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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漠雪柳絮(上) ...

  •   自从那座孤寂雪山上的大明宫被大火烧得精光后,便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姜云崖不得不重建大明宫,着手处理新的事物。
      大明宫已经不是萧鸣雪的大明宫,现在的大明宫,比起以前倒是清肃了许多。
      幽暗的大明宫里,四周对称安置着几只青铜兽。狰狞的青铜兽嘴里吐出丝丝白烟,悠悠地在内室蔓延。姜云崖倚靠在大明宫的东座的椅靠上,披着纯黑色大貂裘,黑色的眸子及其深邃,他摩挲着剑柄上的虎纹浮雕,似乎陷入了沉思。
      年前明教经历过他的一次叛变而元气大伤,在短短数月之内竟然变得萎靡不振,就连他在中原惨淡经营的分舵事业也不禁祸连其中,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漠河的明教。
      姜云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在他被灭门的事。他的大脑在不断搜索关于儿时的记忆,最后想搜索的目标停在一个点上——虞意山庄曾经与姜门有联姻之事。这件事姜云崖从未忘记过,只是这些年来一来他要在萧鸣雪身边隐瞒真相,二来他要在中原建立自己的基业,由是才将此事一再搁置。他琢磨着,应不应该取回他应得的东西。
      大明宫殿内突然传来了一阵“笃、笃、笃”的声音,从殿门外走进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姜云崖头也没有抬起,默然。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渐渐可听到一阵银铃碰撞的声音。这时候,姜云崖才慢悠悠地抬起来。
      戴着一串串银铃的女人半蹲行礼,声音里满是恭敬,但却包含着隐晦的惴惴不安。她道:“拜见教主。”
      “你来了。”姜云崖冷冷道。
      半蹲着的女人神经突然一紧,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有形态,一时竟然没想出回答什么。
      女人穿着一件深红色夹皮革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条褐色细绳,绳头帮着一只历尽风尘,似乎多年未曾打磨过的象牙。她的腰上挂着两把精致的短刀,还有少许铃铛以及暗器。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精悍利索的女中豪杰。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响,女人才道:“是的。”
      姜云崖也无言以对。他面对着面前这个曾和他浴血奋战过的人,如今两人的关系却轮到到这个地步,心中的愧疚也不禁暴露出来。萧鸣华早年是被萧鸣雪提拔上来的,当年姜云崖寡言,萧鸣华却开朗得很。萧鸣雪曾多次将重任委任去他们两个人。很早之前,姜云崖心里明白,即便是自己寡言,萧鸣雪也视自己如亲弟,更何况眼前这个讨人喜爱的萧鸣华。若论萧鸣雪与萧鸣华、姜云崖的关系,已经算得上结义兄弟妹般了。萧鸣华不知姜云崖的秘密,但她誓死跟随萧鸣雪。如今是姜云崖亲手杀了萧鸣雪,而萧鸣华从此再也没有再谁人的面前展露过笑容。
      萧鸣华不会死,因为她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惦记萧鸣雪。
      萧鸣华干愣愣地站在那里。
      姜云崖终于先开口了,他开门见山道:“明华,我有一件事与你商量。在我幼时,府上曾与中原虞意山庄订下婚约。这门亲事是父亲与虞意山庄老庄主虞翕订下的。我想回中原,让他履行婚约。”
      姜云崖的话语没有带一丝情感,他只是不服气他这些年所遭遇的,最终却杀错了人的事实,萧鸣华对他了如指掌,他不过是想夺取更多的事罢了。但她念在雪兄的份上,还听命于他。
      萧鸣华抬眼,冷冷淡淡地问他:“不知教主的未婚妻是何人?”
      姜云崖思考了几秒,道:“虞意山庄,虞柳意。”
      抱臂而立的萧鸣华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不由一睁:“虞柳意?!”
      姜云崖不语。
      萧鸣华气愤地重复道:“休事楼虞柳意!你当真要插手?!休事楼不管么?”
      姜云崖的眉微微一皱,他觉得此事越来越有挑战性了。
      “休事楼?休事楼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他嘲讽道。
      “休事楼出手,性命堪忧。教主真想为了这件事摊上休事楼?”萧鸣华带着些哀求的语气道。
      姜云崖笑得惨淡:“虞柳意,逃不出我的手掌了。
      “教主,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变得无可救药……”她失望地转身离开,那个背影消失在大明宫殿的尽头……

      虞意山庄今日仍是那个沐足了阳光雨水,生气饱满的虞意山庄,镜湖的湖水仍是清澈。只是,今日有些许不同。
      虞意山庄依山傍水。庄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道路,一条大道上来,其旁皆是珍稀古树,幽蝶迷蜂藏匿其间。林间生风,但中原的隆冬毕竟也比不上漠河以北的初冬。姜云崖一身青衣长袍,惬意闲淡地从虞意山底沿着阶梯走上来,来到庄门门前。
      庄门前恢弘大气,别具一格。门前守着两个弟子。姜云崖抬脚上前,道:“在下,是来拜庄的。”他的声调并无什么波澜,但庄门前弟子还是报以恭敬的一笑,稍微弯腰,作揖道:“敢问公子贵姓名?”姜云崖道:“在下……”他垂眸顿了一会,“在下姜云崖。虞老庄主也许不记得我了,你只要报上姜岚之子的身份,他也就大概明了。”
      门中弟子回答他:“公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前去向老庄主报道。”姜云崖想着,希望庄主是个通晓事理之人。

      虞翕虽然老,但是他的尊容还是端庄而有威严。老庄主虞翕悠闲地走在水榭长廊上,他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他已有不少头发变白,但黑白相间的发丝却是端端正正高高束起,冠乃纯金而制。他的双眸晶亮,炯炯有神。
      方才那个门外弟子在他背后长廊的尽头加快了步伐跑来,青衫弟子拱起手恭敬道:“庄主,门外有侠客拜庄求见。”
      虞翕头也没回,问道:“什么人?”
      弟子未敢直立身子,便道:“来者姜云崖。”
      柳翕微微侧过头,摸着他那金边玉镶腰带,道:“姜云崖?是个江湖小辈?”
      弟子回答道:“来者衣冠楚楚,看样子三十岁上下。那侠客说,他是姜岚之子——姜……”
      “云崖”二字还没说出口,虞翕的双目瞪得老圆,他不禁退了一步,颤声喃喃道:“姜岚……姜岚之子……姜云崖……”他的白胡子在颤动着。
      他的脸上无不惊恐之色,他老了,激动时脖颈上的青筋都凸起。他在心中惊恐地想着:“姜岚……姜岚不是死了吗……他不是满门被灭了吗?怎么还留有人活着……”他突然又想起当年姜氏被灭门的惨案,手段之残忍,惨无人寰。
      “这是一个圈套……是一个圈套吗?难道是杀人的人连姜兄的兄弟都不放过吗?难道虞意山庄就难逃此劫……”他的额间已经泌出了细汗。
      “但……万一真的是故人之子呢……逝者如斯夫……”虞翕负手,他霍然转身,面上的惊恐之色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派从容之色。
      虞翕道:“快请。”

      时间过得很快,阳光总是洋洋散散的,找到稀稀疏疏的古树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地上光影斑驳。姜云崖会心笑笑。
      不过一盏茶时间,姜云崖便踏庒而入。
      雨后新晴,澄清的天空中有一团白云苍狗在变幻着,清风自湖面吹来,轻拂着姜云崖的脸庞。姜云崖觉得心情十分愉快,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惬意地走在中原的土地上,感受中原的微风,摆脱那一切的枷锁。
      现在他勾起一个并不能让人察觉的微笑,漫步在这条长廊上。
      那是一个木式的长廊,顶上盖了青瓦,檐角上还挂着可爱的雨水,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它的光芒,如宝玉珍珠一样。
      长廊靠湖的一端,伫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长廊的另一端,霍然站立着一个青袍男子。他墨色的长发散落在墨色披风上,翩翩公子,公子如玉。姜云崖在那里伫立着,面如冠玉。他轻轻一笑,仿佛见到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一般。
      虞翕怔在原地,眼眶泛红,手激动得颤动不已,他只好收在背后。
      “姜……姜岚兄……之子……姜云崖!”虞翕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姜云崖面对着虞翕,正如见到自己父亲的站在这秀色山庄一样。他觉得世上再无什么事好得过这样。姜云崖心中依然起了波澜,但更多的事喜悦。他只有含笑着微微低下头,强忍着泪水不决堤。
      姜云崖霍然站在长廊的另一端,与虞翕印象中的姜岚一样。他们曾是公子如玉,姜岚当年年少时是如此意气风发。这似乎是一个活生生的姜岚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姜云崖比他的父亲要隐忍多,他的身体里隐藏着更多的辛酸苦楚,但他只是轻轻一笑。即便他父亲当年的阴险还是不幸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但是柳翕觉得,这已经足矣。
      虞翕原本还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但现在他见到姜云崖时,他却老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重见姜云崖之时,离他好友姜岚去世已过去二十多年了,他的脸上满是沧桑。
      姜云崖抬起头,与庄主柳翕平视,他面色云淡风轻,微笑道:“叔父,此次,我是为虞意山庄少庄主柳虞意而来。
      十年前,我记得我们订下了一个婚约。”
      姜云崖难能可贵的一笑,点缀了整个虞意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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