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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

  •   世家贵族豢养影卫本不是稀奇事,像他们慕容家就有十几个。只是慕容氏家大,分到武安侯这房的并不多,全留给了父亲和长兄。慕容霖没有属于自己的影卫,看庚五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掩不住眼底的艳羡,打趣道:“令尊可真舍得,培养这样一个影卫花费不少,竟用来给你跑腿了。”

      苏恒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常年抱恙的身体,若再没个跑腿的,院中物品岂不是该常年短缺了?”

      “府中竟没有采买吗?”慕容霖愣了下,便知苏恒是在同他开玩笑。苏恒所居的青庐虽然名字中带有庐,却并不简陋,不管是府中做表面功夫也好,还是苏父真心疼惜孩儿,青庐中的一应物品都精美非常。

      苏恒掩袖轻笑:“实不相瞒,家有一馋虫,喜好精致的糕点。”

      苏恒常年饮药,口味也不能同常人论,自然不会是喜食糕点之人,那么所谓的馋虫便不言而喻了。慕容霖似是哄小孩般的口吻对着七月道:“小七月,你若来我们侯府,不论是桂花糕、栗子糕还是花生酥,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意料之中,七月回了一记白眼。慕容霖倒也没计较,转头同苏恒议论起正事来:“贤弟让我见的人是谁?”

      “一个可以扳倒朱圜的人。”

      慕容霖听完,收起大咧咧的笑容,眼神骤然清亮了几分。

      朱圜乃公子辰门下谋士,虽是布衣之身,未授功名,却是公子辰团队的核心人物,这些年公子景吃过的暗亏多半拜朱圜所赐。可惜他身边有高人严防死守,派去刺杀朱圜的人无一归还,公子景气得牙痒痒,也只能作罢。

      “此话怎讲?”

      苏恒目光回视着慕容霖,慢条斯理道:“朱圜外家有一兄长,是解县源溪乡的亭啬夫,此人贪财好色,起初只是强抢良家子,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要求下属进献美人。”
      其实这话说得婉转了,朱圜外家的这位,要的可不只美人,而是人家的妻妾。

      慕容霖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撸起袖子准备起身:“小小一个啬夫,谁给他的胆子!”
      随即想到什么,郑重道:“我这就请父亲上书。”
      苏恒冷笑,制住他的动作:“兄以为,上书请奏陛下,会有想要的结果?”
      慕容霖僵住。
      “咱们这位陛下,火不烧到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苏恒目光漠然地平视着前方,唇角讥讽,缓缓开口,“若只是朱圜的外家犯事,以公子辰的能力,还保不了一个朱圜吗?或者兄长想要的是不痛不痒地处置一个啬夫?”
      “那怎么办?”慕容霖身上尚有些少年血性,懊恼道,“难道什么也不做?”

      “听说公主雅要回来了。”
      苏恒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踱步至窗边,窗外石子铺就的小路两侧,草木已荒芜,显得有些凄凉。

      “公主雅?”慕容霖跟不上苏恒的思路,疑惑道,“她不是嫁去了代郡?”
      昔年承顺帝最疼爱的女儿嫁去了苦寒的代郡,说是嫁,不若说为了安抚陈氏一族,送出了公主雅。世家大族都有很多规矩,这种情况下公主雅很难回玉京,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回来的事情。
      慕容霖终于从中嗅到些不一样的味道,他看向苏恒,那背影挺直立在窗前,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落寞:“可惜我当年不在玉京,未能见到公主雅出嫁时的盛况。”

      正欲说什么,门外庚五已带人走了进来。
      是个少年,身穿粗麻制成的短衣和襦袴,普一进门就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小人韩修文,拜见二位公子。”
      慕容霖低头看去,刚巧对上韩修文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狭长,右眼角的一滴泪痣给这张脸添上了柔美,慕容霖错愕片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热络道:“原来是个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啊,不知韩小郎君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当年七月第一次见慕容霖,也曾被他这般为难,不出意外,他能把人家底问穿。七月悄然看向苏恒,发现自家公子见怪不怪地别开眼,舀来一碗热汤,毕恭毕敬端到慕容霖面前:“慕容公子,茶煎好了。”
      “噗——”
      慕容霖被呛得差点咳出眼泪,茶汤齁咸,里面不知加了些什么,苦得令人发指,他转头寻找七月,却发现那小儿一脸幸灾乐祸地躲开老远。

      “小人是家中幺子,今年虚十八,家住河东郡解县源溪乡,上有一长姊和两位兄长。”韩修文拱手,答得无比认真,“可如今韩家只余我和家母了。”
      他双拳紧握,眼神决绝而又凄厉地跪地:“小人要状告源溪亭长和源溪乡亭啬夫,他们一个逼我阿姊自戕,一个害死了我的阿父同两位兄长,韩家四条人命,小人四处投状却申诉无门。还望公子慈悲,替小人一家报仇雪恨。”

      #

      清河苑中,姬瑶美美地泡了个澡,才洗清身上的黏腻。
      她卧在长榻上,任由霜红替她绞着长发,头脑放空,忆起梦中零零碎碎的片段。

      风吹起枯黄的野草,黄沙卷地,漫山遍野都是倒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黑色甲胄的将军挥舞着战戟重复相同的动作,将靠近的士兵挑起,甩远,不知疲倦一般。可那乌泱泱的人群终究太多,他们手持长矛,不断涌来,箭矢自远处飞出,扎在将军的胸前、腿上。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站在那里不动,目光望向远处,烧焦了的旗帜迎风摆动,赫然写着一个“姬”字。

      画面一转,她的眼前是名女子,女子眉眼凌厉,恨恨道:“是你!都是你!”
      呜咽声、咒骂声,那带着悲愤又狠戾的眼神,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姬瑶惊得睁开眼睛,已是一头冷汗。

      洛清河的闺房内,只余她一人。滴漏不知何时淌干了,不再滴水,案几上摆着的香炉飘出一溜烟。

      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梦中染血的“姬”字旗帜,战死的将军究竟是不是父亲姬苍?姬瑶掐着手指,竟然算不出吉凶。

      “你说什么?”
      门外霜红的声音陡然传来。
      “那女郎戴着帷帽,我,我也没见过她的长相。”

      “霜红,”姬瑶唤了声,“你在同谁说话?”
      不多时,霜红领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妇人走进来,行礼道:“娘子昏睡这两日,玉京竟然传起来娘子去北山上的闲话,还有人说娘子失了清白。婢子一查才知道,都是这个长舌妇传出来的。”

      “冤枉啊!”妇人当即跪下哭喊,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屋里瞟,“天地良心,我可没说这些。”
      “你当然没说,你就是拐弯抹角引导别人往这方面想。”霜红满脸愠色,憋得双颊通红,“我瞧你就是蚕豆开花,黑了心。我家娘子哪里得罪你了,竟如此狠毒毁人名声?”
      “不是我,是有个女郎给了钱让我这么说的。”妇人跌坐在地上,一拍大腿,谄媚地笑着,“我要知道娘子是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打死我也不会帮着她害人啊。”

      姬瑶皱了皱眉,没说话。

      霜红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给你钱的女郎是谁?长什么样?”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妇人带着哭腔回答:“那女郎戴着帷帽,我不知道啊。”

      “你还不说实话?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霜红气得就要薅她头发,没薅到,拽起她衣袖,“我这就拉你去见府尹大人,问问他污蔑未来的公子妇究竟该当何罪。”
      姬瑶还是第一次见霜红有这股泼辣劲,简直同印象中判若两人,愣神间被人捉住了腿。
      也不知那妇人何时挣开了霜红的拉扯,哆哆嗦嗦爬过来,猛然抱住姬瑶晓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娘子饶我一回。”

      “霜红!”
      姬瑶觉得脑袋疼,虽然她也讨厌这个散播谣言的妇人,但问话这么问是得不到结果的,她想了想,认真道:“我是一定会追究毁我声誉的人,你既说有人给钱让你散播流言,那么我要追究的就是给你钱的人,只是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为了脱罪胡诌出来一个人?”
      “是,是个女郎,给了我一袋钱币,还有……”她顿了顿,“我想起来了,她还给了我一支簪子,用金子做的。”
      姬瑶给霜红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跟着霜红押她离开。

      闹剧散场,姬瑶瘫在长榻上,若有所思。
      五里亭外劫杀,恶意散布流言,还有皇后说好就好的身体,处处都透露出古怪。尤其之前在斋心堂碰见了公子辰和公孙芷密谋,姬瑶觉得似乎是陷入了一场漩涡,而她只能随波逐流,越陷越深。
      背后之人做了这么多,倒真如霜红所担心的那样,意在毁掉她的婚事。

      霜红回来得极快,仅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带回来物证,只是脸色并不好看。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清秀的眉眼锁成一个川字,紧紧握住手中的金簪,似乎在发呆。

      “你认得这根簪子?”
      姬瑶问。

      霜红点头,沉声道:“这是点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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