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宠夫手册》柚于子悦

8、第八章

　　方如章说：“当时十分混乱，下人具都四散逃了，也没人在意别人是不是死了。只我在一旁站着，当时也是吓呆了，亲眼见着那婆子不动了的。”

　　“后来我因好奇那冥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便悄悄去试探了一番，那婆子只道浑身剧痛晕了过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清醒便是大愈了，想来她也不知自己死过一回。”

　　“如此一来，知道的便只你一个了？”

　　“是，”方如章点头：“我也只同你说过。”

　　“既如此，你可不许将此事泄露出去，包括你母亲姐姐。”方如音正色。

　　“为何？”

　　“你且想想，起死回生是多骇人的能力，”方如音细细同他掰：“若是传开了还了得？只怕会有无数人求上门去，请国师救这个，救那个的，那天下不是乱套了？”

　　“这...”听方如音这样说，方如章细想一下，倒是这个理：“只是，国师大人也并未叮嘱我们不许传扬，想来也是不惧的。”

　　“况且，国师大人诸多本事，也不见有哪些人真敢求上门去。”

　　“那不过是碍于国师不近凡尘，高高在上，旁人不敢妄近，”你外祖母当年也是求了国师才救得的，若有利欲驱使，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呢？就像梦里杀了方音的那些人一样，方如音倒没对方如章说这些：“起死回生却又不同，你可想想这四字有多大的诱惑？”

　　方如音都可以想象当初国师是用什么神情说出那等刁钻救治法子的，可见是一个多么怕麻烦的人。

　　方如音敲了方如章一脑袋：“国师大人不惧是不惧，这诸多传闻中，你可听过有起死回生这一条的？”

　　方如章捂着被敲的地方摇摇头：“未曾。”

　　“那便是了，想来国师大人也是不想招惹麻烦才隐瞒至今的。人家救了我们，我们又怎么能逞一时口快，给国师惹麻烦？”

　　国师这种深不可测甚至还可能发现他有异于常人的人，方如音并不想招惹，却不代表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将救命之恩也一同抹掉。

　　“人们口中常念，结草衔环，便是此理。”

　　“是，章儿受教。”方如章将小藤球放回匣子里，站起身来，向方如音一揖。

　　方如音推之不受：“我知你心性纯良，便是不与你说，你也未必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不过同你好生说说缘由，教你凡事三思而后行罢了。”

　　“章儿明白。”

　　方如音见他听进去了，便揭过此事。

　　“我也是平日在这内院里头闷得狠了，话也没得说，也只你愿意听我叨念几句。还怕你哪天听得烦了，不再搭理我。”

　　方如音将那小匣子推给方如章，“我在这内院不常往外去。你倒时常在外行走，这东西你便收着吧，如何使用，我也同你说了。”

　　“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将这个给我？”方如章也没接下，反而问道。

　　方如音点头，“怎么？”

　　“那我就先走了，”方如章不碰那匣子，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还说：“这东西你自个儿留着吧，是别人给你的，你给我作甚。”

　　“我知哥哥你担心我，但我不常在你和母亲姐姐身边，有这东西在，我也能安心些。”方如章按着来时的路返回：“我就先走了，在这儿待久了，万一被发现，可要被念叨了。”

　　眼见窗户被从外部关上，方如音无奈，跑这么快作甚。唉，可怜自己生作哥儿，如今连弟弟也管教不住了。

　　方如音狠狠的抠了抠额头上的胭脂痣，直弄得眉心刺疼才作罢，若是真能将这东西抠掉了才好呢。

　　放在桌子上的小匣子没有盖上，里面的小藤条突然剧烈蠕动了一番，随即像是泄去力道一般突然失去了活力，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如今的藤条已不复之前那般灵动。然而此时的方如音却未曾注意。

　　一团濛濛的青光晃晃悠悠的在空中盘旋着，直到一只玉白素净手伸出来，才缓缓落下来。

　　伯鸾寂看着手心之中的青光，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不知看到了什么，伯鸾寂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是心细如发，又知恩图报。”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却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那颗藤球对虎精的约束力不大，若是放开了，也只能控制它一时，因而只能用在千钧一发之际。

　　这一抹青光，是伯鸾寂留在藤球上的灵术，原本是为了防止方如音不小心将那藤球拆了才没收回来，没想到竟带回来这样一幕。

　　青光轻柔柔的又要飘起，伯鸾寂却收紧了手掌，让那青光从手中消散。那孩子并不是鲁莽的性子，想来是不会为了一时好奇而破了封印，他也不必太过担心。

　　方如音不知道刚才的事情被人听去了，他正要将藤球重新收捡，要盖上盖子的时候才发现，这藤球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原本鲜嫩还会活动的藤球如今却像是死了一般，变得干瘪又坚硬，上面的叶子也都枯萎了，没了之前的灵动，却变得和普通的藤编小物件一样。

　　如果不看里面那只百无聊赖的小老虎，倒也看不出这藤球有什么特殊之处。

　　为什么藤球会出现这种变化？难道是国师的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方如音将藤球翻来覆去看了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里面的老虎也没有异常。

　　这种神异的东西，他也不懂，难道这是正常的情形，他只是多心了？

　　不过变成这样比先前倒是好多了，只要找一个打得细密的络子装了，能将那些看得见里头的缝隙遮了就能随身携带，也不用费心想如何掩人耳目。

　　方如音翻出丫鬟们做的络子，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将藤球装进去，一会儿再让玉竹给打一个坠儿就成了。

　　正要叫人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大少爷，夫人找，请您秋澜院到正堂去。”

　　方如音手上一顿，将装了藤球的络子往袖袋里一塞，嘴上答到：“我知道了。”

　　母亲这个时候找他，是为了昨天他被抓走的事情？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方如音开门出去。

　　到了正堂，上头只有方刘氏一人在坐，略闭着眼，她的两个大丫鬟瓜儿果儿正在给她打扇。

　　“母亲。”方如音行礼。

　　夏日炎热，到了下午大多提不起精神，方刘氏歪靠在软席上，懒懒的瞥他一眼：“若我不找你，你便不来看我了？”

　　这又是受惊又是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今天早上还去向老夫人请了安，哪有时间在问候这位刺史夫人呢？

　　但方如音也没有辩解，只是赔礼：“是音之过，请母亲责罚。”

　　“可算了吧，”方刘氏搭着瓜儿的手坐直起来：“若是罚了你，不过明天，整个县公府怕是都传遍了。我这个大姑奶奶苛待义子，不体小辈？你说是不是？”

　　“母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方如音只说。

　　方刘氏把他当做外室所处，外头的留言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他那义父在外的确有些猫腻，只是一直没被方刘氏抓到把柄，便只能在他身上撒气。

　　他是不是真如方刘氏怀疑的那样身份，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并不是方家之人。

　　他对方家没有怨恨，义父为避嫌，不常与他接触，而方刘氏，虽然偶尔会像今天这样刺他一下，却也没有亏待过他，这样就足够了。

　　方刘氏见他这样好脾性，也觉得无趣，便不再拐着弯数落，直接开口问到：“昨天是国师府的人送你回来的？具体怎么的，你跟我详细说说。”

　　方刘氏应该是从老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昨日被那虎精抓走后，我因太过惊吓昏过去了，旁的不甚清楚。醒来后就在国师府里，身旁是国师的掌事缎锦姑姑。缎锦姑姑救了我，见我醒了来，便着人送我来县公府了。”

　　方刘氏皱着眉：“你可有见过国师大人？”

　　方如音摇头：“未曾，只见过缎锦姑姑并一位霞烟姑姑两人。”

　　方刘氏见他不似作假，也没有再问，她轻叹一声：“你这孩子，我知你是个好的。但你为老爷的义子，身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婚事着实令人苦恼。”

　　方如音闭嘴不吭声，这婚事上，完全不是该他插嘴的地方。

　　“若要往高了嫁，你这身份怕是不行的。但若是嫁得低了，又恐损老爷的颜面。不高不低的，却又碍于你是个哥儿。”

　　这世上哥儿并不多，且孕育子嗣上，还是女子更胜一筹。若不是有那种癖好的人，极少会有人迎娶哥儿。便是娶了，也多为妾室侧室，极少有做当家主母的。

　　所以，所想替方如音选一个满意的婆家还真是不容易。

　　“况且你又被妖兽劫走，还从国师府里出来，若是没有流言也罢了。若是传开了，国师虽是你外祖母的干亲，但也是外男，你这婚事便越发不好结了。”

　　“你可有什么想法？”方刘氏虽然嘴上说不管，但也不过是气话，她家的大姐儿还没定亲呢，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给女儿抹黑？

　　“但凭母亲做主。”其实流言他一点也不怕，越将他抹黑让他嫁不出去才好，他才不想嫁人呢。