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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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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玖儿来到河边,背对着苜蓿,悄悄往水中照,自己脸上没东西啊。他怎么搓来揉去的,害得她心跳怦怦脸发烫,还以为自己是练功走火入魔岔了气呢。难道他也想像丁琦那样,丁琦根本把留云居变成了她的噩梦。
诶?手上什么时候拿了个葫芦啊。是苜蓿刚才塞给她的?难道还怕她要摸下河摘大叶子装水。她回忆不起来,只觉得苜蓿他真是好……体贴。
鱼玖儿一面取水,一面嘟嘟囔囔了许久……
“要让崔宏好好教导教导他,免得出去这么看人,吓到人家大姑娘。”
转念一想,她又义愤填膺道:“他敢!”
不能让他被别人骗走,这么傻一人,还指不定谁吃了谁呢。
告诉他自己是谁原来有如此重大的意义,虽然说了,他可能也未必记得。
但鱼玖儿主意已定,大声说道:“其实,我并不叫玖儿。”
说罢,她潇洒转身,打算来个回眸一笑,让苜蓿此生此世都印象深刻,哪怕装进棺材埋到地下千年化成了灰都忘不了她。
“别忘了。我叫鱼……”
此时卷起一阵大风,几声鹤鸣冲天,毫不留情地掩盖了她扭捏成名门淑媛的嗓门。
这一回眸,鱼玖儿还未来得及施展她倾城一笑神功,便自毁形象地瞪大了眼,几乎眼眶爆裂。如烟如梦般迷离的眼神刹时散尽,眼中闪动戾气点点。说嘴打嘴,刚怕苜蓿被大姑娘先吃了,这不,还真来了,一来还成双。
天还没全黑呢,也不知道蒙个面遮个羞。
她一摸腰间,没匕首也没刀,真是赶车人遇上偷驴客,防不胜防哪。
高的那个,长得清秀冷冽,目光更冷。
另一个便是,那浓妆娇俏,香风袭人,媚眼如丝的严小羽。
她们两人分立苜蓿左右,柔荑按在苜蓿肩膀上,若不是,她们一个臂缠锁链,一个手操长剑,还真让人以为是哪家公子出行,有美相伴,好大的排场。
顺便提一句,她家苜蓿也是一脸享受。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美美的姑娘家竟然劫持了她的苜蓿,真是世风日下。劫持人质,这是鱼玖儿最擅长的无赖招数,她的人被劫,这让她情何以堪。
看样子大家都是江湖上走动,她就不用客气了。
鱼玖儿一脸阴霾道:“你们想干嘛?他可是我的人。”
她与苜蓿之间还有些距离,她不敢上前,因为最先倒霉的一定会是苜蓿。幸好两位姐姐看样子也不想为难他,那她们想为难谁?当然是鱼玖儿咯。
严小羽微笑,朱唇轻启:“知道知道。他生死都是你的人。妹妹,我们也不想为难他,拿你自己来换他便是。”
鱼玖儿茫然了:“你们要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借你的小命一用,你若心疼他,就借,若不心疼,就当我们没说过。”严小羽说的轻松,仿佛鱼玖儿的命和邻家的锅碗瓢盆并无不同,她见鱼玖儿站在那里没言语,又道,“鱼姑娘浑身好大的杀气,看来是不心疼了。冰儿,动手吧。”说着,冲那个冷冰冰姑娘瞟了一眼。
那冷冰冰姑娘没抬眼看她,却动动那拿剑的手腕。
“好。”鱼玖儿咬咬牙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是哪里摊上的倒霉事。
“哦。差点忘了。鱼姑娘有武艺。我得给你绑上。得罪了。”说着,严小羽就从腰间掏出捆绳子来。
这哪里是差点忘了,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鱼玖儿想等她们上来绑她时,再反将一军,便道:“好。你们过来绑我吧。”
没想到严小羽对那冷冰冰姑娘道:“你留在这儿,陪小哥聊聊,我手脚慢,又怕鱼姑娘突然反悔了,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那冷冰冰姑娘留在原地,只是白了严小羽一眼,冷哼一声。
眼瞅着鱼玖儿的双手被绑上了。严小羽往广袖中一摸,掏出把锃亮的匕首,抵在她腰间。“好了,走吧。”
这时,苜蓿一跃而起,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鱼玖儿冷汗直冒,这傻小子,后知后觉也不看个时候,谁知道这严小羽是不是说笑啊。
“你快解开绳子。”说着苜蓿一脸怒气冲冲,就要自己过来解。
只见他身旁冰冷的身形一闪,苜蓿当胸挨了一下,他稳了稳脚跟,也毫不示弱扑上去,冲那冷冰冰姑娘胡乱打了过去。
苜蓿果然是会功夫的,但可能是没了记忆,招式凌乱,应付得窘迫。冷冰冰姑娘虽然未当真动剑,但下手已是狠绝,能踢就踢,能打就打,毫不留情。
鱼玖儿看得明白,那姑娘二话没说,两招过去,连击苜蓿十七下,弄得苜蓿口中血沫横飞,打得鱼玖儿一阵心焦。
瞬时,她上前对着那姑娘就是一脚飞踢,将苜蓿挡在身后。她冲那姑娘怒道:“你做什么?”苜蓿恍恍惚惚地抱住她的肩膀,好像想把她整个人拢住。
场面焦灼得一塌糊涂,严小羽先是没拉住鱼玖儿,此时只好绕到苜蓿,高抬手臂,打在他颈间,他便晃晃悠悠地挨着鱼玖儿滑了下。
鱼玖儿俯身一探他的鼻息,只听头顶划过严小羽的声音:“等我们完了事儿,你再来接他。”
“什么?”鱼玖儿看着倒在紫花苜蓿地里的少年嘴角的血迹,顿时有扑上去咬她们的冲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罗嗦。”那冷冰冰姑娘不屑道,她手中那把冷剑已然架到了鱼玖儿的肩头。
果然不出鱼玖儿所料,她被严小羽和她的帮手带回了山脚小院。楚婆婆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让这严小羽看上了呢,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又是绑人又是要挟,还连累了些毫不相干的人。
是时,朗朗夜空下,山脚小院里的拉锯战正是暗涛汹涌,一直到后半夜。
其实,一开院门儿,鱼玖儿就被押了进去。
小桃生眨巴着小眼睛,看见鱼玖儿身上还加着五花大绑,哭得稀里哗啦的叫着“娘”,就要跑过去,被楚婆婆一把拉住。两位美人姐姐进门前那一副“万事皆在掌握”的模样,被桃生这一声声“娘”震撼得石化在门口半晌。
楚婆婆一看来人,便镇定自若,还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大家都开门见山,虽然其中夹带了些只字片语是鱼玖儿听不懂的,但她总算搞清楚了,她和苜蓿是遭了无妄之灾,有人说楚婆婆收了爱徒,被婆婆视如亲人,日日捧在手心,好吃好喝地供着。严小羽她们就不辩真伪,把她给捉了来要挟楚婆婆。让鱼玖儿大为不解的是楚婆婆丝毫没有打算澄清,反而表示鱼玖儿的确是她的爱徒,恨得鱼玖儿牙根痒痒,这老太婆存心拉她下水,到底是不知她孙女的手段高心肠黑,还是老太婆对她自己自信过了头。
那个出手无情的冷冰冰姑娘,鱼玖儿终于想起来,她便是那日半夜,带着伤还和婆婆争执不休的黑衣女子。楚婆婆带大的孙女,尤蒻冰,知名识人,真是冰冷无情,吃里扒外啊。看来她在将军府谋了高就,就六亲不认了。
据鱼玖儿考证,严小羽和尤蒻冰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们和婆婆是同族人。她们和楚婆婆如此苦苦纠缠,都是为了要得到她们族里的一件宝物,因此前一阵子楚婆婆的后院以及郭家,陆续发生过几宗潜入与反潜入,偷盗与反偷盗,明察暗访,斗智斗勇的事件。
严小羽是掰碎了手指头说,磨碎了嘴皮子讲,主题只有一个,您老就把使用的方法给我吧。显然东西严小羽已经得手,可是不会用。可惜楚婆婆是油盐不进,反反复复只说一句“那是个传说,都是假的”,大有和她们耗到天亮的打算。双方僵持不下,从前院拉到后院,从屋外拽到屋里,从站着累到坐着。鱼玖儿被绑出一身热汗,她被驱赶着跟进跟出,想到苜蓿还在河边晾着,便是一阵抑郁。
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难道真会引得天下大乱。听她们的说法是几十年前还真流传了这样的流言,她们族中有件宝物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就像妖法一样,特别是许多修习道术之人很向往这种法力。说是去寻物,不如说是去夺宝,弄得她们一族一逃再逃,隐匿在南海之滨,但最后被灭了族,族长也丢了,至今也没找到。
虽然尤蒻冰似乎也对宝物有些兴趣,但远不如严小羽那样狂热到连眼神都迷醉,亏得严小羽长得一脸聪明样,也不知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她摇头晃脑,一对黄金圈大耳环也跟着闪闪烁烁,还信誓旦旦道,她是下一任代族长,守好宝物是她的责任,绝不敢滥用。
鱼玖儿听了不免觉得荒唐可笑,要是真有如此宝物,又怎会被灭族,就算灭族之事另有蹊跷,宝物也有偶尔失灵、鞭长莫及的时候,但是若真在婆婆手中,只怕她早就用在人家身上,说声“把钱拿出来”敛财去也,早成了全略阳最有钱的人,还在这儿跟她们耗什么?
后来鱼玖儿才听严小羽说,用术这种东西都会反噬,她们族里宝贝鲽煞令这么强大的术,没有挡掉反噬的方法,谁敢用?大概只有历任族长知道。不过严小羽那时信心爆棚,眼睛闪烁如星辰,她是这么说的“她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但是,她要先知道使用的方法。
大概这就是一种叫信念的东西吧。就像鱼玖儿从小就认为自己是桃花夫人相中的人,是夫人让她和师父有了宁静的生活,避开了乱世,因此,她此生的职责便是替夫人守好山寨,即使要与山寨同生共死。虽然,她已离开了一段时日,还是觉得自己马上将会回去。
对于这种信念,不论背后的事实如何,她已然从出生就开始信了,也付出了,你让她突然间放弃,告诉她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梦幻,她必然会心神顿失。这便是从幼年时累积的记忆,是人生无法摆脱的隐形烙印,是人心魂的归宿,不需要问为什么,世间很多事便是这样,即使一个简单的“为什么”也根本无从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