里最近不太平,娘娘可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宁妃气色看上去不好,她又是离那妖物最近的人,最容易发现异常。
宁妃闻言果然脸色变了变,她踌躇了一会:“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夜里睡得不大安稳,容易惊醒。太医给的安眠香也点上了,并没有什么用处。”
陆景行又问了几个旁的问题,宁妃都说不知道,只能作罢。两人又单独叫了宁妃贴身的一个宫女来。
“若说不对劲的地方,也是有的!有天夜里我起来看看娘娘睡得好不好,殿里要不要添香。结果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站在她床前,我连忙去问是谁,可等我跑过去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怪吓人的。”那宫女显然是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微颤。不像是作假。
“白色身影么……”陆景行喃喃自语,他迷起眼睛似乎可以把一切的线索串到一起,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你见过以前给你们娘娘弹琴的那个琴师嘛?”谢知影问的这个问题跳跃性有些大。见那宫女一愣“我见过的,很俊的一个人。”
“他叫什么?”
“段惊鸿。”
临走时,陆景行将一样雕花木盒交给宁妃:“这其中的香片可以静气凝神,而且清心驱邪。”他着重念了最后两个字。宁妃眸光一动“多谢。”
出了琼华宫谢知影便问:“你给她的那东西真的能驱邪?”他可是见过的,那么一条小蛇妖就折腾得不行,就一盒香料还能驱邪了?
“当然不能。”陆景行面不改色,丝毫不为自己骗了宁妃的事感到不妥。
“那你还?”谢知影料想陆景行说话做事一向靠谱,今儿玩的是哪一出。
陆景行转头看着他,“我若不这么说,怎么能保证她一定会用?那香料本身的确是清心安神的,我又在其中加了一味追灵香,到时候就能明白晚上闯入瑶华殿的是什么东西。”说完他顿了顿,“不是你说的,只要目的是好的,结果没有偏差,手段不那么重要吗?”
谢知影惊讶的半天没出声,心里只想着完了,陆景行学坏了。跟着他,学坏了。
两人匆匆前往司乐坊,那里的主簿原先是谢知影的旧友。所谓旧友也不过是……酒肉朋友。
“哎哟,谢少爷…”那主簿还保持着旧年时的叫法,“你现在可以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怎么有空往我这儿跑一趟了?”
谢知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笑:“兄弟这不是正忙着正事嘛,来你这差个人,你赏脸不?”
不摆谱子又给足面子,是谢知影的作风,也让他在年轻一辈的官员里人缘很好。“你亲自跑一趟,我能不待见?说吧,想查谁的。”
“段惊鸿。”
那主簿翻了翻名册,没找到,又摸了一本消名录,“这人啊,一个月前就请辞走了。”
“哦?是什么原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说是老母病重,回家尽孝去了。他是建成人士,应该是回老家了吧。”那主簿见谢知影面露难色“怎么,这人犯事了?”
“到没有,他既然走了,那就同他没什么关系了。”谢知影敷衍了几句,打消他的好奇。
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得走了。入夜宫里就要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