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剑》苏稚如

26、第26章

　　闻佳音谢绝了这位新上司的好意。小学时她和齐云泽是第一批成为少先队员的，中学时他们也是第一批团员，到了大学理所当然也是第一批党员。

　　如此根正苗红，哪还需要别人推荐。

　　蒋执没说话，在他们的签名上盖下红章，抬手把他们赶到了楼下的办公室，还美其名曰浪费时间就是浪费人生。

　　闻佳音看着他那张一脸正直的脸没好意思说他这样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黑心上司，哪有签了卖身契的第一天就让人去工作的。

　　当然她也就只在心里嘀咕两句，表面上还是和齐云泽乖乖来到了实习生办公室。

　　办公室看样子是一早收拾就出来的，东西一应俱全，只差他们入主。办公室的另一侧连着老员工的工作室，到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叫顾玉书的年轻人在，他埋头资料间，两耳不闻窗外事，闻佳音也就没有打扰他，和齐云泽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蒋执的要求只有一个，查看无数的监控视频，找出袭击闻佳音的那个盔甲傀儡的幕后主使。

　　一开始闻佳音对这个要求很不理解，蒋执解释道：“当然不可能直接从视频里看出来是谁在指使，但那傀儡初次现身时曾经招来了天劫，这种情况下，傀儡的主人绝不会离它很远。如果距离过远，与傀儡的联系就会被弱化，包括让它去攻击你的时候，他也一定在附近控制着。”

　　“你们要做的就是对比这两个地方出现过的人，把可疑对象记录下来，交给顾玉书。”

　　好吧，他是上司他说了算。

　　闻佳音认命地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粗粗扫了一眼，少说也有几百个监控视频。回头看了眼齐云泽的电脑，他的桌面上和她差不多，密密麻麻的，看得头都大。

　　按蒋执的说法，这是事出地点附近前后五天内的所有监控视频，包括了街头巷尾的，还有商铺门前的，她和齐云泽分到的大约是其中的四分之一。

　　怪不得人手不够呢，就这么多视频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就是再找俩也不嫌多啊。

　　闻佳音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点开。心里感慨以前从来没想过，看似普普通通的街道上居然也装了这么多摄像头，“天网”之名名副其实。

　　时间静悄悄流逝，只偶尔听见“哒哒”的键盘声。

　　闻佳音撑着脸，下巴磕在键盘上按下暂停，呆呆地盯着屏幕盯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地问道：“之前蒋先生的话你听了吗？”

　　没有指名道姓，但齐云泽知道是在叫他，头也不回道：“听了，怎么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说传承都被那些大势力垄断了？一开始难道没有人会反对吗？不……也不对，我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好像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闻佳音蹙着眉，纠结了半天，又找不出症结所在，痛苦地揉着眉心，回过身戳了戳齐云泽。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你是想说，这很难做到，是吧？”齐云泽替她回答道，“就好像新华字典散落得那么广，想靠几个势力就把这些散落的字典搜回来，然后垄断不再随意贩卖给别人，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你所奇怪的是，这些拥有传承的势力像是一开始就拥有，而普通人对此则一无所知，但这又不合理，为什么这些势力会拥有传承？”

　　闻佳音猛地一拍腿：“对对对！就是这个！”

　　“还有，蒋先生说的散落的传承也很令我在意，既然这些势力要搞垄断，为什么他话里的意思又似乎在说这些散落的传承不受他们控制似的……”

　　“因为的确不受他们控制哦。”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闻佳音抬眼望去，只见隔壁工作室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相邻的房门口，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将文件拢成扇形，轻飘飘地摇着，一脸笑嘻嘻的，“你以为他们乐意啊，还不是没办法。”

　　顾玉书故作神秘地朝上指了指：“传承，来自天外。”

　　“天外？”

　　齐云泽听见他的话也转过了头。

　　“这可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传呢。”顾玉书笑眯眯道，“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天外的仙人落至地球，点化了当时的古人，传授仙法，留下传承，由此出现了第一个修真者。之后又偶有仙人降临，修真者的人数也日益增多，这些人组建了一个组织叫天庭，但是后来因为内部矛盾，一场旷世大战后，组织分崩离析，神话时代也因此结束。”

　　闻佳音听得似有所悟，总觉得顾玉书说的事情和自己的记忆对上了号，迟疑道：“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大战，共工撞倒了不周山？”

　　顾玉书惊奇地“咦”了一声：“居然被你猜到啦！”

　　他打了个响指，接着说：“传闻里是这样说的没错啦，就是这次事件后，剩余的修士们觉得不是谁都可以修行的，于是将得到的传承们以家族为单位敝帚自珍起来……嗯，虽然以前也没多少人修行，但是这次是个重大的转折点哦。”

　　“而且从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不周山倒了的缘故，所谓可以上接仙人的天梯没了，世间似乎再没有仙人降临，只偶尔有新的传承或随着玉简或附在仙器上现世。每次这些传承一出现就会被各个势力迅速纳入怀中，修真彻底变成了小众事物。”

　　顾玉书说完，又笑：“其实那些势力手中的传承也不多，只不过靠着长年累月的积攒数量才变得比较可观，和神话时代不能比。要不是他们不能控制传承的出现，恐怕世间连散修都没有了。”摸摸下巴，他沉吟道，“这么一想，不周山的存在可能是真的诶。在之后确实没再听说有什么仙人出没了。”

　　看他说得起劲，闻佳音追问道：“蒋先生不是说，好像有八大家族几百年得到过仙人传承吗？”

　　“他们啊……”顾玉书眉头微皱，“这八家确实很厉害，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们是得到过仙人指点，不过谁也没能证实过，他们自己也从来缄口不提。”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修行法门都不是自创的，而是外来的？”齐云泽忽然问道。

　　“反正是来自天外，说不定是更久远之前修炼至飞升的前辈呢。”顾玉书耸耸肩，笑嘻嘻地说，“不陪你们唠嗑啦，我去见老大，你们好好工作，别偷懒哦。”说完真的径自往屋外走去。

　　闻佳音沉浸在他叙述的往事里，怔怔地愣在原地。

　　齐云泽同样沉默。

　　几分钟过去，他转过身，开始接着看监控视频。

　　闻佳音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动，在他背上停留一会儿，忽然说道：“是真的吗？真是他说的那样吗？”

　　神话故事从小就听，却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解释。

　　“……”

　　齐云泽没有说话。

　　论起地球往事，他还真是一无所知。

　　“你不也是修士么，怎么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闻佳音渐渐回过神，开他玩笑，“难道你也是天外来的么？”

　　殊不知这话正好戳进了齐云泽的心坎，他心里一惊，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闻佳音却像是没放在心上似的，自嘲一笑，扭头点下了开始键，视频再度播放起来。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沉默地抽过一张纸，笔尖缓慢有力地写下了三个字：不周山。

　　也许，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

　　任不然呆呆地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抬手揉了揉眼，放下，睁眼再看，四周还是全然陌生的模样。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一片废墟之上寻找小师叔的踪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那个装着轮子、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是什么？为什么它跑得这么快？

　　不好！它冲过来了！

　　任不然急急迈步，往身侧连退几步，只见黑色的铁皮盒险险地擦着他的边呼啸而去。他愣愣地盯着四个滚轮看个不停，反倒身边有人骂骂咧咧。

　　“什么人啊！步行街还敢开车！”

　　任不然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脸上不知涂了什么粉末，看起来脸色煞白。她身上穿得十分清凉，黑色小吊带外就罩了件轻纱似的外套，底下是条红色小短裙，露出一双又白又长的大腿。

　　任不然看了一眼，胖乎乎的小脸就红了，默念着“非礼勿视”，一边别扭地将目光别开，心里还是很不自在。

　　“祖师爷啊，我究竟是到了什么鬼地方呀？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地狱不成？”他喃喃念着，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手足无措。

　　这个地方的姑娘们怎么穿得那么少？除了那个会跑的黑色铁皮盒，怎么还有两个轮子的铁皮马？他们手里拿的小方盒居然能和他人对话？

　　修士呢？

　　为什么他们都是凡人？

　　疑问一个接一个，几乎塞满了任不然容量并不大的脑袋。

　　越是想越得不出个所以然，他肉肉的小脸紧皱到了一块，显得愈发憨态可掬。

　　任不然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大街上，也没想过自己一身道士装再加身后背着的剑和周围的路人格格不入，只觉得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加掩饰。

　　不时有人故意靠近他走，等意识到时，围观者已经以他为中心隐隐圈出了一个圆形，人群中不时窃窃私语。

　　任不然动了动耳朵，听清了离得最近的那几个声音。

　　“你们看，小道士诶！”

　　“好可爱啊，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合个影？”

　　“是被大人带出来cosplay的吧，也不知道哪家大人这么不负责，怎么把小孩子单独丢在这里？”

　　“看他一动不动的，是不小心和大人分开了吧？”

　　“要不……你去问问？”

　　“怎么不是你去？”

　　“不如猜拳好了。”

　　任不然眨了眨眼，看着窃窃私语的三个姑娘互相推脱了一阵，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朝他走来，蹲下身，笑容和蔼地问他：“小道长，你是在玩cosplay吗？你家大人呢？”

　　考死普累？那是什么东西？

　　任不然迷惑地盯着这个跟他搭话的姑娘，不明白她口中的陌生词汇到底是何意。至于她的另一个问题……对了！他是来找小师叔的！

　　任不然眼睛一亮，终于想起了自己离开宗门时的任务，张口问道：“敢问姑娘知道我小师……”

　　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姑娘忽然拨开人群，急切地朝他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他抱住。

　　“呃……”任不然一惊，憋在嗓子眼的话被他“咕咚”一口咽了回去。

　　他伸手，小小幅度地推了下抱住他的姑娘。

　　“你……”

　　“弟弟！你怎么又乱跑！”鹅黄衣裙的小姑娘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弟弟？？？

　　任不然：“？！！”

　　他不是师父捡回宗门的孤儿吗？他还有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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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所以断更了很久，向大家道歉，我会从今天起恢复更新至完结。如果有订阅了但是决定放弃的，可以在文下留言，我退红包给你们。再次鞠躬，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