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堂]追鱼》左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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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阴暗还颇为潮湿的环境三叔那一行都已经习惯，可对我这个第一次接触地下河的人来说却非常新鲜。仰首望去，枝杈遮掩所透过的那些天光落下来照亮的那一方空地渐行渐远，垂下洞口的尼龙绳也看不见了。

　　这会儿堂本刚和我走在队伍中间。用三叔的话说就是，前半段路没多大事，他们应付得来，不需要堂本刚施展神通，另外也包含着要他节省力量对付后面未知危险的意思。

　　和饶有兴趣四处打量却丝毫不敢脱队的我相比，堂本刚要自在得多。大家都挑拣干爽地方走，他非要不时跳到边边角角扒拉开某处的花草拔个东西揣进怀里，无形也拖慢了行进的速度。碍着“小天师”的面子，起初也没人开口，等拐了四五个洞口需要打开狼眼手电才能看清前方情形的时候堂本刚仍然我行我素，这次搭伙的那一拨就骚动起来。也不知道领头的卢方和三叔说了什么，三叔转头就喊了一声：

　　“小堂，走了。”

　　堂本刚此刻哪顾得上搭理三叔，他正拉着我猫在道旁草堆，指着岩石小洞里一个物件，语气和逛超市说要喝酸奶一模一样：
　　“我要这个，你帮我弄出来。”
　　我打开自己的手电照过去——一块黄白相间成年人巴掌大小的滚圆嵌在被流水侵蚀出的小溶洞中，怎么拨弄都只在原地打转——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溶洞珍珠，你运气真好，可惜带不走。”

　　眼看堂本刚越发茫然，我干脆解释起来。溶洞珍珠叫“珍珠”，其实是受流水侵蚀后卡在岩缝的石子包裹了钙华体，长年累月经流水冲刷又动弹不得变得滚圆，钙华体附着也紧密结实，属于极罕见的现象。像眼前这个成年人巴掌大的，估计把中国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第二颗，真计较起来，地质研究价值极大，收藏价值为0，卖不了几个钱。

　　“那是你们不会用，这么大的地灵珠扔在这儿简直暴殄天物！”堂本刚显然和我看法不一样，手电灯光下脸都涨红了几分：“这东西得带着，下去以后能救命！”

　　“但是除了上炸药，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把它弄出来。上炸药说不定把它也炸飞了。”我也没了主意。

　　“怎么回事。”三叔听见争吵，吩咐整队人原地修整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领头的。

　　“三叔，堂……小堂想把溶洞珍珠抠出来。”我拍拍裤腿的土直起腰身冲着三叔摇头：“我没辙。”

　　“溶洞珍珠……”三叔伏下身来打量了一会儿小洞，转头问堂本刚：“它很重要？”

　　“地灵珠，下去了能救命。”堂本刚拼命点头。
　　我很想向三叔解释堂本刚口中的“地灵珠”仅仅是块裹着钙华体的石头，但三叔肯定不会听——至少在和下斗有关的事上，三叔相信堂本刚更甚于我。

　　“还请小卢哥帮帮帮忙，毕竟小堂说这是能救命的。”三叔对着溶洞珍珠琢磨片刻，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爷太客气了。‘小天师’点名要东西，能帮忙的当然要帮忙。”被三叔称作“小卢哥”的领头人一愣，和三叔换了个位置就地蹲了下去。要知道三叔在道上次位高得很，他还比三叔小，三叔屈尊亲口叫他句“哥”，那无论是要他做什么，面子都必须给了，何况三叔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见他从背包里利落掏出好些瓶瓶罐罐，对小洞又喷又抹，阵阵刺鼻气味和白烟伴随“刺啦”声持续约有十五分钟，卢哥一拍大腿嚷了句：“好了”，堂本刚就赶忙下手捞出溶洞珍珠——地灵珠，扯着袖子擦净上面的水，紧紧攥在了掌心。

　　“……。”看他那副宝贝样，我并不太想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堂本刚见我不屑，突然就嚷了起来：“你看着！”

　　随着话音落下，堂本刚掌心相对，掐个不知什么意思的诀，那珠子竟自放光华，离了堂本刚的手掌漂浮起来。堂本刚再向岩壁一指，珠子就朝他指的方向冲，轰隆一声砸出个大坑。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还只是地灵子珠，只能用一阵子。”堂本刚走上前将珠子重新攥在手里，面色愤愤：“有地灵子珠的地方肯定有地灵母珠。那才——”

　　“地灵母珠是什么样？”卢哥询问。

　　“地灵母珠……比地灵子珠小，比地灵子珠光滑，红的。”堂本刚发觉是卢哥问，劲头多少有点蔫。

　　“天材地宝都是要靠机缘的。”我打了个圆场：“有溶……地灵子珠就不错了。”

　　“小天师，东西拿着，咱走吧？”卢方也收了心神，这会儿他对堂本刚的本事想是没了怀疑，语气也带了点恭敬。

　　“走吧小堂，后面路还长着，没准有更好的宝贝。”三叔揽着堂本刚肩膀一边劝一边往回走。我跟在三人身后就这样归了队，照旧和堂本刚站在队伍中间。
　　一路上堂本刚再没开口，只低头摆弄垮在胸前的背包里的那些符纸和才弄来的“地灵珠”，气氛有些尴尬。我正琢磨着怎么打破这种沉默，却听前面有人喊：“见河了！”

　　队伍又是一阵骚动，身前身后的人纷纷掏出家伙变换站位，我也就趁机向前望去。横亘在我们前面的是一条十来米宽的地下河，即便间隔小百米，也能感受到地下水扑面而来的冷意。有人打起强光灯，灯下河面平静，可哗哗水声告诉我们底下暗涌究竟有多凶猛。

　　堂本刚被三叔带到了队前。

　　“小天师，您看……”

　　“往前走。”堂本刚沉声道：“沿河一直走，见湖下水。”

　　“这……”卢方有些犹疑。

　　“上次我们进来那条道被炸了，出来是小堂带的路。”三叔和堂本刚明显一条心：“小堂说走哪儿我们就走哪儿。”

　　“行。”

　　往后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