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27、第五章 假装同居（5）

　　蒋茸发现争吵之后两个人之间反而更显得暧昧了。蒋茸在喝水吃饭的时候都能偶尔感觉到李鸣远的目光瞟过来，像是在他身上寻找什么。
　　两人一旦眼神对上，李鸣远就会躲开。以前他可不会这么敏感，蒋茸觉得自己仿佛卡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越发地兴奋起来。虽然在洗澡这件事情上李鸣远开始躲着他了，但是这躲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却变得复杂起来。
　　此后蒋茸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连家政阿姨都发现这两天小少爷的胃口变好了，脾气也变好了，做什么饭都夸好吃，而且饭量激增。
　　只是这小小的200平公寓却根本盛不下蒋茸兴奋的情绪，他腿伤以来都没有出去过，除了那天追到一楼大厅。他实在憋坏了，不但和温北尧跟郑嘉安反复炫耀，还拉着李鸣远出门，说自己想下楼去转转。
　　李鸣远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脸色也变得阴沉沉的。
　　但是他没拒绝蒋茸。
　　家政阿姨翻出蒋茸出院那天他妈妈带过来的折叠轮椅，李鸣远心里觉得坐轮椅不吉利，但是现在蒋茸就算杵着拐出去也很危险，他也冒不起这个风险，还是让他坐了轮椅。
　　被推着走的蒋茸得意洋洋地指点江山，一会儿要进便利店买这个，一会儿要去咖啡店买咖啡，像是第一次上街一样。
　　他们还遇到几个学校的同学，对着两人侧目。
　　李鸣远带着蒋茸玩了半个小时，算着该吃药了，便打道回府。走回小区的时候正好遇见吃了晚饭下楼来遛狗的邻居。
　　那狗有半人高，特别长，感觉站起来能有一米八，随便就能双爪搭上人的肩。
　　李鸣远看到狗的一瞬间停下来了脚步。
　　蒋茸感觉到轮椅没动了，又看到面前不远处的狗，忽然笑出了声，“你怕狗？”
　　李鸣远小时候在老家被中华田园犬追着咬过一次，对狗谈不上怕，但还是有点阴影的。
　　“我以为你怕。”他没承认。
　　“我不怕，我还认识它，要不叫过来玩一下。”
　　“不用了。”
　　“你真的怕狗！”
　　“这么大，总要慎重一点。”
　　蒋茸没心没肺地大喊一声“Woody！”，那狗就跟听见了哨子似的，立刻抬起头顺着声音锁定了他们俩，然后牵着它的主人朝蒋茸和李鸣远跑来了。
　　Woody的主人是个一米七出头的小老头，年纪比蒋茸父母还大，他根本牵不住Woody，整个人几乎是被拖到轮椅附近的。
　　狗和蒋茸果然是认识的，它两只前爪在蒋茸腿上一搭，舌头就凑上来要舔蒋茸的脸。
　　蒋茸还是不喜欢被狗舔脸的，于是双手推着狗脸。
　　李鸣远紧紧握住轮椅把手，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和狗玩儿一会儿，又跟狗主人扯了几句闲天儿他们才离开。蒋茸问李鸣远：“你是cat person吧？”
　　“什么？”
　　“Dog person or cat person？”蒋茸扭头，望着李鸣远。
　　李鸣远想了想，摇摇头，“都谈不上。”
　　“我也是。”
　　“我看你是挺dog的。”
　　“骂我？”
　　“谈不上。”
　　蒋茸反手想去揪了一下李鸣远，却被他灵活地躲开了。看着李鸣远脸上的笑意，蒋茸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还好有轮椅托着他。

　　一开始蒋茸去复查都是他妈妈亲自带去的，现在也放心让李鸣远带他去了。蒋茸觉得他妈还是很会来事的，知道给自己制造机会。
　　蒋家的司机开车很稳，但是有点话多，一直问蒋茸恢复的情况。
　　他偶尔会从后视镜看过来，李鸣远总觉得这个时候他是在打量自己。
　　蒋茸进去检查之后李鸣远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靠着休息。他也不爱玩手机，便闭着眼睛养神。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护士推着蒋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鸣远歪着头靠在墙边睡着了，呼吸很轻，似乎连睡着了都小心翼翼皱着一点儿眉头，仿佛全世界都是糟心事。
　　护士要叫醒他，被蒋茸拦住了。
　　他坐到李鸣远跟前，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落下的影子，很想伸手去扯掉一根玩儿。又想舔他笔挺似滑梯的鼻子，再顺势和他接吻。
　　一阵脑补之后，蒋茸耳根子开始发红，他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来冷静下来。
　　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自然很清楚李鸣远的作息，这个人不但从来不睡懒觉，晚上也要敲代码到很晚。虽然知道他家里有一个残疾弟弟负担很大，可是这种贫穷还是超出了蒋茸的认知范围。他想起有一天阿姨做好饭叫他吃饭，他看李鸣远还没出来就挪到他那间房门口去喊人，结果看见李鸣远正在网页上填网贷资料。
　　以前辅导员三令五申地和大家讲，大学生不要用花呗借呗。那时候蒋茸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也没想过还会有人不得不去用。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这些别人的私事，他不会太多打听，给人留下足够的空间一直是蒋家的家教。然而对于李鸣远的事，他却好奇得不得了，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让一个儿子来养另外一个儿子。他想，对于喜欢的人还是应该多一点刨根问底的勇气才对。如果没有冒犯他隐私的勇气，那么永远只能在李鸣远生活的外围打转。
　　他想要分担他的一切——不限于喜悦、成功，还有痛苦和困难。
　　虽然他明白如果自己问多了、做多了会被李鸣远误解成“扶贫”，但是他不想做个不闻不问的假好人。
　　一直等到李鸣远自己惊醒了，蒋茸才和他回家。
　　路上李鸣远很自责，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蒋茸问他，“你毕设不是差不多弄好了么？怎么晚上还写代码？”
　　他支支吾吾敷衍，“接了个小活，对方要的急。”
　　“你真的是打了全世界的工啊。”
　　李鸣远不觉得这句玩笑好笑，所以没有笑。他扭头看着车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堵住了蒋茸打探的话头。

　　阿姨做完饭正等着他们回来，随便关心了几句蒋茸的腿就催着他们洗手吃饭。
　　卫生间里并不拥挤，甚至算得上宽敞，但是李鸣远洗手的时候就觉得蒋茸像是靠在自己身上一样，热烘烘的体温在毫无介质的情况下传来过来。
　　蒋茸洗手洗得很慢，仔仔细细地搓着手指。
　　他手指很细很长，长得让李鸣远莫名其妙想到盗墓笔记里面那个中指很长的描述。蒋茸读书时候留下的写字结在中指上很明显，但是并不丑，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李鸣远想要舔一舔，吮吸一下那个鼓起的结。
　　一旦意识到自己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他立刻浑身紧绷，像是犯了大错一样的后悔。
　　蒋茸还在弄他手指甲边缘的一点儿倒刺，觉得不舒服又拔不掉，最后他干脆用牙齿去咬。
　　他把中指放到唇边啃咬，上唇微微绷紧，血色瞬间比平时更深一点。李鸣远从镜子里看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开水烫了脚一般，慌张得连水也忘记关了就跑出了卫生间。
　　蒋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是饿了吗？
　　吃饭的时候阿姨开始给蒋茸推销驼奶，说是老家的人喝了驼奶，老人不缺钙了、孩子长高了，蒋茸现在腿断了，就该喝点儿驼奶补钙，好长骨头。
　　蒋茸显然是不信这套的，但是想着阿姨不过是想赚点小钱，也就点点头同意买了，甚至要拿出手机立刻给阿姨转钱。
　　李鸣远顿时侧头看着他，好像不同意似的。
　　阿姨也刷地一下把目光投到李鸣远脸上。
　　李鸣远确实觉得阿姨就是给蒋茸推销些用不着的东西，医生一早给蒋茸安排好了食疗的配方和补钙的保健品，很不需要再喝什么驼奶。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蒋茸的谁，这种事，轮不到他管。
　　随后李鸣远低下头继续吃饭，甚至比平时吃得更多。

　　无聊的蒋茸刷着抖音，除了一些猎奇视频很多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推送的，毕竟现在的人类早就被大数据拿捏。
　　忽然，在一堆游戏吐槽和潮牌推荐的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美食视频。
　　蒋茸手滑点进去了。
　　其实视频开头也有点噱头，他看了下去，但是后面讲的配方就很普通了，不过是一款冻葡萄配酸奶。葡萄不算蒋茸特别爱吃的水果，但是他记得有一次他剩在果盘里的提子好像被李鸣远全部消灭了，于是猜想可能李鸣远会喜欢吃这款酸奶葡萄冻。
　　他给阿姨发微信叫阿姨来做饭的时候顺便买点无籽葡萄和酸奶。
　　阿姨谨慎地问清楚了酸奶的牌子和葡萄的品种和颜色，免得买回来的东西不对小少爷又要叫她再跑一趟。
　　第二天葡萄和酸奶到位以后蒋茸立刻学着视频里的方法操作起来，先是把葡萄皮剥干净，这个过程中他一边剥皮一边吃，搞了四五个就烦了，于是阿姨很有眼色地跑过来帮忙，没十分钟就给他剥出来一大盘子来。他把葡萄放到冰箱里冻起来，还神神秘秘地上了一个闹钟。
　　晚上吃过晚饭，蒋茸手机的闹钟响了，他原本都忘记了葡萄的事，忽然被闹钟提醒了。
　　李鸣远忽然看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蹦起来，吓了一跳：“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要去厨房，扶我一下。”
　　“要吃什么，我给你拿过来就行了。”
　　“不是，我给你弄的葡萄好了。”
　　李鸣远只好站起来，陪着蒋茸慢慢挪到厨房去，也有点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
　　蒋茸拿出上午放进冷藏柜的阳光玫瑰，一颗颗都冻硬了，但仍旧是绿汪汪的漂亮颜色。他把葡萄从盒子里倒进瓷碟里，然后开了一瓶酸奶，把酸奶淋到冻好的葡萄上，白色的酸奶一瞬间就把葡萄覆盖住了。
　　他端着碟子递到李鸣远面前，“酸奶葡萄冻，试试？”
　　看着还怪好吃的，颜色也漂亮，李鸣远拿金色的水果叉戳起来一个，酸奶有点多，顺着葡萄开始流下来。
　　蒋茸怕酸奶滴到地上，伸出舌头就着李鸣远的手就去舔了一口。
　　白色的酸奶立刻裹到了他的小舌头上。
　　李鸣远慌张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葡萄的问题，还是蒋茸的问题。他甚至有点不敢再吃这颗蒋茸舔过的葡萄了。
　　最后李鸣远心一横，把葡萄潦草地塞进嘴里，也没尝出个酸甜就吞了。
　　“好吃吗？”
　　“嗯。”
　　蒋茸看李鸣远黑着脸，以为葡萄失败了。但是很快又发现李鸣远手里的小叉子没有停，一颗接一颗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