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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上元佳节忽生乱象 ...

  •   上元节那日,江家四郎和江月度一起去陪着江慎初去看齐云社的蹴鞠大赛。

      寇淮安已经到了齐云社的彩棚下,看见江家的人过来,与周子期他们说了一声,便走过来打招呼。

      江慎初经蹴鞠比赛一事,对寇淮安颇有好感,见他过来便喊道:“寇大哥!”

      正月里寇淮安已经去过江家,那一日与江月度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倒是与江一沉和江自流一番长谈,最后两家决定,官家的身体时好时坏,辽和西夏也蠢蠢欲动,这门亲事宜早不宜迟,就在二月里挑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

      成亲以后,寇淮安回西北,江月度则住在汴京的寇府,操持内务,江家也会照应一二。

      寇淮安拱手对江家四郎一揖,江家四郎笑着敲了一下江慎初的头道:“叫什么寇大哥,该叫姐夫了。”

      不远处明明在练习蹴鞠,却分神留意这边动静的周子期小郎君心口一痛:每天都在担心我的指导为了讨好未来小舅子故意输掉比赛!

      江慎初偷偷看了一眼江月度,见江月度没什么大反应,便也叫了一声:“姐夫。”

      寇淮安应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慎初,这声姐夫我虽然应了,但比赛时也不会给你放水的。”

      江慎初忙摆手:“这哪能要姐夫放水,若是姐夫有本事,堂堂正正赢了我,我便心服口服。”

      周子期这时候终于放心了,刚刚那一声姐夫可吓得他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江家四郎带着江月度去席上坐着,江月度和寇淮安的座位中间就隔了一个江慎初,此时江慎初下场去准备他的白打表演,二人可以算得上是挨着坐了。

      寇淮安自小在军中长大,也不知该和怎样女子聊天,思索半天,便和江月度说起了此次蹴鞠大赛:“今年汴京参加齐云社蹴鞠大赛的,共有八支队伍。今晚的比赛,共有三轮,在白打表演之后,就要开始了。”

      江月度自小跟着江慎初和沈无定厮混,对蹴鞠大赛的了解不比寇淮安少。也是天可怜寇淮安,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和江月度的共同话题。也幸好是江月度,若是换了汴京其他的贵女,这话题怕是要聊不下去了。

      江慎初上了台子,一同表演的共有七人,可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最耀眼的仍然是他。

      表演开始,霎时掌声雷动,江月度和寇淮安也一起鼓起掌来。余光里,江月度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她忙站起来,朝那边喊道:“木青!”

      薛木青也来到齐云社的彩棚下,她来得晚,也没有什么座位,正站在台子边,身旁站了个美貌妇人,看着很年轻,却做了妇人打扮。

      薛木青听到江月度的声音,也笑着看过去,同她招了招手。江月度想让薛木青过来坐,薛木青却摇摇头:“人太多了。”她又指了指台上,大声道,“看他们蹴鞠吧。”

      江月度这才坐了下来,目光重新回到了台上,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寇淮安也笑了,问:“刚刚那是你的朋友?”

      江月度眼睛弯了弯:“是,不过怕是来看江终的。”

      江慎初也看到了薛木青,他不由得表演得更加卖力,以头、肩、背、膝、脚顶球,玩了好几个花样,又是一番热烈的掌声。

      白打表演结束,江慎初走下台,顾珩之带着他的队伍也到齐云社的彩棚下。江慎初走过顾珩之的身边时,停了一瞬,顾珩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第一轮比赛期间我便走,那时候,太子也差不多要来登城楼观灯了,今年官家因病不得来,太子代官家出席。第二轮比赛快要结束时就会走水,巡铺、防隅若是没能及时赶到,你一定要注意控制火势。”

      江慎初听完,点点头,手在顾珩之肩膀上拍了拍,二人便就此擦肩而过,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慎初原本因为薛木青的到来而兴奋不已,此刻也冷静下来。

      江月度看到江慎初回来,松了一口气,打趣道:“这么半天才过来,是找薛菀去了?”

      江慎初一回头,却发现薛木青已经不见了,他不知是有几分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总之,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她今日和朋友一起来观灯,已经离开了,我刚刚是和顾珩之说话。”

      第一轮比赛随即开始了,昨日他们已经提前抽过签,运气颇好,江慎初、寇淮安和顾珩之都没有在第一轮对上,更巧妙的是,顾珩之还是第一轮第一场。

      江慎初怀疑顾珩之可能暗箱操作了一番。

      第一轮,顾珩之带的队伍赢得毫无悬念,下了场,钟宁卿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顾珩之同他们说了一些方才比赛上的问题,待众人情绪稳定下来以后,他让大家坐好,去仔细观看其他队伍的比赛。

      然后,他又私下告诉钟宁卿,头忽然有些痛,不能在这里继续陪着他们比赛了,让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去找江慎初。

      钟宁卿有几分担忧,可他一向唯顾珩之马首是瞻,这时候自然也没说什么,只看着顾珩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灯海人潮里。

      就在这时候,变故忽生。

      “走水啦!”

      “御街走水啦!”

      江慎初和寇淮安倏地一齐站起来,江慎初忙对江家四郎道:“四哥,你照顾好阿姊,我和寇郎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寇淮安带着江慎初,一跃而上,到了齐云社的彩棚顶上。

      问题就出在离宣德门最近的那座灯山上。那座灯山扎成了一副山河浩荡图,为了映衬山河浩荡之意,利用辘轳绞水上了灯山尖高处,用木桶贮之,逐时放下,在万千盏灯的映衬下,如瀑布飞流直下。

      这座灯山前赏灯之人尤其多,不仅是因为灯山的巧妙,更为重要的是,这里临近宣德门,而太子即将登上宣德门城楼观灯,这里是离天家最近的地方。

      可不知何故,灯山贮水的木桶忽然悉数炸开,水从高处飞溅,灯山忽然失重,灯烛又被水打湿,这山河浩荡图顷刻间就面目全非,木制的灯架因重量失衡,塌了下来。

      御街上观灯的人比肩连袂,山河浩荡图前尤其是,一个转身就能撞到人,这时候偌大的灯山倒了下来,百姓避之不及,混乱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哭喊声,救命声,嗡嗡嗡不绝于耳,整个御街霎时就变成了一锅乱炖且在沸腾的汤。天地为炉,万物为刍狗。

      太子就是在这时候登上的宣德门,他上城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山河浩荡图轰然倒塌,把繁华盛世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身边跟着魏景韫、观自在还有沈无定等许多人,可每一个人在这时候都沉默了。

      灯山倒下,四处飞溅的火星又引燃了其他的纸灯笼,混乱的人群手中也有不少提灯的,一时御街走水,很快波及到彩棚,火势蔓延开来,不过瞬间的功夫。

      魏景韫最先反应过来,他对沈无定道:“你带人护卫太子,不要离开城楼,我立刻安排救火。”

      观自在却在这场忽如其来的灾祸里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他道:“我要回宫看看官家,这可能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魏景韫脸色变了变,却让观自在带着几个御林军回了宫。

      人潮里的顾珩之对混乱感受的尤其深刻,周围全是横冲直撞之人,稍慢一步,你就有可能会被推到。老人、孩子、男人、女人、贵族、平民……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身份的人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不同全部被抹平。

      这不是他安排人放的火。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被推到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穿着草鞋的中年男人一脚踏在背上。

      男孩五脏六腑都是痛的,他白嫩的手又被人踩了一脚,十指连心,他痛的咳了一口血出来。

      顾珩之顿时有一股莫名的愤怒。

      如果非要给这份愤怒找到一个源头,那就是人性的自私自利……和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飞身一掠,捞起小男孩,却发现这是御史台中丞的幼子。

      小男孩摔倒在地的时候没有哭,这时候,却在顾珩之怀里痛哭失声。

      顾珩之踏着一盏花灯借力,直接带着小男孩飞掠到了御史中丞府。御史中丞家上上下下这时候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看到一路飞云踏月临空而来的顾珩之,还以为看到了天上的神仙。

      神仙怀里抱着的正是他家观灯时失踪的小郎君。

      “活神仙呀!”

      顾珩之面上无一丝波澜,他把哭泣的小男孩交到了御史中丞夫人的手中,只道了一句:“他受了伤,尽快给他医治。”

      说完,他转身便飞身而起,在御史中丞家的院墙上足尖一踮,便没了踪影。

      “谢谢这位神仙救了我儿的性命,信徒一定会为您日日烧香……”

      御史中丞打断了他夫人的话:“哪里有什么神仙,那是顾相公的儿子!”

      顾珩之没有再在街上救人,他相信,即便这不是他放的火,但江慎初他们一定也会及时做出反应。既然已经有人替他放了火,那他便也不客气了,借着这个东风,他要去宫里看看,究竟是什么,能够吓疯了玉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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