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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凉落笙起 ...

  •   第一次知道柳宸轻只是无意之中,不受宠的皇子,疑似双生子的不幸。

      在柳国,皇室中从来都不允许双生子的存活,只因为一则久远的预言。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准。柳国亡了,在绵延了千年的荣光与腐朽中灭亡,而此时,恰有一对机缘巧合下逃离死亡的双生子。

      这世间哪有什么不灭的王朝?或许是命运,又或许是巧合,柳国亡于双生子的预言成为事实。但凉笙知道,柳宸轻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接手的王朝实在太过腐朽,骨子里都是烂的,早就该亡了。凉笙其实是有些钦佩柳宸轻的果断,直接投降何尝不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君若亡国,非死即囚;民若亡国,安知是祸不是福?

      如果那日他见到了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便的不一样?他不知道……

      凉笙从别人口中听过太多柳宸轻的事,尤其是他的好友文渊平。或许是文渊平将柳宸轻描述的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对他产生了些许兴趣,平静的内心也如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涟漪。

      第一次见到柳宸轻的时候他在下棋,左右手下棋,下的也是一团乱,根本不知道在下什么。可是柳宸轻却玩的津津有味,是玩,从柳宸轻微勾的唇角得出来的结论。

      运气不错,凉笙想。毕竟文渊平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柳宸轻的事,他知道柳宸轻很少笑,据说是因为早些年还是皇子时养成的习惯。

      蓦地,凉笙有些心疼,很浅很浅的笑容,几乎不可见,这却已是他高兴至极的表现。这个几乎没受宠过又没有依靠的皇子,曾经过的有多艰难?以至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已成为改不掉的习惯。

      凉笙悄悄的坐在一旁观看,他棋艺也算不错,渐渐的也发现了一点妙趣。柳宸轻的棋艺似乎完全不逊于他,只不过这一副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间,并不是一种棋盘游戏,所以才显得杂乱无章。

      或许是这另类的下棋方法引发了凉笙的兴趣,凉笙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文渊平叫着柳宸轻离开才回神。

      柳宸轻和文渊平并肩行着,柳宸轻虽然只比文渊平矮了一点,两人却异常的般配……对,般配,他莫名的想到这个词,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欣赏的人,他本应该高兴却不由的心痛了一下,无理由的。

      那之后便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的开关一样,凉笙隔三差五的便去找柳宸轻,两个人也只是下棋论琴,可凉笙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婪和柳宸轻单独在一起的时光,恨不得越多才越好……

      直到有一天凉笙笔停画成,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竹林中画上了柳宸轻,虽然只是弹琴的背影,却是他第一次画人。凉笙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可是他没有机会,他知道。

      他本应该撕了这张画的,却终究还是没忍心,反倒越画越多,从此,原本只画山水花鸟之人的笔下只剩下了一个主题──柳宸轻。

      这一日,凉笙向往常一样来找柳宸轻。他控制的很好,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他爱一个人爱到食无味寝无意,但是也到此为止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懂,他这个样子不行。

      柳宸轻抱着文欢,正在教她念书。四年前展颜生皇长女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文欢几乎是从小就跟着柳宸轻,两人如同父女。

      “宸轻,我今日取了十年前埋下的酒,不若你我此时执棋饮酒?”凉笙把酒坛子往石桌上一放便挥挥手让内侍取了酒壶与酒杯来。

      “爹爹?”文欢仰着头看向柳宸轻,嘟着嘴,眸中有一丝委屈。

      “欢欢乖,欢欢最懂事了,现在爹爹要和朋友喝酒,你去找你母妃好不好?”柳宸轻熟练的哄道,一旁的侍女连忙牵着文欢的手离开,偌大的亭子只剩下了柳宸轻和凉笙两人。

      两人对酒,却只有落子声,若说是好友,凉笙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柳宸轻,若说是知音,凉笙又觉得柳宸轻并不好棋,只是消磨时光,在文渊平不在的时候。柳宸轻倒是喜欢酒,只不过酒量不好。就像现在,已经醉倒了,迷迷糊糊的搁下一个黑子便趴倒在棋盘上,棋子成片的落地,不少滚了很远。

      “宸轻,我要走了……”凉笙轻声说道,手指理着柳宸轻额前的碎发,便将柳宸轻束发的白玉簪子抽出,柔顺的青丝肆意铺洒。

      “宸轻,其实……你谁也不爱对不对?谁也得不到你,我感觉的到,你、就好像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这里,你只是过客,而非归人。”凉笙笑了笑,拿起柳宸轻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再见。”

      再也不见……

      ……

      文渊平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柳宸轻有太多太多的人喜欢,他只是其中一个,最幸运的一个。

      他知道展颜喜欢柳宸轻,所以他暗中给展颜下了毒;他知道无忧喜欢柳宸轻,所以他封他将军,远离皇城,戍守边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向无欲无求的凉笙也会喜欢柳宸轻?

      凉笙抬头便看见了文渊平,却没有窘迫,只是笑了笑说道:“我要走了,以后或许会做一个说书人,走遍天下……”

      “……好。”文渊平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有怒火也有酸涩。他经常和凉笙谈起柳宸轻,因为他知道凉笙是一个他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而且凉笙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可是他忘了,凉笙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美好的珍宝吸引。

      “渊平,不要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展贵妃,不过是因为他不在意才没有说什么。”凉笙轻声说道,他知道,柳宸轻是一个大局观很强的人,从他的棋风便可以看出,他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懒的计较罢了。

      “好了,不说了,日后估计咱俩兄弟,也见不到了。”凉笙挥挥手离开,他来之前便将自己的书房烧了,连同那些见不得人的念想。

      二十年后,凉笙走在皇宫中一阵恍惚。此时,正是文欢登基之时,而她也是第一位女帝,杀父弑弟登上了皇座。从今日起,改国号为柳,柳国复立。或许,这一切,早就在柳宸轻的预谋之中。很难想象,一个人已经死了,却依旧干预了这个世界的走向,成功复国,即使柳氏血脉只剩下了一个辰倾。

      十年前,柳宸轻自杀,那一天,也是无忧战死沙场消息传到皇城的时间……他早便说过,可是文渊平却不听,一意孤行。

      柳宸轻并不是很在意展颜,只要她衣食无忧便好。可是他在意无忧啊!文渊平却设计了无忧,哪怕最初,他只是想让他离开,却不曾想无忧宁死……

      柳宸轻知道什么样的报复才是真正的报复,他用自己的生命让文渊平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文欢是柳宸轻的棋子,在今天,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而他,亦是他的棋子,凉笙想。不过能被他利用,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想来文欢也是这般认为。

      凉笙磨磋着手中的黑子,这是那日柳宸轻最后落下的一子,也是让他溃不成军的一子。他同他下棋,从未赢过……黑玉棋子泛着油脂光泽,温和,却又是沉重的感觉,凉笙却神色恍惚。

      那个记忆中的人依稀在他眼前,朝着太阳举起黑色的棋子,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眼中一直如此,深邃,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太过久远,就连那倾世容颜都已经模糊褪色。

      “执白先行,我喜欢……谋定而后动,而且我也喜欢黑色,一个永远也不会被其他颜色沾染的颜色。”对了,他是这样说的,所以他和他下棋时都是执黑子,也都是在最后,围杀。

      直到凉笙看着辰倾才想了起来,只不过下一秒他便划上了辰倾的脸。冰冷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将记忆中的脸划花。毕竟,他不是文渊平,他不需要靠着一个赝品活下来。

      “你怎么还没死?是了,宸轻他‘不忍心’对付你……”凉笙冷道。他是在局中,却也在局外,他是这里除了柳宸轻看的最清楚的人。他知道柳宸轻想杀了辰倾,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不能动手,而且甚至要让“辰倾”成为文渊平的皇后。

      “那么,我来便好了……”凉笙眼中露出一抹怀念。

      辰倾挣扎着,却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办法发出,毕竟他早便被文渊平毒哑了,关在这冷宫之中。

      凉笙解决完辰倾便离开了,如同他来的悄无声息,皇宫中没有一人发现。只是他也没有真正离开皇宫,他在密道中长眠,紧握着那小小的黑玉棋子,如同握住了全世界。

      “宸轻,我已经想出赢你的办法了……”

      恍惚中凉笙似乎又听到了柳宸轻的声音,陌生而熟悉,他笑着,没有一丝忧虑,“好啊,那就看看,这一次是……”

      “谁输谁赢。”

      是他,也不是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凉落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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