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29、第六章 福无双至（1）

　　今天蒋策有比赛，李鸣远走后，蒋茸在电视上看直播，可心里总悬着，觉得事情不对。
　　中途他给李鸣远发消息，结果一条回应也没有，而且这人出去也挺长时间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看完最后一局，蒋茸还是不见李鸣远回微信，打电话也不接，他便挣扎着起来要出门去。阿姨看他这样立刻给他妈妈打了电话，一通操作，他还是被拦在了家里。
　　上次在医院和叶青见面之后，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继续发过消息。现在蒋茸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求叶青去打听情况。最后他打给了周晓达，但是周晓达并不在校区。还好周晓达看在把蒋茸车撞坏了这件事的份上，对他还是有求必应的，说自己马上回老校区看看。
　　周晓达赶回去的时候李鸣远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也和蒋茸联系上了。
　　蒋茸一千万个不放心，最后他妈派了司机和一个护工送他去医院。
　　李鸣远被灼伤的皮肤面积不算大，但是在脖子附近，全是显眼的位置。蒋茸劈头就问：“会留疤吗？”
　　“医生没说，回头问问吧。”
　　“没事，没事，留疤了也能处理，现在医美这么发达。”
　　李鸣远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所以也没搭这一茬，反倒有点责怪蒋茸，问他：“你这样跑出来干什么，我晚上就能回去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来！”
　　辅导员站在旁边，听完蒋茸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们俩两眼，觉得自己好像串台了。
　　“那个傻逼呢？！”蒋茸四处找谢蒙。
　　“警察带走了。”
　　“他脑子进水了吗？用的什么东西泼的？”
　　“行了，回家说。”
　　回家两个字很奇妙，瞬间就抚平了蒋茸的毛躁。

　　蒋茸和他回去的时候看到蒋茸妈妈也来了，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大明星一样，居然一时间这么多人来关心自己。李鸣远在家人眼中从来没得到过这种重视，所以心里难免有点心虚，他明白蒋茸妈妈是为什么对他这么特别。
　　看着李鸣远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她也担心起来，不知道伤情如何。
　　李鸣远连忙安抚她，“没事的阿姨，医生说慢慢养就好了，不算严重。”
　　“不用植皮就好。”
　　“没那么严重，不是真的硫酸。”
　　“你们学校怎么还有这样的学生啊！又不是有什么杀父之仇。”
　　这话真是叫人没办法接，蒋茸用手指推了他妈一下，才没有继续聊下去了。
　　被人包围着问长问短的李鸣远态度倒是还很平和，也没摆个委屈的脸色让人同情，但是说到这些事情蒋茸的毛又炸了起来。蒋茸妈妈立刻表示他们已经安排了律师来对接这件事情，保证会处理好跟谢蒙、跟校方的各种问题。
　　李鸣远只觉得自己说一句谢谢太轻了，不知道该怎么承这样的情。蒋茸这个人来到他的生活里，就好像自己走过彩票店，随便机选了两块钱的彩票，然后就中了头彩。真的让人毫无准备，甚至有点紧张。
　　有蒋茸在耳边聒噪，他也没办法插话，只是心里千回百转。

　　谢蒙父母刚回去老家，没想到儿子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反而更加麻烦。他们老两口又风尘仆仆买了机票再次赶过来。
　　学校领导这次和他们谈话时态度就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强硬。毕竟现在网络时代，什么事情一经网络发酵，就变了味道，即使没有网络狂欢，这种行为也是十分恶劣了，不可能轻轻放下。
　　谢蒙父母也不是法盲，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一想到儿子这辈子基本上因为这件事就毁了，便失控地在校长办公室哭闹起来，恳求学校不要开除谢蒙。
　　在上课的秦可晴从微信群里听说了这个爆炸新闻，也跟着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对谢蒙恶言恶语，要是他也对自己起了歹念，也泼硫酸可怎么得了。即使不是硫酸那么严重，女生也更加承受不起毁容。她越想越心惊，甚至上课的时候双手发起抖来，把周围的同学都吓坏了。
　　谢蒙被拘留，所有的事他都没有否认。警察找学校的老师、同学以及他的室友多方面进行了核实，犯罪事实确凿。
　　他甚至拒绝和他父母对话，一幅还要继续走极端的模样，把他父母急得不行。
　　谢蒙爸妈打听到了李鸣远现在住的地方，便贸然上门了。
　　家里没有其他家长，谢蒙父母还算礼貌克制也没有上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李鸣远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诉苦，但是心里并不打算原谅一开始就带着恶意的犯罪。
　　他怕蒋茸激动，把人反锁在房间里，保姆跟着一旁听热闹。
　　说到后来，谢蒙他爸握着李鸣远的手求他和解，说他们家愿意出十万块钱。
　　话音刚落，李鸣远就听见蒋茸卧室门砰砰响了两声，十分突兀。
　　见李鸣远不说话，谢蒙父母以为他嫌钱少，立刻又改口说十五万。
　　李鸣远忙摇头道：“不是钱的事。”
　　老两口声泪俱下，最后也没有等来李鸣远的原谅。
　　等人走了，蒋茸才被李鸣远放出来。
　　“他们什么意思啊？想拿钱摆平啊？”
　　要是说李鸣远一点点心动都没有那也是假的。对他的家庭来说，不要说十五万，就是一万五都是大数目了。他弟弟每个月流水一样的医疗费压得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如果能有这一笔钱，他感觉自己能缓到读完研究生。
　　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不义之财。
　　他心里就根本不想原谅谢蒙，所以不该拿钱。
　　“哥，到时候律师帮你的打官司，他一样会赔你钱。你不能答应和解！”
　　李鸣远觉得蒋茸这话简直就是在臊他想要钱，可是又反驳不了，他确实考虑过接受这笔巨款。他心情低落地想要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只可惜蒋茸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发现他表情的变化。
　　蒋茸靠过去一点，正要继续劝李鸣远，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看到是好友添加，点进去写着“我有话跟你说”。蒋茸心烦，想着你加我微信不是有话说，难道是有屁放。他从来不加陌生人，就忽略了这条。
　　大约这几秒钟打断了他的激动，他开口时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他爸妈要是再来，我会叫保安不放他们上来的。”
　　李鸣远闷头闷脑的点点头，牵动伤口，疼得挺直了背脊。
　　“疼啊？”
　　“一点。”
　　“止疼药还能再吃一次吗？”
　　“不到6个小时，不能吃。”
　　“阿姨，去弄点橄榄水吧，我室友说这个消炎。”
　　李鸣远想笑，觉得蒋茸病急乱投医，但是一笑又要疼，他便还是冷着脸。

　　几天后蒋茸被他妈妈接去医院换功能性的石膏，那笨重的一大坨终于从他身上取下来了。医生再次给他检查，腿伤过去三周了，一切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是他心情还是很郁闷，总觉得李鸣远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犯小人，怎么总出这种倒霉事。
　　现在网上议论纷纷，他想着要不趁机帮李鸣远澄清一下他没有非礼女学生这件事。
　　蒋茸找了一个软文写手，搞了一篇叫“皮囊”的小作文，发在网上，把谢蒙喜欢漂亮女生不成，反而把情绪发泄到无关人员的事说了说。虽然这篇文章里面有些地方确实挺带煽动性的，但是至少把谢蒙为什么要上网诽谤李鸣远是个色魔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花点钱一推广，这件事立刻在本地大学生的圈子再次引发了热议。
　　这次蒋茸不敢跟李鸣远说这个操作了，他觉得李鸣远肯定又不会领情。
　　但是什么都不做，他又不甘心李鸣远背负着那种骂名的。他知道以李鸣远的性格即使很在意，也不会逢人就解释，可是本来就是要辟谣跑断腿的。他不介意替李鸣远来做这件事。
　　只不过秦可晴在这篇文章里的角色就不讨喜起来了。她看到以后气得在宿舍里哭了。她室友大约也不太喜欢她，还在背后吐槽她本来就是那么对人家谢蒙的，现在哭是不是太矫情了。
　　秦可晴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能干这件事的人一定是李鸣远或者他身边的人，毕竟这篇文章发出来受益人只有李鸣远，他的事情算是七七八八说清楚了，甚至还成了故事里的受害人角色，收获了一些怜悯。
　　最后，她加了李鸣远微信，要把这件事的账跟他算算。

　　蒋茸换了功能性石膏之后出门就不那么麻烦了，他陪着李鸣远去换药，医生再三和他保证只要两三年这个疤痕就会自己消失，不用太紧张。
　　从医院出来，蒋茸还在絮絮叨叨，“到时候我们去约个皮秒吧哥，那个做两三次应该就看不出来疤痕了。”
　　“就算留点疤也无所谓了，男的搞这些干嘛。”
　　“脖子上很明显的，最好别留。”
　　“你很在意吗？”
　　“废话！”
　　“那如果去不掉呢？永远都有一个疤呢？”
　　蒋茸被问得一愣，忽然心花怒放起来。他立刻说，“那我也喜欢你。”
　　李鸣远被这个回答堵住了所有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话赶话问出这句，他觉得自己的本意不是这个。但是他又意识到自己大约从来没有信任过蒋茸的感情，只觉得他一个花花世界的富二代不过贪图自己有点颜色，过一段时间就会追逐别的新鲜的帅哥了。
　　“我不是因为介意你有疤才让你做美容的，就是不想以后你工作了总被人问起这个疤怎么来的。你也不会喜欢多解释的，是吧？”
　　蒋茸都这么说了，李鸣远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什么都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